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观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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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和救护车安静的到来，鸣笛器无声闪动，警车屁股后边跟着一串小汽车，停在村头的路旁。
案发后的路段被封，只许进，不许出。
这一天的桐村是注定不会安生，意外总是悄然来临。
桐村的第一桩意外死亡案发生在早上八点，死者是——何静。
杨立贤浑身狼狈，一身的泥泞，似乎是摔过一跤，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他眼眶发红，无声蹲在民宿门口，夹着烟的手止不住颤动，外人都不忍心去看，也不忍心安慰他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程夏抓住侠侠的肩膀，今天难得的脸上没妆，素净的一张脸苍白无比，表情是一片茫然。
她实在不能想象死亡这两个字，离她如此之近。
早晨被敲门声吵醒时，她还犹在梦中，听到消息实在想不通，昨夜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就变成躺进袋子里的冰凉尸体。
带头的警官勘察完现场，来找众人录口供。
“昨天我说要带她拍日出，所以她很早就睡了。我们订的四点的闹钟起床的……”
“我不知道……真的，她和我闹脾气要喝热的水，我才下到半山腰，就看到她坠下来了。”
“等到看到我老婆躺在那，我……呜呜呜……”杨立贤说不下去了，他捂住脸失声痛哭。
杨立贤哭声悲悸，俨然是一位痛失爱妻的男人。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众人耳朵，从听到的只言片语来拼凑，就能拼凑出那场意外是怎样的。
夫妻两专业都是摄影，两人好几天都早出晚归，给大家看过不少照片，去拍日出是在平常不过的事。
早晨露重，夜里下过一场小雨，山上满是泥泞的路段，光是上山都困难，更别提在山顶行走。
何静究竟是太过沉迷于景色还是其他，山上的脚印明显就是脚下没抓力滑倒在地，身边无可抓的东西，然后坠下坡。
这是警方的猜测，也是证据表明的事实。
民宿门前排排坐着住宿的客人们和员工，警察照例询问一通，得到的都是夫妻恩爱的回答，再加上尸检没有任何问题，的确是意外导致的致命伤口，所以排除他杀。
归为意外死亡。
山坡滚落撞击石块砸到头部，失血过多进入休克，没等来救护车就先去了。
江焰双手抄兜，身旁的五个学生们排排坐好，除了在画室画画，晚上去酒吧里蹦迪，哪里见过这般的大场面，个个惊恐的小脸蛋写满了后悔。
仿佛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庆幸他们早上起不来，庆幸那个倒霉蛋不是自己。
几人和何静的相处很少，除了惋惜一条生命的逝去，再也没有别的心情了。
人心就是如此，只要那个倒霉的人不是自己，不是亲近的人，就不会像杨立贤一样的悲痛欲绝。
江焰的口供没有哪里和别人的不同，他和何静甚至没说过一句话，能说的仅仅是这几天的所见所闻罢了。
等到录完他的口供，他才走到侠侠和程夏的身后，漫不经心地开口：“沈慈哪去了？”
程夏伸手抹眼泪，仿佛是被杨立贤的哭声感染，连侠侠都掉泪了。她用指腹擦过眼底，抽噎地回道：“她有事回家一趟。”
“什么时候走的？”江焰的目光飘到不远前的杨立贤身上。
“早上就走了。”话是侠侠答的。
“她自己走的？”
“是啊，本来老板姐说让我送她去机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去了，也没和我说，她手机还关着机呢。”侠侠自动接过话茬。
“没准都在飞机上了，怎么开得了机。”程夏说完，进屋拿出一包纸巾，走向前递给埋头痛哭的杨立贤。
江焰盯着杨立贤的背影，眉心蹙起，一手掏出手机。沈慈的号码很好找，几乎不带迟疑的，他拨打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熟悉的女声告知他关机的事实，他把手机塞回兜里，一言不发的打算先回房。
“江焰。”一道男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偏头一看，顿时没话讲。
缘分这东西就像狗屎，一踩一个准。
当然他没踩过，不过是个比喻。
面前穿着白大褂，正摘下口罩的男人不正是他那异父异母的便宜哥哥吗。
江焰回身，不解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便宜哥哥工作的地方他知道，绝不会是这破村庄地区容得下的。
他不欲解释：“工作上的事。”
“许唯安？！”女声仿佛撕裂天空，尖细有力的声音攻击着离她最近的江焰的耳朵。
许唯安，江焰的便宜哥哥侧过身，轻点下颌向她打招呼：“程夏，许久不见。”
程夏惊讶惊到嘴里能塞下几个鸡蛋，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等他摘下口罩露出整张脸，她的确没看错，就是许唯安。
沈慈瞒着所有认识她的人，却谈得轰轰烈烈的初恋，许唯安。
那个认识的人里，自然不包括程夏。
程夏僵硬的点头扯笑，“好、好久不见。”
说来好笑，初恋和第二任的姓氏是一样的，朋友笑她，下一任该叫许什么呢。
生活就像一部电视剧，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集有多狗血。
她对许唯安只有同款江焰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据她所知，许唯安可不是许成南那个花花公子比得上的。自身就有前途无量的未来，加上家庭支持，人生就跟开挂似的。
“这里不太好说话，等会儿再解答你的问题。”许唯安摘下的口罩和手套都一齐收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收队了。”一个带队的警察喊了一声，录完口供看完现场，的确可以结束了。
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拎着银色的箱子，小跑到许唯安身边，他平复了一下跑过来的喘息，“许教授，现在走了吗？”
许唯安脱下白大褂，交叠起来递给他，“你跟着警车一起回去，我晚点，和朋友们叙叙旧。”
小伙子略微惶恐的接过白大褂，连声应下：“好的、好的。”
杨立贤跟着警车走，他得去附近的火葬场处理何静的尸体。
许唯安不动声色的收回放在杨立贤身上的视线，对着他的助手说：“里面的东西记得拿去化验，那瓶白色小瓶里的东西加急处理。”
“好好好，我知道了。”小助理点点头，也跟着警车走了。
江焰好整以暇的立在原地，语带调侃：“我记得这小地方可没有什么好职位容得下你这尊大佛。”
许唯安整理着衬衫袖口的扣子，讲话时看着江焰：“医院派来学习交流，人数不够，过来看看。”
江焰狐疑：“是吗？”
他面不改色：“是的。”
“进去说吧。”程夏开口，扭头吩咐侠侠让阿姨做饭。
这个时间点，闹出这样的事，是该好好安慰一下惊吓中的小朋友们。顺便替沈慈招待她的旧情人。
大家吃好饭，小朋友们惊吓过度，纷纷说要回房休息，定好明早退房。程夏让侠侠回去早点休息，明早早起送他们去机场。
七人座的SUV倒是不用来回两趟了。
程夏泡好一壶茶，带着他们去庭院。
三人围坐在亭子的桌前，程夏的气场完全被另外两位压下了。
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道飘过。
“介意吗？”程夏问。
两人无所谓，让她随意。
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很快就被程夏指间飘出的烟味盖过。
许唯安的问题和江焰的一样，他问：“沈慈呢？”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程夏好奇，沈慈来桐村开民宿的事几乎很少有人知道，连家人都不知。
他究竟怎么知道的。
难道沈慈还通知旧情人了？
“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许唯安的意思是不愿意说。
江焰抬眼，从两人的对话听，他倒是明白了几分。
“回家去了。”程夏没有顾忌，“她家你也知道，到底还得听的。”没了自己不知能不能脱身。
而且当初许唯安被当作穷小子，棒打鸳鸯来着，所以对沈慈家里的事，说得隐晦却足够许唯安能听懂。
“了解。”他若有所思的点头，不在多言。
江焰觉得自己仿佛被隔绝在外，这种感觉不太对劲，在关于沈慈的事上，他的关注度未免投入过多。
江焰转移话题：“查得出什么吗？我说那具尸体。”
像景区里，发生的意外层出不穷。
每年旅游假期，爬某某山失足坠亡的游客不在少数。
江焰的直觉，这场意外不该是这样。原因归咎于杨立贤的表现太奇怪，因为他曾经见过杨立贤。
在一场大秀里，他作为明星跟拍摄影，结束后，他在大聚会上抱着一个女模啃。
工作原因的几次遇见，杨立贤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他和那个女模都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他的经纪人就曾取笑过杨立贤，什么公然出轨，天天抱着一个圈内人人能上的公交嫩模当块宝。用自己积累几年的人脉来给别人铺路，头上绿油油一片都不知道。
他听过一耳朵，遇见过几次，没放在心里。
直到在民宿遇到，江焰才想起来，而杨立贤则以为就江焰的咖位完全不会在意他，所以才肆无忌惮。
为面子还是其他，在他人面前塑造一副好男人的形象。奇怪就奇怪在，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妻子的意外而流泪痛苦，太假了。
假到像在演戏，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包括说完过程才痛哭的动作，都像精心设计好的一样。
他抱着其他女人几年的时间，一朝回到妻子的身边，就能感情丰富到如此地步。
再说，虽然他和何静接触的不多，但是对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无理取闹到偏偏要杨立贤回来打热水给她喝的娇贵地步，若是那位女模的要求他都还信。
“法医只管化验，不管办案。”许唯安喝了口茶。
程夏按着手机，狂打字，向沈慈的微信倾诉今天所发生的事。
江焰在桌下按着手机，给沈慈打电话，面上漫不经心地询问：“那尸体呢？拉回去？”
许唯安不知道这位弟弟到底想干什么，淡声回答：“当然是交给家属处理。没有家属的同意我们无权解剖，更何况案子几乎已经定性了。”
屏幕的正在呼叫四个字经过时间，无人接听然后自动挂断。
“那你加急化验什么？”江焰转动着手机，几乎不用想，继续拨打。
“该化验的还得化验。”许唯安不解，“你到底想问什么？”
江焰本就不是什么热心肠，只是心中的疑虑没解开，总觉得有什么梗在里面。
“没什么。”江焰说，他转向程夏：“如果联系得上沈慈就和她说回我电话，我有事问她。”
程夏哦的一声。
许唯安听着眉头一皱，盯着江焰离开的背影，还是什么都没问。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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