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当街问不平 ...

  •   经此突变,殿上众人无不骇然。郭哲霖惋惜喟叹;李懁茫然无措;温道韵、袁进廷、李灌等惊慌失措;只有谢怜芳一人心中悲痛,大叫一声:“安二哥”伏在地上抱尸痛哭!
      殿上众人见谢怜芳哭得大为悲痛,无不是心中伤感,更有那年岁大些感怀悲秋的,或是那些情绪激烈悲天悯人的早已是潸然泪下。
      谢怜芳此刻心中既悲更痛。他悲的自然是好友无辜惨死,痛的却是这朝廷昏暗,奸臣当道、国主无能竟活活地逼死了一位贤良。今日本是他金榜题名春风得意的日子,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却觉得自己的厄难才刚刚开始,他不知这冠冕堂皇的朝廷之上究竟隐藏着多少腥风血雨、明枪暗箭,他更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仕途会有多么的艰难险阻,念及此处,不免竟有些心灰意冷,意兴阑珊。一时也不知哪来的那般大的力气,竟横抱住安道远的尸体,也不管殿上之人如何呼喝,便似充耳不闻一般地走出了殿外,竟连头也不回一下。
      郭哲霖见谢怜芳竟独自黯然离去,又想到他适才离开前的眼神,呆滞中又透着一丝悲愤。便料想到他怕是对朝廷心生厌恨。他知谢怜芳才干堪称大用,决不能叫他心灰意冷,须得好言劝导他一番才是。于是也不去管李懁是否恩准,当即快步出殿,去追赶谢怜芳。
      “谢探花,请慢走,老夫有话要与你说。”
      谢怜芳听出身后传来的是郭哲霖的声音,念及刚刚在殿上他曾劝李懁不可不用安道远,又见他心系苍生黎民,便停下了脚步,转回身去,道:“郭大人,多谢你刚刚出言相助。安道远刚刚身故。郭大人有何话也请让我将他安葬后再说不迟。”
      郭哲霖见谢怜芳说的乃是人之常情,当即便点了点头道:“安道远身故,老夫亦是深觉惋惜。你有心将其安葬足见你有情有义。也好老夫便等你安葬好安道远后再来找你。只不过现下有一句户你要记住。安道远今日惨死全因奸佞作祟,你只有在朝中明查暗斗,才可报了今日之仇。”
      谢怜芳经郭哲霖微一指点似乎有所顿悟,又似乎更加茫然,他只是微微颔首道:“多谢郭大人提醒。小人还有事,过些日子再来找大人请教。请恕我不能见礼之过。”
      郭哲霖道:“无妨,你便去吧。”谢怜芳微一稽首,便又抱着安道远的尸身向前走去,离开皇宫内院。
      却说林向晚等兄弟几人。他们一大早送走安道远入宫殿试后,都兴高采烈地在艾府等着状元郎回来,艾勇早早地便在醉仙楼订好了酒宴,荀苑松也装扮整齐要为自己的这位状元郎兄弟唱上一出。兄弟几个忙忙碌碌,闹了个不亦乐乎,似乎比安道远本人还更开怀。
      如此操忙了数个时辰,几人渐觉安道远也该回来。可此时迟迟未见,莫不是被朝中官员叫去庆贺了?林向晚心中好奇,便决定出去找找看。可刚一迈出艾府大门时,便看见谢怜芳神情落寞地朝着这边走来,看他的样子想是痛哭了一场,此刻只怕泪已流干。再看他的怀中血红一片,一个人的尸身竟横在他的怀中,林向晚砍向那尸身衣着相貌俨然便是二哥安道远!
      怎么会是二哥,二哥怎么会死,二哥明明该中状元回来的。不,一定是我看错了,绝不是二哥 !
      林向晚自欺欺人地闭上双目,祈祷着睁开眼后能看见一个状元郎一个探花郎站在自己面前道喜。可当他睁开眼时,却更加清晰的看到二哥安道远头骨碎裂、满身鲜血的惨状,的确是身死无疑!
      这叫林向晚如何去接受,又怎能去接受?林向晚自觉眼前一片潮湿模糊,口中喃喃地道:“二哥,二哥竟.....”一时神色无主,茫然失觉,只是喉头一涩眼前一黑,吐出口血来登时便晕倒在地。
      谢怜芳见林向晚口吐鲜血晕倒在地,生怕他一时悲恸而有何不测,忙放好安道远的尸身,快步抢上扶起林向晚哭道:“林三哥!”伸手揉搓着林向晚的胸口,另一只手则去按林向晚的人中。他揉按了好一阵仍不见林向晚转醒,心下也慌了神,声音竟打了颤地冲着府内大声呼喝道:“快来人救命!”
      府内的一众兄弟听见府门外有人大声求救,听声音依稀是那谢怜芳,随心中纳罕,但几人脚下却毫不停留地快步跑了出去。
      几人出了府门便见到林向晚晕倒在谢怜芳的怀中,嘴角与胸膛衣襟上都是鲜血。几人一见顿感错愕,又陡然瞧见地上停着的安道远的尸身,更是心中一凛。
      安道远已然亡故,但林向晚却眼见能活。葛书青又见谢怜芳手中一阵操忙,便也附身跟着一同揉搓按压。毕竟葛书青习武出身,手上劲力要大出谢怜芳许多,过不多时林向晚便悠悠转醒。见到眼前的众位兄弟,又想到二哥惨死,心中一悲,竟又放声大哭起来。
      兄弟几人见了无不悲切,纷纷落下泪来。林向晚气息游离地问道:“怜芳兄弟,我二哥为何竟死得这般惨?”
      艾勇也在一旁问道:“是啊,谢小哥,今日本来是你和二哥殿试的大好日子,二哥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就......”
      荀苑松似乎猜到了些许,低声问道:“谢兄弟,请你念在我三弟昔日助你的情分上,请务必将我二弟的死因告知我等兄弟。”说着一拱手对着谢怜芳深深施礼。
      谢怜芳这时钢牙紧咬,眼中含泪道:“荀大哥放心,小弟一定如实相告。哼,什么狗屁的殿试,不过是一场害人的阴谋......”
      众人蓦然闻听,只听谢怜芳将那殿上之事一一说来,温道韵如何刁难,安道远如何辩白,郭哲霖如何回护,李懁如何举棋不定,安道远更又是如何义愤满腔撞柱而亡,一五一十地尽数言明。众兄弟听了之后无不愤恨,得悉安道远死得如此不值更是大为悲痛可惜。当即也只好收拾心情,艾勇买来了上好棺木,将安道远收殓,着下人布置灵堂,请来僧侣做法事,兄弟们轮番为其守灵。
      当夜,林向晚趁着为二哥安道远守灵之际,信步走到荷花池畔,独倚栏栅自斟自饮,眉目间满是说不尽的愁苦悲愤。正愁思万千忽而身畔多了一位佳人,那佳人轻盈地走过,在林向晚对面的栅栏上款款而坐,笑吟吟地举起酒杯递到林向晚面前道:“给我也倒一杯。”林向晚抬头看时,那佳人正是自己的妻子。
      林向晚虽心中愁苦,但一见爱妻脸上却还是扬起一丝浅笑,拿起酒壶给爱妻倒了一杯言道:“影儿,你可是又看穿了为夫的心事?”
      洛影心只浅饮一口,淡淡地道:“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何会有所顾虑?难道你就任由安二哥如此冤死而置之不理,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你当初在冤句城内勇斗酷吏的胆识呢,你在国子监前手撕功名的豪情呢,难道你竟心有畏惧了?”
      林向晚喟叹一声道:“娘子教训得极是。为夫自然心中悲愤万千,恨不得推翻了这是非不分的朝廷为我二哥报仇!可,可......非是我妄自菲薄,纵使是黄巢大哥那样的英豪,也未必就会推翻了朝廷,更何况我这一介书生?我,我始终无能至极!”说罢,心中念及知己惨死,自己虽然悲愤却无能为力,不由得更加悲痛,忍不住泪如雨下,颇为颓唐。
      洛影心拉过林向晚的手,温言道:“晚郎不必如此,凭你才智定能替二哥报仇。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兄弟会帮你。”
      林向晚摇了摇头道:“此番我是要去向朝廷讨回公道,牵扯太大,我不想他们和我一同去以身犯险。”
      洛影心道:“大家都是义结金兰的兄弟,难道就只有你想报仇,他们就不想吗?曲大哥辞去禁军首领不做会是畏惧朝廷之人吗?艾四弟在长安城中颇有财势,会畏惧朝廷吗?盈盈天不怕地不怕,葛五弟更是一代豪杰,你又怕的什么?”
      听了爱妻的一席话后,林向晚似乎心中拿定主意,他点了点头道:“对,你说的不错。我还怕些什么。”
      睿亲王府内,袁进廷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庭院内晃来晃去,不住徘徊,似乎心中对什么事十分在意却又迟迟得不到确信一般。正当他这般焦躁难忍之际,这王府中的正主睿亲王李灌散朝归来,进了府门。一见李灌,袁进廷便似离弦之箭一般地窜了出去,一把拉扯住李灌的衣袖问道:“王爷,陛下事后可有何圣断?”
      李灌见了袁进廷这般毛躁的样子,不由得暗笑他年轻气浮,便故作稳重地道:“恭喜贤侄了,陛下已经钦点你为金科状元了,此番你也算是达成所愿了。”
      袁进廷似乎并不在意状元的事,他又急切地问道:“侄儿所问的不是此事。我是问安道远的事陛下是如何断的,这...这毕竟也是人命关天啊!”
      李灌轻笑一声,颇为蔑视地道:“怎么,似你这般不择手段之人竟也悲天悯人起来了?”
      袁进廷似乎有些埋怨地道:“我买通考官只是想让他帮我夺来这状元之位,可没想让他把事情闹的这般大。如今人死了,可该如何收场?”
      李灌道:“此事也怪不得温学士,我也没曾想到那安道远竟如此刚烈。还有你切莫忘了,他若不死,这状元可还轮不到你呢。”
      袁进廷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皇上如何处理此事?”
      李灌笑道:“皇上一个幼子可有主见?这事虽也与温学士有关,但满朝文武哪个又愿意为了此事引起纷争?故而都进谏叫皇上厚葬安道远,再出些银两了解此事便了。”
      袁进廷似乎松了一口气道:“皇上不追究此事我也就算心安了。只是安道远的那个知己不知会不会有所动静?”
      李灌心中一奇,追问道:“什么知己?”
      袁进廷道:“那人名叫林向晚,是个放荡文人。前些日子在国子监前,他当着天下学子的面怒撕功名,又与我有些过节。我想此番安道远惨死,他不会甘休。此事如若闹到百姓耳中,只怕会对我不利。”
      李灌冷笑一声问道:“安道远可是你逼死的?”
      袁进廷摇了摇头,随即又慌忙问道:“你是说叫温学士做替罪羊?”
      李灌道:“此事本就是与他有关,不赔上他难道还要陪上我不成?你明日只管穿红挂彩策马游街,一切祸事只管由他温道韵来承担便可。记住,今后为官,心不可不黑,不可不狠。无论是谁,都是你这盘棋中的棋子,随你用之弃之。”
      袁进廷心下茫然,当却也觉得李灌的这一番话颇具道理,当即拱手施礼道:“在下谨记教诲。”
      这一夜风平浪静,待得天明破晓,长安街头早已是人头攒动,车马熙攘。总是有不忙的闲人早早地便走上了街头,要瞧一瞧那与自己本无相干的热闹,更有那无利不起早的小商小贩便要趁着人们凑这份热闹的契机,赚上一笔。
      巳时初刻,便听得国子监外鼓乐齐鸣,一路上吹吹打打,一群人熙熙攘攘,簇拥着那身骑着高头骏马、穿红挂彩的金科状元袁进廷正游街而来。
      这一路之上,百姓夹道、贩夫叫卖齐声喝彩。袁进廷当真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心中暗想着若非自己做了这状元,如何能有今日这般荣耀?
      一路车马喧闹地走到闹市街区,袁进廷本想在此处停马上前说些为官清廉、为民造福的话,以便收揽民心时,忽见马前有一伙人拦住了去路。袁进廷勒马停住,再去看那一伙人时,心中不由得一凛,暗道:“他果然是找上门来了。”
      那一伙人当中,为首的一人身穿一袭白衣,神色黯然却难掩眼中悲愤;他左右两边有站着两人,一人手持花枪、一人背负双戟,二人均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袁进廷;再往后看,一个富家子弟打扮的公子和一个妙龄少女皆是气鼓鼓的,那少女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地不住叫骂。再看几人中间横放着一句尸骨,那尸骨头骨碎裂,伤口处鲜血虽已凝固却也夺人耳目,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袁进廷当然认得拦住去路的这一群人是谁,也更加知道他们此举是为何,当他此刻心内淡然自若,似乎质问一般地对那白衣公子道:“林向晚,今日是本状元游行之日,你拦在这里企图作乱不成?”
      林向晚眼帘一抬,看了看袁进廷道:“我一介书生,身无刀兵之勇能作什么乱?我今日斗胆拦街不为别的,就是想抢了你的状元当当。”
      袁进廷见林向晚并不提安道远身死一事,心中虽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地道:“胡闹。我是当今天子钦点的状元,如何能抢?”
      林向晚这时满脸怒容,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安道远的尸身道:“难道昨日殿试之时皇上钦点的状元不是我二哥吗,他这状元不也是被你抢去了?如今我替我二哥讨回公道,即便是抢了你的状元难道有什么不应该吗?”
      这长安城中的百姓三五成群地赶来就是为了看一个热闹,适才见林向晚拦街心中都觉得有好戏可看。如今又听林向晚要抢状元,都觉有趣,更有那些耐不住性子的高喊道:“该抢、该抢,这抢来的状元才叫真本事呢。”“我说马上的那个,你就别自恃身份了,下马来比试比试吧。”“还不下马,莫不是怕了,不敢了吧?”“依我看啊,这白衣公子必定才气过人,那马上的一定比不过。”“哎呀,我想起了。这白衣公子不正是那天在国子监前怒撕功名的林向晚吗?好气度,今日为知己讨回公道果然好气魄。”
      这几人一唱一和的起哄,旁边的百姓也跟着叫嚷哄哄。那少女艾盈盈看了之后心中暗喜:“看来哥哥安排的这些果然恰到好处。”原来那些“唯恐不乱”的“百姓”都是艾勇安排好的家丁,为的就是在此造起声势。
      袁进廷此刻处境可谓是骑虎难下,围观众人周口纷纭,若是自己不答应林向晚来抢,好似真的无用怕了他一般。当即翻身下马,摆了摆彩袍走上前来问道:“林公子既有雅兴,我便奉陪就是。只是不知你要如何抢去我的这状元之位?”
      林向晚道:“自然是与你当街文斗,看看你我究竟谁的诗写得更好。你我皆是读书人,这题目就来写一写这读书究竟是为了何用。如今你是状元,我也省去了诸多麻烦,只需胜过你即可。”
      袁进廷一点头以示应允道:“好,我应承你了。只是你我写成之后孰高孰低又该由谁评判?”
      林向晚似乎不以为然地道:“这文斗题目既是我提出来的,为示公平,评判之人便由你来挑选即可。”
      袁进廷心中冷笑暗想:“姓林的也太过托大,你就不怕我找的人向着我?”随即他走到身后的游行队伍当中,躬身请出同来的学士温道韵来评判。林向晚从谢怜芳口中得知就是此人苦苦相逼才害死的安道远,见了是他心中登时愤恨无比。那边的荀苑松、葛书青二人也是咬牙切齿,手中也早已磨刀霍霍。
      袁进廷一指温道韵道:“这位正是本次科考的主考官,就由他来评判再好不过。”
      林向晚唯一颔首应允道:“那边就是他罢。”随即又朗声说道:“此间众目睽睽,孰高孰低百姓有目共睹,相信这位大人也不会心存偏袒。”
      袁进廷心中暗恨骂道:“好你个林向晚,假意里叫我选人评判,事后却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如此煽动,便是我胜过了你,那百姓也会说是温大人心存偏袒。看来他是有备而来,我是输定了。此刻输人不输阵,唯有日后再图报复了。”
      林向晚这时对着身后呼喝道:“取纸笔来。”当即便有艾盈盈备齐笔墨走上前来,另有家丁搬来桌案放至林向晚身前。林向晚坐到案前,艾盈盈将笔墨纸砚在案上摆好,磨好墨,将笔递到林向晚手中轻声温语道:“给你。”之后又拿过一杆枯笔,拽过一页草纸走到袁进廷面前,奋袖一扬没好气地到了一声:“拿着。”
      袁进廷倒也不气愠地称了声谢,接过纸笔,便也有游街随从走上前来已背为案。二人提笔来神,刷刷点点,不片刻便皆已写好了自己的诗作。
      温道韵上前接过二人的诗作,分别品鉴了一番后,心下惴惴暗想道:“若论文采韵律这二人不相上下,可若论诗中立意袁进廷诗中满是迂腐阿谀之言,而林向晚却纵情山水、闲云野鹤,依我之见确是林向晚略胜一筹。我已帮袁进廷逼死了安道远,此刻如何还能违心帮他?罢了,就请这围观百姓做个评判吧。”他拿定主意后,将那二人诗作又复还给二人手中道:“二位诗作文采立意实在难为高下,在下学浅委实难以评判,不如这样,二位分别将自己的诗作当众读出,叫这一众百姓来品鉴一番看看究竟孰高孰低。”
      袁进廷接过自己的诗作后,瞥了温道韵一眼,心中恨道:“你推得倒是干净。”随即便又吟念起自己的诗作道:“莫道书生百无用,忠孝仁义集一胸。谈笑指点千秋事,挥手家国社稷中。意气风发天下志,悲天悯人忧心忡。心系苍生安乐事,万般下品读书荣。”
      袁进廷一诗念罢后果然百姓之中也有人喝彩叫好。就在这一众喝彩声中,林向晚上前将手中的诗作向地上一扔,朗声说道:“何必照纸咏念,难道自己所写的自己还记不下来吗?”随即出口吟道:“一笔一墨一石砚,一题一句一诗篇。一悲一愁一欣喜,一欢一笑一狂癫。念山咏诗心似水,思水论志志如山。得意身在山间转,忘形心于水中翩。倾心山水心不换,管他凡俗笑我癫?心存高雅体自鲜,何恐泥泞将我染?”他才思敏捷,随口便可吟咏成诗。温道韵听了他所吟的这一诗,心中暗自赞叹,这其中几句已和他适才所看的诗作中有些异处,想来定是他临时又创,才思过人。
      围观人中大都是贩夫走卒、寻常百姓,又有哪个是朝中官员?袁进廷所写的那些什么指点江山、家国社稷,在场众人哪个又能听得懂?而林向晚所写的心存山水、志在民间却是实打实地写进了这群百姓的心坎里,让他们觉得原来诗人并非那般的高高在上,原来也在你我之间,那诗作也不是那么难懂,反而更像是寻常百姓的智慧之言。如此来看便高下立判,围观百姓当中自是大多对林向晚这一首《山水闲》的诗作赞不绝口。
      袁进廷心下明白,林向晚此举根本不是抢什么状元,而是要借题发挥替义兄报仇,好在他已听了睿亲王的话,决心叫温道韵来做替罪羊。但林向晚这般当街文斗折辱于他,他自是会暗暗怀恨在心。如今看林向晚胜过了自己,他虽心中怀恨,但脸面上却还是装作很大度的样子走过来,一施礼谦道:“林公子果然才气过人,在下输的心服口服。这便将我这状元让了给你。”说着便摘下头上的乌纱帽,递到林向晚手上道:“还请林状元继续游街。”
      林向晚接过那顶乌纱帽,在手中晃了晃,随即又放到袁进廷头上,笑道:“我素来穿白衣穿的惯了,你这身彩衣红袍,我可穿不来。”随即脸色一沉道:“如今我胜过了你,这状元本该是我的,但你若想从你我手中要回就需还我一个公道。”
      袁进廷见林向晚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心中不免也有些生畏,他明知故问地道:“不知林公子要什么公道?”
      “少装糊涂!”林向晚怒喝一声,指着安道远的尸体道:“说,我二哥究竟是被谁逼死的?”
      袁进廷此刻恨不得将脏水统统泼在温道韵身上,忙指着温道韵道:“是他,就是他。他说什么安状元是高丽国人,便以此多番猜忌、屡屡相逼,终于害死了安状元。”
      林向晚心知温道韵定是受了袁进廷的指使,但听得他在殿上苦苦相逼二哥,心中自是恼恨,不由得凤眼一红,怒视温道韵问道:“温大人,我二哥究竟如何开罪了你,竟让你如此相逼,究竟是何人指使的你?”
      温道韵见林向晚身后那二人手持兵刃怒视自己,也心知自己今日在劫难逃,便只好将实情说出:“是袁进廷,就是袁进廷。林公子你想,安道远的进士第一名都是我选出的,我又何必去为难他?都是这袁进廷为了抢这状元,才使钱贿赂,叫我逼得安道远让出状元。可谁知,谁知安道远竟这般刚烈。”
      林向晚也知道温道韵说的皆是实情,但他却还不知袁进廷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故而记下他这一笔账,不急于此刻便报仇。他看了袁进廷一眼,似乎是在问他你不去辩解吗?袁进廷见温道韵说出实情,心中一阵慌乱,但看了林向晚这眼神后,心中稍安,便上前辩解道:“明明逼死安状元的人就是你,与我何干?你心存异己偏见,害死了一位贤良,你该当何罪?有道是杀人偿命。来人啊,把这草菅人命的贪官给我斩了。”
      袁进廷毕竟还无官爵,他接连叫了数声仍然没人敢出来杀了温道韵。林向晚见了之后,也不等他是否能叫来人,此刻他报仇心切,也顾不得是否会惹下祸来,对着身后的二人道:“大哥、五弟,为二哥报仇。”
      荀苑松、葛书青二人答应一声,他二人天地不怕,更是满腔愤恨,走上前来,一人挥戟一人挺枪给温道韵来了个开膛破肚血溅当场。
      林向晚此刻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流了下来,与荀苑松、葛书青、艾勇、艾盈盈一同跪拜道安道远尸身前放声大哭道:“二哥,我终于替你报仇雪恨了!”
      在场人无不欢呼雀跃、拍手叫好,只留下袁进廷一人呆立原地,心下惴惴不安。这时有一随从见无人理睬他们,忙拽过袁进廷请他上马,趁人不备便扬长而去。
      走出数里之后,袁进廷心中打起主意道:“林向晚啊林向晚,你果然够狠辣。不过你竟敢当街杀害朝廷命官,看我到圣上面前参你一本,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我走着瞧,且看看究竟是你林向晚心狠还是我袁进廷手辣。”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