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鬼之诉5 ...
-
“容小姐,容小姐……”
我是听见中山装叫我才醒来的,醒来时,通体冰寒,冷的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什么时候了?”
“马上十二点。容小姐之前的猜测可能不对,这女鬼大概是生出了戕害之心。”
“不,她没有。”
“容姑娘,小道不知你看到了女鬼什么样的身前,小道想说的是,不管她的身前有多可怜,死了便是死了,死了就不再是身前之人。”
“我不是烂好心,我醒不过来,不是因为她想困住我,而是因为她自己被困住了。”
“什么意思?”中山装问。
“你们是行家,人死之后,按理灵魂是要前往彼岸的,对吧?”
“正是如此。”
“可她为什么没有走?”
“那是因为她生出了不该生的念头?”道士说。
“梅清君是吧?我觉得她不是那样一个人,而且我感觉到,与其说她是自己不愿意离开的,倒不如说是被人困住了不能离开。”
“难道说……?”中山装喃喃而语。
“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将魂魄束缚住?”
“有。”道士说。
道士和中山装又手拉手跑到一边窃窃私语去了。我看了看窗外,天很亮,阳光透过窗台照进屋中,地上有大片大片的光晕。
真好,重见青天白日。
“容小姐此番受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我和清君会在别墅中找一找你说的可能性。”
“好吧。”
我是真的很累,原来被鬼上身竟是一件这么疲惫的事情。
“容姑娘,这个给你。”
道士递给我一颗又黑又大的丹药。
“这什么啊?”
“大补丸。”
“不用,不用。”
“容小姐,这是好东西,是清君的师傅所炼,对现在的你,效果尤佳。”
我对中山装的印象是真的不错,他既然这么说,我便不客气的收下。
“多谢。”
“回去沐浴后服用。”道士说。
讲究。
我挥挥手,出了十四幢的门。
等回到家完忙所有的事情,我就躺在床上打算睡个午觉。刚才沐浴的时候,我见手腕处的黑线已经长到肩膀处,也是,毕竟已经过了五天。
你说知道自己离死亡只剩两天,怎么可能还能安然的睡个午觉?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百个来回,终于还是爬起来,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左边的半张脸和死人脸差不离。
我发呆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喂,哪位?”
“哪位你个头啊,衣衣,大白天的你就犯糊涂啊。”
“是竹子啊,我没看来电显示。”
“怎么了,说话有气无力的,晚上没睡觉?”
“嗯。”
“还有两天?”
“嗯。”
“放心吧,还有两天呢。”
“死不死本就是命,命中不死,怎么样也不会死的。”
“这就对了,正所谓祸害遗千年,反正你不是好人,不用怕。”
“你真会安慰人。行了,打我电话什么事?”
“新城雅座出事了。”
“什么?”
“我老公刚打我电话,有人在新城雅座的十四幢里挖出了一具女尸,他们正在现场。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要等验尸结果。”
“臭道士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怎么你一点也不惊讶?不对,你怎么知道是个道士报的案?”
“昨晚我和他们就在新城雅座,尸体是他们找出来的。”
“啊?”
“一言难尽,回头和你细说,我得赶紧去新城雅座才行。”
“行,那我去那里和你汇合。”
“不是,你来做什么?不上班了?”
“比起好朋友的生死,工作算什么。”
“……”
我是知道竹子好八卦,但八卦到不惧鬼神,估计也找不出几个人来了吧?
我赶到新城雅座时,天色已晚,十四幢的事情,引发了新城雅座业主的不满,我自然是不能再混进去。
进不去,就在门外等着,具体等什么,不知道。
“姐妹,我来了。”
“来了没用,进不去。”
“为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哪里还能随便放我们进去?”
“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没让你来啊。”
“诶!”
“容小姐,你果然来了。”
我和竹子拌嘴的时候,中山装开着一辆豪车停在我们身边。
“骆先生?”
“上车吧。”
“好。”
我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竹子也跟着上来。
“不是,竹子,你凑什么热闹?”
“这不是凑热闹,万一你没挺住,我在,还能帮你收个尸,你说呢?”
“哈哈,容小姐,你的朋友真幽默。”
“你好,你姓骆是吧?”
“没错,我姓骆,叫骆书林。”
“好名字,真是名如其人,一看就是高人啊。”
“客气,客气。”
“哪里是客气,我这个人最爱讲实话的,对了,我姓文,单名一个竹字。”
“文小姐好。”
“骆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清君家。”
“清君,又是谁?”
“我家清君修道。”
“哦,原来是衣衣一直说的臭道士啊。”
“文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竹子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哈哈,没事,没事。”
“骆先生,道士呢?”我问。
“他被警局请去做笔录了,晚些时候会和我们汇合。”
“没事吧?”
“容小姐放心,不会有事的,清君本来就是受朱老板意帮忙驱鬼,谁知驱着驱着不小心发现了尸体,情理之中。”
“只是现在新城雅座十四幢被警局封住,后面的事情怕是不好处理了吧?”
“容小姐多虑,正如容小姐一开始说的,查案的事情本就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要处理的不过是朱婷婷的鬼魂,如今束缚之术已破,清君用法器收了朱婷婷的魂魄,新城雅座十四幢,我们去不去,不重要了。”
“束缚之术?”
“哦,这个不是我的专业,没法和你解释的很清楚,总之,今天白天你走以后,清君就用了点手段找到了朱婷婷的尸身,她的尸身曾被高人用作束魂,所以你才会感觉到,朱婷婷的魂魄不自由。”
“原来如此。”
下束缚之术的人必然是朱万三,不过为什么?
我想起朱婷婷死前最后的记忆,朱万三说过,如果朱婷婷不能活下来,他便掐死那个孩子。朱婷婷自然是没有活下来,那么,那个孩子死了吗?
道士的住所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我在路上稍稍假象了一下,总觉得应该是接近道观或者寺庙的样子。
中山装一路往北开去。北城区是老城区,看来道士住的不好,难怪会接朱万三的生意。车子开过了北城区,开到了南城最北的位置。南城的北城区的北面,是北山。南城地势平坦,所谓的山只不过是个大土丘,不过山中风景秀美,空气宜人,是许多富豪建度假别墅的地方。
中山装将车开进了很大的一处居所,大门是感应门,进去后是一处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许多参天古木,看粗细,大概百年不止。车子开了足足五分钟才停下,苍天古木之中见一座木楼,亭亭玉立在山色中。
呵,我竟然以为道士是个穷人,原来是富到无以复加。
“天哪,这也太豪了吧?”竹子喊到。
“那是,这里可不是有钱就能住的起的。”中山装说。
“想不到道士年纪轻轻,这么有钱!”
“容小姐误会,这处房子不是清君的,是清君师傅的。”
“师傅?”
“当然,清君年纪轻轻,就算再也本事,也不至于供的起这么好的房子。”
也是。
远看的整座木楼,其实是一座三层小楼。主楼之外另有两座矮楼,因为古木太高,之前没能看见。
中山装领着我们进了矮楼中。
“骆先生,能带我们参观参观主楼吗?”竹子问。
别说竹子好奇,我也好奇的很。这楼的规格,不是普通人家造的出来的,我私以为可以媲美皇家城楼了。
“不好意思,主楼是清君师傅的住处,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这么神秘?不会连骆先生也没去过吧?”
“我还真没有去过。”
“唉,好可惜。”
“我觉得还好,就算见了又能如何呢?”
“我这人,呃,怎么说呢,就是比较好奇。”
“文小姐,您是一个福运深厚的人,所以稍有些好奇心无碍,只是,凡事都有度,一旦失度,难免会有些灾祸。”
对于中山装的规劝,竹子笑嘻嘻就过去了,我却觉得不大对劲,因为中山装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过于严肃。
两侧的矮楼在山体之中更显的低矮,实际走进去以后才发现还可以,远比商品房的楼层高处许多。屋中摆放的东西都颇具古意,我看不懂价值,不过一定不会便宜。
“随便坐,我给两位小姐沏茶。”
“多谢骆先生。”
我们三个人,一壶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些闲话,等未归的道士。
夜色降临时分,有人影走来,正是我们等了许久的道士。
“清君?”
“骆师兄,我回来了。”
“可有什么为难的事?”
“尚可。朱万三可能有些麻烦,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脱身。”
道士走进来时,见到多了一个竹子,眼见他眉毛皱了皱。
“不好意思,梅先生,我叫文竹,是衣衣的好朋友,没有受邀便前来,还请多见谅。”竹子起身和道士打招呼。
“文姑娘客气,只是这样的事情,普通人还是不要随意卷入为好。”
“我明白,只是事关衣衣的生死,我不能置身事外,还请梅先生多海涵。”
“无妨,这个给你。”
“这是?”
“护身符,请文姑娘收好。”
“多谢,多谢啊。”
我早说过,竹子比我会做人许多,难搞的道士不过被她的三两句话就摆平了,还附赠了一枚护身符。
“道士,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问。
“小道不才,原本指望这朱老板因为尸身的事情自乱阵脚,伺机乱他心智,以来探听孩子的去处,没想到朱老板心智极为坚定,又有师傅的护身符在,小道实在不能从他身上探得真相。”
“唉~”我长叹一口气,整个人摊在椅子上,只觉得天要亡我,无药可救了。
“清君,不要吓容姑娘。容姑娘,为今之计,还剩一法可以尝试。”
“什么?”
“以朱婷婷的思子心切,看能不能唤到孩子的魂魄。不过此法只在孩子死去且魂魄尚在人间的情况下才得成功。”
“那赶紧试试吧。我认为孩子如果死了,魂魄一定在。”
“为何?”
“朱万三是个变态,既然已经用术囚禁了朱婷婷的魂魄,自然也会用术囚禁住孩子的魂魄,毕竟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保证两者永远不碰面。”
“可如果孩子的魂魄去了彼岸,他们也是不能见面的。”
“你说的对,只是这样的做法不符合变态的审美。”
竹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要相信衣衣的判断,她的那张嘴,有时候堪称是神嘴,说什么准什么。”
“清君,既如此,你便受累,试一试吧。”
道士让中山装给我们弄些吃的,他自去后间沐浴更衣,说是做法事必须先净身,他今日碰了太多污秽。
这种事情我们反正不懂,也确实饿的厉害,本以为道士让中山装给我们备饭是因为他会做饭,谁知道所谓的准备吃的就是一个人一桶康师傅,外加一根火腿肠。
“两位小姐受委屈,不好意思啊,我一个人大男人,不会做饭。”
“没事,我喜欢吃泡面,平常在家里被人管着吃不着。”
竹子的警察老公,是个妻奴,这样的男人,我真的只在小说里见过。
我因为好几天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饭,泡面泡出来的时候,真是一嘴的口水。我也喜欢吃泡面,只是有段时间吃的太多,把胃给吃坏了。
等我们吃完收拾干净以后,道士才出来。
我才知道,原来道士装也是有区别的,我虽然看不懂他身上的行头,但这一身比他平日穿的要讲究太多。
“好看吧?”
“哈?”
“我家清君着经衣时最是好看,你一时看傻也在情理之中。”中山装说。
“我说,骆先生大可不必对我横生醋意。”
“什——么——”
“你说什么呢?”
“容小姐是觉得清君不够好看?”
“他好不好看关我什么事?倒是骆先生觉得好看就行。”
“……”
月上中天时,道士已经摆开祭坛,让我们等在一边,且严禁我们交头接耳。对于他所做的事情,我全然看不懂,就觉得他穿了一身讲究的衣服,在祭坛前挑了一场奇怪的舞蹈,然后告诉我们,可以了。
“这就行了?”
道士点头,满脸的疲惫。
“所以呢?”
道士摇摇头。
“什么意思啊?”
“容小姐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你们是在开玩笑吗?你们肯定是不急的,反正只剩一天的人不是你们!”
“就是呀,这捣鼓了半天,到底为的什么啊?”竹子问。
“勾魂舞是一种极其耗费精力的舞,所以还请两位小姐体谅。至于清君的意思,我来为两位解释。清君点头是告诉我们此法行的很顺利,摇头是告诉我们并没有感应到孩子的魂魄。所以按照容小姐之前的推测,朱婷婷要找的孩子,可能还活着。”
“活着啊,活着好。”
“容小姐,孩子活着当然是好,只是对我们却不一定是好。你要知道,死人的魂魄好找,活人的踪迹却很难寻。最重要的是,你只剩下一天的时间。”
不是吧……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竹子说。
“竹子~”
“我老公是警察,朱万三的案子刚好在他手上,此时让他去查最合适。”
“竹子,果然你对我才是最好的。”
“先别肉麻,虽说他是警察,方便查,但一天到底是太短了点,这万一来不及……”
“竹子,尽人事听天命吧,我说过的,天若真想亡我,我是躲不掉的。”
“容小姐好气度。”中山装说。
呵呵,什么好气度?这个时候,就算我再着急又有什么用?
“衣衣,你是铁嘴,现在的你,对于找这个孩子,有没有猜测?”
“哈?”
我站在祭坛前面,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很是惆怅。忽然我想起梦境里朱婷婷最后的时刻,朱万三抱在手里的孩子,似乎很安静?刚出生的孩子,按理不是应该哭个不停吗?
“竹子,我怀疑朱婷婷的孩子身体不健康,你让你老公去查一查朱万三这四年的账户流水,看有没有牵扯什么医院、疗养院之类的地方?”
“收到,我马上打电话和他说。”
竹子跑到一边打电话,中山装扶着道士进屋去休息,独剩我一个人站在夜色里,不知明天在哪里。
“容小姐,不如进屋里窝一会儿?”
“好,等竹子打完电话,我们一起。”
这个晚上,我和竹子,道士以及中山装一起,在山里的豪华别墅里将就了一个晚上。次日大早,我便要求中山装送我回家。
“容小姐要回家?”
“嗯,如果今天真的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天,我希望自己最后是躺在家里的床上。”
“衣衣,我陪你。”
“不用了,竹子。我不想你看着我死。”
“衣衣,呜呜呜……”
“诶,大清早的就哭,晦气不晦气啊。”道士说,“再说,人还没死呢,就先哭丧,你是盼着你最好的朋友赶紧死掉吗?”
竹子的哭声瞬间被掐断,因为掐的太突然,她打了一路的嗝。
我当然是没有死掉,我不仅没有死掉,还把这次经历的事情写了下来,发到我之前连载小说的网上。虽说这件事情让我担惊受怕了不少,但事后的福利也是大大的丰厚,最明显的一个福利就是我不用出去找工作了,以这个故事为开端,我可以继续过写小说的日子了。
另一个福利就是,我买下了新城雅座的房子。竹子说我脑残,花一大笔钱去买一幢闹鬼的房子。我才不是脑残呢,新城雅座十四幢的鬼已经被道士抓走了,所以这个房子里没有鬼。因为在房子里发现了尸骨,所以这套房子的价格又低了三分之一,这种情况之下,不买才是脑残吧?
我写这段文字的时候,正坐在十四幢花园的花架下,夕阳照着河面,衬的对岸的花格外的鲜艳欲滴。我是真的很喜欢这套房子。
我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那道象征死亡的黑线已经消失,朱婷婷如愿的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心愿已了,安然的前往彼岸,临行前,她入了我的梦境,和我告别,梦境里她不停的对我说谢谢。至于朱万三,法医的验尸报告证明,朱婷婷并非是死于他杀,所以他毫发无伤的离开警局。竹子很郁闷,她觉得这样的人,应该受些报应。其实,我觉得他早就受了报应,朱婷婷的孩子虽然活着,却是一个智障儿童,朱万三将他养在南城最好的疗养中心,每年支付一大笔的医疗费。所以,我觉得朱万三的活着挺好,这样才能源源不断的为那个孩子积敛财富。
我想起朱婷婷身前最快乐的那天,她心爱的男人说要为她在这个院子里置一座漂亮的秋千。我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于是,我打开淘宝,决定买一架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