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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魔之执1 ...

  •   朱家事情了结以后,我过回了整日窝在家中闭门造车的日子。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我除了被竹子拉出去吃过两次火锅以外,再没有出过门。竹子对于我的生活状况很着急,又开始张罗着给我牵线搭桥,企图解决我的人生大事。
      托这位好友的福,我去年一年之中相亲的总次数突破了五十,也就是说,我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要出去相亲一次,以至于到后来我一见茶室的门牌就犯恶心。所以自去年年底起,我恳求竹子放弃对我的关照。对于能不能嫁出去,我本人并不在意,我知道竹子是担心我老了以后没有依靠,但是我却觉得,即便嫁了人也不能保证后半生有依靠,毕竟所谓的伴侣随时会成为前伴侣,或者更糟糕的是,成为我的负累。与其选择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倒不如稳稳妥妥过一个人的小日子,若是真到了不能自理的那一日,便将躯体托付给疗养院。
      不过两个月的自闭生活差不多到了极限,因为我的灵感又一次抵达油尽灯枯。别墅住的自然是舒服,可为了维持这种舒服,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的丰厚,光是每个月的家政费用就够我喝一壶的。或许,我还是应该放弃目前舒适却不稳定的生活,而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我抱着一大包薯片,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时,勉强算作是运动。薯片快见底时,手机铃声响了。
      “喂?”
      “慢大,是我。”
      “啊,金编啊,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啊?”
      “没事当然是不敢打搅慢大清修的。”
      “瞧您说的,到底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卫蓝》即将要拍摄,投资人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您抽空去个几次,挂一个监制的名头。”
      “金编,您知道的,抛头露面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做的。”
      “慢大,我当然知道您的规矩,但是慢大啊,说句良心话,您目前的状况不好,如果一直闷在家里,怕是越来越糟糕。”
      “多谢金编的好意,但这事儿您还是帮我回绝吧,我不懂拍戏,哪里做得了监制,去了也是白去。”
      “呃……慢大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的事情?”
      两个月前?
      “哦,记得,当然记得,我欠您一次。”
      “所以,这回的事情就当是还我一次,行不行?”
      “这……”
      “慢大,监制是个很轻松的活,您一共不用去几次,又能挣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钱?”
      “您不会以为监制是没钱挣的吧?”
      “呵呵呵……”
      “我虽然不知道具体能拿多少,但肯定不会少于XX这个数。”
      “这么多?那行,我去。”
      “太好了,回头我将时间地点发给您。”
      “好的,麻烦金编了。”
      “慢大客气,互惠互利。”
      挂了电话,我还是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当初选择做个写故事的人,正是因为自己缺乏与人交际的能力,我才会选择从事一份不用出家门的工作。从开始写到现在,差不多过去十年,十年之中自己好歹算是写出过两本还算卖座的书,那时也是有些活动邀约的,不过,我从来都是拒绝。倒是没料到将要退出这一行时,反倒选择了露面,真是有些好笑。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金编的短信,《卫蓝》将在四月十四日在临安城开拍,开拍前日会举办一个研讨会,而我受邀参加的正是这次会议。
      也罢,已经应了就不该反悔,反正窝在家里也没什么建树,倒不如出去见识见识,增长一下见闻。
      “喂?”
      “衣衣?难得你想的起来给我打电话。”
      “你嘴里的我听起来总是特别没有良心。”
      “嘿嘿,玩笑,玩笑啊,谁让我家衣衣最大度,可以随意开玩笑。”
      “行了,别贫了。”
      “不贫,说吧,啥事?”
      “我接了个活,要去临安一趟,最近你不用来找我了。”
      “去临安?干什么?”
      “我之前卖掉的一个本子,投资人让我去做监制。”
      “行啊,衣衣,好事,那你去临安可要好好做,知道吗?”
      “知道的。”
      “受了委屈和我说,别憋心里。”
      “好,说的我一定会受委屈似的。”
      “我不是担心你吗?”
      “没事的,又不是小时候。”
      “那行,我就不多说了,要去多久?”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金编的意思是我露个几次面就行,估计也就一两个月就能回来了。”
      “一两个月?这么久?我一个人在南城该寂寞死了。”
      “停停停,你把你老公至于何地?”
      “嘿嘿。”
      “不说了,早点睡吧。”
      “你也是,晚安。”
      “晚安。”

      临安是座风景秀丽的城池,我很小的时候,春游时来过一回,只是当时太小,也不懂得赏景,唯一留有印象的,就是那里有一片很美的桃花林。大学毕业以后我又去过一回,一个人去的,算是故地重游,折腾了两日,景没赏到什么,倒是人受罪的厉害。我这次要去的是临安的影视基地,离当年去的景点很远,只是我心有念想,又很空闲,便提前两日出发,先去临安的景区走了一圈。
      临安不仅景美,还盛传有许多的传说。最广为流传的一段故事,是发生在人和妖之间的。故事开始的很浪漫,结束的却很悲怆。只是,我从来都以为这只是一个胡编乱造的故事。然而,两个月前的经历,让我不能再如此肯定,这世间的许多不可解释的事情,谁能保证与诸天的神佛没有关系呢?
      湖边有许多售卖雨伞的摊贩,卖的当然不是那种真的能遮风挡雨的伞,而是各色的纸伞,伞面上绘制了精美的图案,山水花鸟各异。我喜欢绿色,便挑了一把翠绿色的,伞面画了两朵漂亮的红色花朵。
      我瞧路面上许多人都执了这么一把纸伞,大约都在追求某种意境。我本想跟一跟风的,但瞧着自己的穿着,还是算了。
      我站在湖堤上,远远望着湖中的那座有名的断桥,有风吹起,吹的岸边的杨柳翩翩起舞,吹的平静的湖水阵阵涟漪,忽然,我见一缕白丝从眼角滑过,再一回首,却并无痕迹。也是,谁能留着满头的白发,穿梭在市井间?大约是错觉。
      游玩了两日后,我赶去影视拍摄基地,按照金编给我的详细地址,我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找到地方。
      这是一座普通的五层楼,门前有岗亭,进去的前需要出示身份证明。我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心中惆怅。这金编,也不提前给我准备身份证明,这样我要怎么进去啊?
      “那个谁,这里不是参观的地方,不要堵在门口。”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保安口中堵门的人正是我。
      “诶,你听见没有,说你呢!”
      “哦,不好意思,那我走开点。”
      “喂,金编,您到了吗?”
      “我在研讨会上。慢大,您到了吗?”
      “我在楼下,进不去。”
      “哦,我忘记了,不好意思,我马上下来接您。”
      “好,我在门外。”
      过了五分钟左右,有人从里面出来,是个生面孔,他不停的张望,看起来像是在找人。看来没有身份证明进不去的人,不止我一个。
      “您好?”
      “嗯?”年轻人找到我,同我打招呼。
      “您是慢大吗?”
      “我是,你是?”
      “哦,我是您的粉丝,也是《卫蓝》的编剧。”
      “啊,您好,您好。”
      “本来是金编下来的,不过被我截胡了,作为您的粉丝,接您的事哪里能劳动别人?”
      “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年轻人的眼中确实存有一种不能错认的崇拜,我知道自己是有一些书迷的,但从来没有见过真人,这是我第一次从别人眼中感受到敬意。
      很奇妙。
      我进门的时候,那个保安面色尴尬,我朝他笑笑,他又回以一笑,我知他已不再尴尬。我不习惯和人打招呼,便是自己小区里的保安,除非他们主动问候,我才会回以问候,否则我只管低头走路。我虽性子冷淡,却不喜欢给被人造成负担。
      “慢大放心,回头我会去投诉那个保安的。”
      “投诉?为什么?”
      “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刚才一定是为难您了。”
      “没有的事,我没有身份证明,他不放我进去,不是常理吗?”
      “慢大果然生了一幅温柔的性子。”
      “果然?”
      “您不知道吧,我们可是有个粉丝群的,大家没事的时候会讨论一下您的书,还有您的人。”
      我很是不好意思。
      “大家都猜,慢大一定是个温柔又羞涩的人,回头我要在群里告诉他们,他们猜的很对。”
      “那个……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慢大尽管吩咐。”
      “如果一会儿会拍照,不要将照片放进群里,好吗?”
      “为什么?大家都很期待见您的真容。”
      “怎么说呢,可能是怕有人失望吧?”
      “好的,我一定不把慢大的照片放进群里。”
      “多谢你。”
      说着说着我们就到了电梯处。
      “研讨会设在三楼的会议室。”编剧说。
      “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慢大叫我小于就成。”
      “好,那我就叫你小于了。”
      会议室里摆了个大圆桌,坐了大约二十几个人,我进去的时候有些嘈杂。我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本剧的重要角色,除了几个主演外,其余应该是导演,编剧和幕后主创。
      我大概是最晚到的,待我和小于入座后,会议桌上已座无虚席,我随意瞟了一下,金编不在其列。再仔细一看,圆桌后面还有两排小坐,金编正在前排处。
      “好了,《卫蓝》剧组人员全部到齐,会议马上开始。我先自我介绍,我姓薛,是本剧的总导演。”
      大家鼓掌。
      “在座的诸位都是演绎圈的人,许多人合作了不止一次两次,我就不另外做介绍。今天唯一需要介绍的就是这一位。”
      导演指的是我,这种情况下,我是应该站起来的吧?
      于是我站了起来,面露微笑。
      “这位是《卫蓝》的作者,慢大,大家热烈欢迎。”
      又是一阵掌声。
      我猜,自己的脸应该红的不行了。鞠了躬,我赶紧坐下,然后把头埋下,假装认真的翻桌上的剧本。
      导演很快进入正题,将整个拍摄的进度,和注意事项说了个大概,又让各部的负责人员各自出来做总结,我因为听不懂,干脆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剧本上。
      必须承认剧本改的不错,《卫蓝》作为一个单向角度的故事,存在许多空白点,虽说稍作分析也能猜出大概,不过到底不是一个全方位视角可以比拟的,许多暗下的人物剧情需要主创人员重新编写,若是编的不好会觉的无趣,编的太精彩又会夺了故事的主线。这个编剧团队挺厉害的,将许多冲突处理的极好,比我原本写的更具可看性。
      “那么,最后,有请慢大做总结陈词。”导演说。
      “哈?”
      拜托,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好吗?
      “那个,非常感谢导演组,投资人请我来参加这么一个研讨会,不过呢,我真的对拍摄一事一窍不通,所以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了。”
      “慢大您太客气了,您难得来,总要说两句的吧?毕竟您可是本剧的原创作者。”
      “文字和电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我是真的不懂,不过就刚才读到的剧本而言,说实话,已经比我原先的故事要精彩许多。”
      “慢大,剧本怎么可能比的上您的原作,请您不必过于谦虚。”小于说。
      “我真没有谦虚,这是实话,你们的剧本很精彩,若是能被好好演绎出来,一定很具可观性。”
      “慢大放心,我们这次启用的演员,并非一些人气明星,反倒是在电视圈锤炼过多年的老人了,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导演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不是失望不重要,观众喜欢最重要。”
      “对,对,慢大说的在理。您看,这几位演员您可认识?”
      我才仔细看了看导演指的几个人,倒是没想到见到一位眼熟的。
      “绯衣,好久不见。”他说。
      “怎么,竟是慢大的熟人吗?”
      “嗯,老同学。”
      这个人叫姚远,初二转入南城中学,我和他曾有多不错的私交。他自进来,便稳居南城中学校草榜第一位,加上他很擅长打篮球,全校的女生没少为他疯狂。
      包括我。
      当然,我没有过写情书,尾随之类的大胆行径,只是偷偷看他打了两年的篮球,因缘际会下指导过他的功课,所以后来混的很熟。
      他曾对我很好,好到我以为我们之间或许存在一点不一样,然而,所有的错觉都在毕业的那一年戛然而止。
      我知他做了演员,看过他演的戏,演技不错,但因他和诸多女演员之间说不清道不楚的流言,他的人气总不能大盛。
      “看来这次我们请远哥请对了。”导演说。
      我只能尴尬的笑笑。
      我边上坐的原本是小于,因为这个巧合,小于主动和姚远换了位置,说是方便我们回忆往昔。
      我来不及拒绝,姚远坐下后,和我说了一些往事。他这个人的脾性没怎么变,还是格外擅长与人联络感情,当年我对他生出一些异常,也多是因为这样。他和我说了许多趣事,我本是敷衍,却因为他讲在实在逗趣,便全神贯注的听他说。
      有人推门进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脸色苍白,眼眸深邃。
      这是我对周惜的第一次印象。
      “薛导,不好意思。”
      “哦,是周惜啊,什么事?”
      “我听说今天慢大会亲临现场,一时激动就闯了进来,对不住。”
      “年轻人,渴望见到仰慕的人,一时冲动,可以理解啊。慢大,这位是周惜,《卫蓝》剧组的最大的一位投资人。”
      导演和周惜对话的时候,我还没有回过神,正被姚远的故事吸引住全部的心神。导演敲了敲我的手臂,我才意识到他在和我说话。
      “您好,周先生。”
      “慢大好,叫我周惜就行,我可是您忠实的粉丝。”
      “是吗?很荣幸听到您这么说。”
      “您所有的小说我都看多不止一遍,但最喜欢的是您在南方周刊上开的情感专栏。”
      我写过情感专栏的事情,大概只有几个资深读者知道,没想到这个叫周惜的看起来年轻,却知道这么以前的事情。
      “周先生说笑了,那是我尚且年轻,并不见得多懂感情,大半是为生计,哪里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慢大永远是这么的谦逊,您可能不知道,您的专栏陪我度过了一段很糟糕的时光。”
      “真能如此,那真是我作为一个写文人最大的欣慰。”
      “可惜后来您不写了。”
      “没办法,谁让南非周刊取消了情感板块。”
      “慢大,作为您的资深读者,我一直有个问题想当面请教。”
      “请说。”
      “您可曾困顿于流言?”
      “呃,不算有吧。”
      “那您畏惧流言吗?”
      “大概会畏惧吧。”
      “有多畏惧?”
      周惜说自己是我情感专栏的拥护者,看他问的问题,倒真的跟情感息息相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我回答这个问题,但我想,这个问题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周惜,你说的假设我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我的回答只能作为一种可能,如果有一天,我被流言所困,可能会消沉,可能会难过,但我会静心等待流言散去。”
      “不会自杀?”
      “自杀?当然不会,自杀这种事情,只有心性懦弱的人才会去做。”
      “真好。”周惜说。
      他笑了笑,和我道谢,又和会议室里的人慎重道歉,然后行礼退出。他离开前,转身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中有许多说不清楚的东西。
      我不自觉的紧锁眉头。
      “绯衣的这个粉丝好奇怪。”姚远说。
      “嗯,是挺奇怪的。”
      “好了,大家都坐回位置,会议继续。”导演说。
      研讨会结束前,导演做了些提醒,并告知明天开机仪式的时间和地点,提醒所有人不能迟到。
      “最后,让我们一起鼓掌,庆祝研讨会圆满成功。”
      大家鼓掌。
      “接下来,请大家一起去西子酒店聚餐。”
      “导演,我就不去了。”我和导演说,来研讨会已经是迫不得已,再去酒店我是很不情愿的。
      “诶,慢大您可是原创,晚上的聚餐哪有不去的道理?远哥,劝一劝啊。”
      “绯衣,我们可是好多年不见了,这点面子不能不卖吧?”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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