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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最初之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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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选组,例行检查!”
虽被那道声音引去了注意,但鸠只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去。
身披蓝色羽织的男人也只将视线在鸠身上短暂地停留,连目光都未交错,便都各自移开。
带疤浪士被突然出现的褐发武士打乱了些阵脚,可也只是片刻,他在那名武士和鸠之间选择了后者。
鸠躲开带疤浪士挥来的刀刃,却不小心扯动了腹部的伤口。
“啧。”鸠在接下来的几回合闪避过后,终于懒得再与那名带疤浪士纠缠,两下便将他撂倒在地。
漆黑太刀抵上浪士的喉间时,另一把刀也横在了鸠的颈侧。
黑刀和鸠的衣摆都溅了血,才经历过短暂地厮杀,对靠近自己脖颈旁的那把刀的主人,鸠的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去。
“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想被杀的话,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吧?”褐发武士脸上虽带着笑,手里的刀又往前进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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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州藩最近确实有些过分了。”屋中传来近藤勇的声音,他的话语中带了些许的无奈,但除此之外,还有隐约夹杂着的责怪,“但即使这样,也不必做得如此过火吧,阿岁?”
自近藤勇得知冲田总司与永仓新八将作乱的长州浪人带回屯所审讯后,便表现出了反对之意。
“近藤先生,若一直放任不管,这样的态度会让那些反乱分子更加不知分寸。”土方将手拢进袖袍之内,他与近藤相对而坐,在气势上也全然不输近藤勇,“那些激进浪人在京都作乱已非一两日,他们既然愈加肆无忌惮,定是上面的人默许授意的。若新选组再不采取措施,还如何维持威信。”
近藤只觉得无奈,若非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大约依旧无从得知土方所下的命令。
“阿岁,我好歹也是新选组的局长,只是希望你能在那之前告诉我……”
“对于没有及时向您汇报这件事,我会接受处罚。但昨晚带回来的那名浪人,我也希望近藤先生不要插手对他的审讯。”土方虽向近藤低头道歉,但态度强硬,丝毫不容许反驳。
两人谈话之时,廊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到了门外时便停了下来。
接着紧闭的门扉便被拉开,只见一名普通队士跪坐于地,连刀都未来得及卸下。他口中呼吸略显急促,朝近藤和土方呈墙了一本纸册:“局长,副长。永仓组长已经审讯完毕,关于那几名浪人聚集在宿屋的目的都已审问清楚。”
土方略一沉吟,抬眸望向近藤眼中,似乎是在向他征询意见。
“阿岁……”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退路了。近藤吐出积在胸口的郁气,向土方妥协:“接下来,你看着办吧……”
土方岁三从那名队士手中接过审讯记录,神色自若地细细阅览。
那几名长州蕃的浪士中,为首的带疤浪士名为江口佐。这段时间京都发生的骚乱,有许多都是其所为。而今夜那些长州浪士聚于宿屋中,正是为了商议如何引发更大的骚乱。
许久之后,土方岁三将记录册放下,见那队士仍候在门侧,便道:“还有何事吗?”
那队士道:“冲田组长与永仓组长从丰川屋带回的那两人,不知局长和副长要如何处置他们?”
近藤勇并不言语,而是望向土方岁三。
“那两个孩子可与长州藩有关?”土方问道。
“这、永仓队长说,只是无意中被卷入昨夜那起事件的两个孩子。”
“算了,你便带我去看看罢。”土方道。
偏屋内堆了不少碗碟,碗中留了些残羹,有数只都叠在一起。
屋中时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传出,不过转眼间,叠起的碗上便又多出了一只。
“再来一碗——”九郎举着被自己一扫而空的木碗,道。
这已是九郎吃下的第三碗米饭了,而那满满的三碗米饭,竟然还没能填满他的胃。
“喂,你是饿死鬼投胎吗?”鸠旁观许久,终于出声道。
“是谁刚才一口气吃了四大碗饭的?饿死鬼的称呼更适合你吧?”九郎怼了回去。
“你如果喜欢这个称呼的话我完全不介意让给你,臭小鬼。”
“我才不要——”九郎朝鸠做了个鬼脸,便又捧着碗吃了起来。
这间和室中被收拾得很干净,房间的角落中放着被叠好的床褥,榻榻米上也未沾染一丝灰尘。不过在鸠与九郎来到这里之后,原本整洁的房间很快便乱了一片。
鸠抚着自己吃撑的肚子,打量起坐在屋中、安静地等候在旁的另一人。
昨晚被带到屯所时,鸠便见过她。
那人与鸠一样身量瘦小,束起的头发垂在脑后,顶着一张娟秀稚嫩的脸,还有不掺一丝杂质的天真眼神。与鸠所见过的新选组队士不同,这个人,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你——也是这里的队士?”鸠这么问道,连视线都有些咄咄逼人。
“啊——是的,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名为雪村千鹤,是土方副长的小姓。”雪村千鹤道。
鸠盯着雪村许久,又道:“但是…你是个女人吧?”
只一眼就被鸠看穿,千鹤突然变得无措和慌张起来。
“唉?啊、怎、怎么会?新选组是不收女性的,没有人会冒着被揭穿的危险混进来、的吧?”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要混进来?”鸠问。
“我、我不是——”
千鹤忙着摆手解释,但却变得愈加语无伦次。
“看来你们聊得很投机嘛——”突然出现在门外的声音的主人挡住了大半光亮,他走入屋中,身后一人也紧随而至。
那两人是永仓新八和土方岁三。
“土方先生,永仓先生?”千鹤坐直了身体,似乎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啊——你是昨天晚上的那个长枪用得很顺手的家伙!”九郎突然道。
鸠顺着千鹤的视线望去,那个挡在门口的男人逆光而立,她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唯一能清楚感受到的,是那道不甚友好甚至带着冷酷的眼神。
对土方岁三的第一印象,便是充满了敌意与防备。
鸠可以肯定,在自己对千鹤说出那句“为什么要混入新选组”时,永仓与土方便已听到了屋中的对话。
“唉?”在看到屋中狼藉时,永仓新八表现出了些许的惊讶,他指着那些被一扫而空的碗碟,道,“这些该不会都是你们两个家伙吃的吧?”
“因为新选组的食物真的做得很好吃啊——”九郎理所当然地说道,“而且我们已经饿了一整天,先是遇到那些见人就砍的浪人大叔,又被你们给绑到小黑屋关了一晚。因为东西好吃我才打算要原谅你们的,可不要让本大爷觉得你们太过小气。”
“那就先谢谢你的不计较了——”永仓笑道。
“喂,你们两个家伙。”鸠开口,“如果没有其他事,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当然还不行。”永仓新八道,“虽然你们两个和长州蕃没有关系,不过副长还有话要问你们。”
永仓说罢,将土方岁三让进了屋内。
根据对江口佐的审讯记录来看,鸠与九郎的确与长州蕃及其密谋之事没有关联,但在深夜能与长州蕃浪士起冲突,并以一人之力伤敌数人。再加上前两日长街的那次冲突,土方不免对鸠的身份产生些怀疑。
“你——”
土方正想对鸠开口,便听闻前庭一阵吵杂。
“发生了什么事?”土方只得暂且放下眼前的事问道。
“似乎是审讯室的方向传来的声音,我过去看看。”永仓起身。
千鹤作势也要起身,被土方喝止。
“你——!看好这两人,不要让他们离开这个房间。”
“……我知道了。”千鹤说道。
审讯室外的情形有些混乱,数名队士将一人围在中间,举着刀与其紧张对峙。
土方站在走廊下,他并没有急着走近,只能依稀看到被围在中央的那人发顶一片雪白。
永仓新八从审讯室门边拾起沾满了尘土的锁,这把锁的锁眼处没有遭到损坏,而锁扣却被硬生生地挣开。是他疏忽了,没有刻意让其他人看住江口佐。
“这是……”永仓新八看清江口佐此时的样貌,似乎是带着征询朝土方递过去一个眼神。
江口佐赤目白发,面色狰狞,口中生出尖齿,如同丧失了理智的野兽,已经完全无法维持常人的意识。这副模样和新撰组的那些队士一样,是服下药之后产生的变化。
几名队士很快便被江口佐砍伤,土方岁三朝永仓点头,他便捡起了甩落在脚边的刀迎了上去。
只是江口佐所用的招式虽足够快,但看上去毫无章法,也无法作出预判。
永仓招架之时似乎极为勉强,他在这场战斗中处处陷于被动。
江口佐的刀屡屡挥向永仓的面门,都被他一一躲过。
刀柄上沾的不知是谁的血,永仓用刀挡下江口佐的挥击,反击时却差点便将刀给甩飞出去。
“连这种程度的攻击都挡不住吗?所谓的壬生狼也不过如此嘛——”
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土方身后,事不关己地说道。
土方本就不好的脸色又阴沉了一些,千鹤小心地观察了片刻,在他之前率先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没能拦住他……!”
“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鸠口中的“那个”就是江口佐,但这个问题,千鹤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是见过的,在初到京都的那个晚上,遇上了身披蓝色羽织的怪物模样的新选组队士。
但眼前的这个江口佐,似乎比那晚千鹤所见的两人还要强上许多。
在这时候,屯所中的其余队士终于闻讯而来,而永仓已与江口佐交手了数回。
“你们都在原地待命。”
那些队士想要上前施以援手,被土方喝住。
只是在永仓略一分神之际,江口的刀便划伤了他的脸颊。
“啊…”千鹤在旁看得心惊胆战,可土方迟迟没有让其他人上前援助。
江口斩下重击,将永仓逼退几步。趁这片刻之间,他便朝周遭最弱之人袭去。
他的目标是寺谭九郎,而鸠也在瞬间便作出了反应。
两把太刀撞在了一起,震起一声刀鸣。
下一秒,鸠便带着九郎退开数米,然后将逼近的江口佐横扫在地,黑刀随之穿透他的腹部。鸠手中用力,漆黑的刀身便削断了江口的半边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