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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Lust ...

  •   整个技侦科室里一片静默,只有章策元娓娓道来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
      “我是班长,经常需要和老师在办公室单独见面。一开始他只是会装作不经意地摸一摸我,看我没有抗拒就越来越过分。我父母很传统,性教育方面从来只字不提,那个年纪对性的认识还很模糊,所以等我隐约意识到这个男老师的行为超出了正常师生范围时,已经晚了。”
      已经晚了。
      章策元没具体说下去,但在场众人听到这四个字时,心头都是一紧——当时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朝气蓬勃,对世界充满了希望和信任。
      “如果一开始就有人喊停,这就不是悲剧了。可我和我身边的所有人在一开始都只当他是远近闻名、受人爱戴的老师,对他毕恭毕敬。”章策元轻轻笑了一声,“我尊敬的师长抱一抱我,我又怎么会拒绝呢。”
      叶煊坐在电脑前清清楚楚听到身后有人骂了一句“禽兽”。
      “你们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没有告诉父母,去揭发这个禽兽。因为我羞于启齿,因为我害怕又无助,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是错的,孩子,你要学会说‘不’。我只能一个人忍受,愚蠢地安慰自己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好起来?那个年纪的我根本不知道,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章策元又继续用平稳冷静的语气说完了剩下的故事。
      整个过程里他好像在唱剧本上早写好的独角戏,始终一个人自言自语,没有表现出任何该有的情绪,也没有刻意隐瞒任何细节,从始至终都在平铺直叙,真实而又客观,使得这迟来的真相残酷到令人心疼。
      他在讲的是他自己的故事啊。
      到故事最后,章策元说:“这十几年我都闭口不言,当你们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我也选择了缄默,是因为刚才所坦诚的这些事,连我太太也不知道,原本我打算把它带进坟墓。”他顿了顿,“是一个国内的朋友联系了我,给我讲了你们正在调查的连环性/侵案。希望他没有违反你们的纪律。”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唯独叶煊毫无反应。
      视频里章策元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他说——坏人的猖狂,是因为我们一直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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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侦队众人回审讯室的一路,堪称气势如虹。
      吴一用前脚冲进审讯室,叶煊后脚就冲江北桥打手势,把监控视频切了。
      几乎是同时,吴一用两步上去一拳就抡在华言波脸上,揪着华言波的衣领生生把人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如果不是手铐锁在椅子上,估计华言波能被他举起来。
      “你……”华言波愣一下才开始挣扎,“警察打人!你们动手打人!”
      “我他妈打死你!”吴一用怕过谁?
      叶煊冲旁边的刑警使了个眼色,吴一用这才被一左一右给架了出去,一路还在骂骂咧咧。
      华言波重新坐回去的时候显得有点回不过神。
      叶煊背着手走近了才弓腰往他脸前凑,一副遛弯大爷的架势:“哟,华老师嘴怎么了?才半小时不见面就洗心革面啦?犯不着!真犯不着抽自己大嘴巴子啊,知错就改,往这儿签字就成!”
      华言波缓缓抬头看他,原本有点呆滞的眼神骤然聚焦,换做黢黑一片。
      “还是不肯签?”叶煊看着认罪书问。
      华言波冷着脸说:“你们不如打死我结案好了,往死人头上安罪名你们也不是没干过。”
      如果刚才叶煊的眼神里还有点漫不经心的懒洋洋,那这会儿就是彻彻底底的冷峻和清醒了,转瞬间神色就锐利起来:“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
      华言波神色淡淡说:“反正不需要我的口供,诸位警界精英一样可以把我定罪,不是吗?”
      两人四目对视,华言波全没有了之前的温文尔雅,连整个人的气质和长相似乎都受到了影响,变得阴狠起来,加上嘴角的伤,令人不自觉想到一个词——亡命之徒。
      “华言波,你太聪明了。”叶煊说完竟然笑了。
      随即他不气也不恼,甚至透着成竹在胸的愉悦说:“前期的准备配上你那套几乎天衣无缝的说辞,差点连我都信了。”顿了顿拄着桌子,“值得庆幸的是——警察只相信证据。”
      这是华言波第二次听到他说这句话。
      叶煊又补了一句:“当然,对你来说挺不幸的。”
      华言波对这阳奉阴违的话没反应,眯了眯眼说:“好,那我们法庭上见。”
      这显然是一句威胁。
      事到如今,这案子查到这一步,大部分人只会觉得这是嫌疑人穷途末路时的垂死挣扎罢了,可叶煊作为有经验的刑警,他非常清楚这不是简单地为了逞一时之快的口舌之争——没有口供就意味着证据链不完整。
      华言波只要找一个好律师,完全可能翻案。
      这年头什么稀奇事都有,杀人行凶可以变成“防卫过当”,持刀抢劫可以变成“过失杀人”,家庭暴力都能摇身一变成了不痛不痒的“夫妻口角”。
      对错一线之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叶煊在脑子里把华言波的罪行过了一遍,忽然打定主意,当机立断说:“你确实很聪明——我们要是能直接给你定罪,就不用来回折腾了。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儿,也不少啊华老师!比如蒋干盗书,比如贾府的王熙凤……哦也是,蒋干盗书那可是反间计,你是得留神儿。”
      华言波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叶煊说:“在华老师面前谈四大名著,是我班门弄斧。不过华老师最好也不要在公安局里跟警察来虚的,我说过,我们只相信证据。你们笃定我们拿不出证据,之前已经向你展示过了,应有尽有;你们咬定我们查不到杀人动机,但万万没想到我们能找上徐婷。”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我不只见到了徐婷,还知道了她7岁时曾遭远房亲戚猥/亵的事。”
      华言波不自觉地双手一挣,扯动手铐叮当作响,须臾他说:“不可能是徐放。”
      叶煊神神秘秘一笑:“是谁交代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接着,他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同时终于把所有事串联成了一个完整也残缺的故事。
      17岁的徐放带着有智力障碍的徐婷寄人篱下已近十年。
      白天上学,晚上照顾妹妹,闲暇时间全都用来在学校体育室收拾器材换减免学杂费。读书的时间少之又少——等公交的时候挤出几分钟背单词;回家路上戴着耳机练听力;等妹妹睡着再开着台灯写作业……徐放的成绩不算优异,高考踩着线进了警校,连张阿姨都说如果能投放更多时间和精力在学习上,也许又是另一段人生。
      可徐放却是高二的时候突然立志要上警校的。他虽然不说,但原因就是他最不愿回想的一段往事。
      某天放学后没什么要帮忙的,徐放难得能早点回家,欢天喜地往家走的路上还用攒下来的零花钱买了一只烧鸭,可他提着烧鸭打开亲戚家大门的时候,像是打开了地狱之门。
      “李哥,我回来了。”
      他从来不善言辞,也不喜欢“人际交往”,可他不得不对这屋子的主人客套些、亲切些。所以看到玄关放着的男鞋,他规规矩矩地对男主人打了招呼。
      这对年轻夫妻结婚五年,在亲戚眼中堪称举案齐眉,只是疲于奔命,一直没把生孩子提上日程。女方是徐放和徐婷的远房表姐,见两个孩子可怜,主动提出让他们从另一位表哥家搬过来住,甚至扬言要让他们住到徐放上大学。
      对此,徐放心怀感激。
      换了鞋,他把烧鸭放在餐桌上,叫妹妹:“婷婷,哥哥回来了,快出来看哥哥买了什么!”
      然后他重新提起烧鸭迫不及待走向徐婷的房间。
      徐放像往常一样推门,门却是锁着的——平时白天里他们从不锁门。
      “婷婷?你在里面吗?”徐放有点担心妹妹出事,又朝其他房间看,“李哥?李哥你在家吗?”
      门突然被打开,李哥堵在门口说:“慌什么,我在家婷婷还能有事?”
      徐放忙扯出个笑,刚想说“也是”,心里却浮起一股不安,笑意都没散开就慌忙从李哥身边挤着进了房间:“婷婷,哥哥今天早回来,买了一只你最爱吃的、又大又肥的……”
      7岁的徐婷坐在床上,穿着印了卡通人物的睡裙,早上扎的小辫子炸了毛,乱蓬蓬的顶在头上,两条腿摆成个“八”字大大敞开着。
      不知怎么,徐放一见这场景就觉得别扭。
      “婷婷怎么了,今天不开心吗?”徐放提着烧鸭坐在床边,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把妹妹的两条腿并拢,视线在妹妹身上来回看。
      “她能怎么,小孩子脾气,我刚回来就在房间里闹腾。你陪着吧,我做饭去。你表姐今天值班,不回来吃,你们想吃什么?炒个青菜配烧鸭?”
      表姐夫一如既往亲切和蔼地走进厨房。
      几分钟后徐放怒气冲冲进了厨房,像是一只平时懒散的猫突然炸了毛:“你刚才在她房间里做什么?”
      李哥站在砧板前愕然回头:“什么?”
      十几岁的徐放到底是年轻气盛,一手牵着妹妹将她护在身边,想都没想就笃定说:“她说你欺负她。”
      李哥笑了,转回头继续切菜:“闹着玩儿,我一个大人还能没分寸?徐放你也是,她说什么你就信。带她回房间玩儿吧,厨房不安全。”
      “我信。”徐放的声音透出冷意:“她是我妹妹。”
      李哥却回头冲他们笑:“她也是我妹妹啊!是吧,婷婷?”
      “她说,你弄疼她了。”徐放一字一顿说。
      李哥依然带着哄孩子的笑容,和善又慈爱,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的身影俨然是个称职的年轻爸爸:“弄疼哪里啦?哥哥下次陪你玩轻一点好不好呀?”
      不等徐放有反应,徐婷用手指了指自己两腿之间,委屈道:“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疼,骗人!不好玩!”
      李哥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成了一个扭曲奇怪的表情。
      徐放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什么,满脸通红瞪着李哥,憋着一口气问徐婷:“他跟你玩什么?你教教哥哥好不好?”
      “徐放你……”李哥自己没说下去。
      徐婷嘟着小嘴想了一会儿,大概是被徐放的语气吓着,抬眼看着李哥却往徐放身后躲:“他捅我下面。”
      然后徐放就冲上去打了人。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动手打人。
      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和青壮年在力量、心智上还是有差距,徐放冲动之下不但没讨到好,还因为报警把男主人彻底得罪了。
      徐放向来不擅长表达,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徐婷平时都很少能说几句完整话,见了警察后更是只知道躲在徐放身后哭。派出所的片儿警只当这是青春期问题少年引发的家庭伦理剧,何况徐放他们的情况本身就很复杂。警察按剧本好好交代了成年人一番,内容不外乎就是多沟通、多交流,转头又严肃认真但又不失和蔼可亲地教育起徐放来:要做个懂事的孩子,以及“110不能随便打”。
      得知家里出事匆匆赶回家的表姐和一脸尴尬委屈的表姐夫连连向警察同志道歉,送走了警察后才关起门来处理“家事”。
      典型的中国式家庭关系和处理方式。
      表姐哄睡了哭闹的徐婷后,向徐放表达了自己对丈夫的信任和对这出“闹剧”的宽容,而表姐夫李哥则适时的解释辩白两句,对徐放的控诉表示除了感到尴尬就是觉得荒唐,十足十是个体面大度的成年人。
      毫无疑问,与之相对的徐放自然就是不懂事的青春期少年了。
      夫妻二人以光速“大而化小,小而化之”了这件事。可两兄妹才是真的有口说不清,最后只能一边感念表姐的收留,一边在徐放的坚持下连夜回了原本借住的表哥家。
      闹了个不欢而散。
      不知道张阿姨是在什么情形下从徐放嘴里得知了这一切,但没多久表哥家就以“生二胎”为由,委婉表达了无法继续收留兄妹俩的意思,亲戚们也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只好秉持“花钱挡灾”的宗旨凑钱给徐放兄妹在外面租房住,于是他们才搬到了张阿姨隔壁。
      故事讲完,叶煊的声音里都难免透出几分疲惫,“徐放跟你说过这些破事吗?”
      华言波像是不为所动,反问:“我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煊低着头轻轻按了按自己的手心,一下一下,好像突然变成了江北桥那小子,机器人似的一板一眼动作,又有点像没见过自己的手似的,表情单一盯着看个没完。
      然后他哂笑一声,摇了摇头。
      “高二的某天下午放学后,对一道奥数题有争执的陶兆琴和章策元返回学校打算向老师请教,看到被留堂的你……”
      华言波突然盯着叶煊,神色巨变,显然这简单的几句话让他想起了什么,惊疑不定说:“你怎么……住口!”
      叶煊没有看他,也没有闭上嘴,盯着自己的手心继续说:“看到被留堂的你在那间拉上窗帘的办公室里,被敬爱的老师脱了裤子,按在……”
      “住口!我叫你住口!!”华言波乍然奋起。
      两旁的刑警将他按回了座位,却没能将看似文弱的华老师完全控制住——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紧紧攥着拳头,情绪失控地往桌上砸,同时大口大口呼出气来,还是憋了个脸红脖子粗,早没了大学老师的体面和素养。
      之后叶煊没再说下去,每每开口都会被华言波用声嘶力竭的喊声骂回去,且他的本意也并非揭人伤疤,于是一直等到华言波恢复冷静他才找到重新说话的机会。
      “华老师,”叶煊抬起头来看向已经毫无形象可言的华言波,“对你的遭遇,我很抱歉。”
      “闭嘴。”华言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叶煊幽幽说:“经我们排查,你的老师前些年尿毒症死了,你想当做‘报应不爽’也可以。我只是好奇,你的同学陶兆琴又是为什么该死?”顿了顿,“就因为她躲在门外看到了?”
      华言波冷冰冰说:“因为她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
      他话里有话,叶煊一下子明白过来,却费解道:“那你希望她做什么呢?冲进去和那畜生拼命吗?她和你一样是个十几岁的学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章策元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章策元这么说的?”
      没等叶煊回答,华言波冷笑一声,语速极快地说:“受害者?他们都是助纣为虐的共犯!!章策元曾暗示过我他也被那老东西……搞过。我也是因为这个才知道那天他们在场。可我让他一起写举报信的时候,他不愿意!他说他父母丢不起这个人!他说我们两个学生斗不过那老不死!陶兆琴呢?她从来不承认她那天见到了什么!他们都选择了沉默!!还有他,他那令人恶心的欲望!我的老师对我们做了那样荒/淫/无耻的事,他居然还能人模狗样站在讲台上跟我们高谈阔论,谈教育、谈学术、谈梦想!!那老不死是病死的,实在太便宜他了!!!!”
      “他们每个人都该死!”华言波歇斯底里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着,接着猛烈咳嗽起来。
      审讯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华言波身上,就这么看着、等着,不知在想什么,眼里却都翻涌着无法平息的情绪。
      叶煊还算冷静:“所以你选择以牙还牙、以暴制暴?”
      华言波不以为然冷笑一声:“难道不应该吗?当他们伤害你、践踏你、无视你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他们罪有应得!你们既然知道了我们的动机,居然还劝我们以德报怨,劝我们放下屠刀,劝我们用正确的方式讨回公道,呵呵,正确的方式?徐放没试过吗?警察是怎么做的?嗯?”
      “你们也是压死骆驼的稻草之一!!你们也是有罪之人!”
      旁边一个刑警怒了:“你说什么呢!”
      华言波彻底失去理智,几乎有点疯癫、神经质地笑着说:“这些令人作呕的恋/童/癖、强/奸/犯,他们该死!那些眼看着悲剧发生却毫无作为的、甚至庆幸不是自己倒霉的,所谓的目击者和间接受害人,难道就不该死吗!还有你们这些自诩正义化身的人,置身事外地劝我们咽下血泪和满腔的仇恨,然后不痛不痒安慰着无知的良民,让他们欣然接受自己的‘无辜’,同时假模假式哀悼别人身上的‘悲剧’,把这一切用最虚伪的方式掩盖过去,你们难道不该死吗!”
      隔着单向镜“欣赏”了这一幕的吴一用目瞪口呆,已然气不气来了:“疯了吧他?”
      王浩宇也眨巴眨巴眼睛:“但我居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吴一用一怔,侧头看小胖子,神情尴尬说:“实不相瞒,我也觉得说的对。”
      周文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不管有什么理由,杀人就是不对。”
      接着他们听到单向镜那边叶煊说:“你说的这些不能作为你杀人的借口。人类社会发展至今,公序良俗和道德法律共同约束所有人,这才能维持社会的稳定和发展。在这过程中,有过有失者都逃不掉制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为什么他们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你告诉我!”
      面对这句诘问,叶煊依然十分平静地看着对面的华言波:“因为总是先有了‘恶’,人们才能从中看到‘善’,并前赴后继追逐它、完善它,倾此一生、永无停歇。”
      华言波不置可否,显然对此回答不满意。
      叶煊说:“华老师,我理解你有自己的‘信仰’——有人伤害了你,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报复回去。可我也有我的信仰。我们不是一群愚妄而天真、热衷于喊口号的人,我们只是寻常的、纠结的,甚至也会自我怀疑的普通人,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以质疑和解疑的形式,共同对抗人性中的恶。这过程中有血有泪,到头来也未必就能替别人和自己讨到一个所谓的‘公道’,可这样就放弃吗?我身边站着无数可靠的同事,甚至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也有数不清的无名英雄在坚守,他们默默无闻奉献一辈子所追求的,难道就是退休后工资卡里的几个数字?”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四平八稳:“我相信每个人对‘正义’的追求和向往是一样的,区别只是我们从没放弃过,而你放弃了。”
      叶煊说着突然露出了一个堪称甜蜜的笑容,有点自言自语似的继续说:“有个人问过我相不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说我相信,因为我是警察。后来他问我有没有信仰,我跟他说——你相信它是对的,它就会来找你。我没骗他,也没糊弄人,这就是我的信仰,我没有一天放弃过。”
      最后,他盯着华言波,发出一句低沉却有力的诘问:“孙文竹不是你的学生吗?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华言波愣在椅子上,久久,他肩头一松垮在椅子上,维持神情呆滞,不发一言。
      叶煊站起身来,将真正的认罪书放到他双手能拿到的地方,轻轻用两根手指的指腹点了点桌面,发出“咚咚”两声。
      “签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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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煊刚出了审讯室的门又带着刑侦队进了小会议室,一群人埋头苦干把案子相关报告好好梳理一遍,整理得妥妥当当才给几位副局长做了汇报。
      忙完已经月上中天。
      连续的审讯几乎把叶煊的精气神耗光,何况他刚出院没几天,整个人神情发怔,行尸走肉般晃晃悠悠往办公室走,没走出几步就是一阵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扶着墙半天都没缓过来。
      “叶、叶队?”
      叶煊听到有人叫自己,蹲在墙边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江北桥。
      “四、四眼儿啊……没事儿,我蹲一会儿。”
      江北桥看他状态不对,蹲下问:“哪里不舒服吗?”
      叶煊的头仿佛有一百斤,耷拉在两臂之间怎么也抬不起来,也不回话。
      见惯了生龙活虎的叶煊,突然见到蔫吧的,江北桥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赶紧把人扶起来,“没事吧?叶队,你说说话?”
      好像是被惊醒了一样,叶煊晕晕乎乎偏头看他,看了两秒突然笑了一下,用手指戳戳江北桥的眼镜,呢喃道:“怎么不戴金丝边儿那副了?”
      “啊?”江北桥心说我什么时候戴过金丝边的眼镜。
      下一秒叶煊就一头栽倒在他怀里,身子的力慢慢卸去。
      “叶队!”江北桥也顾不上多想,两手抱住叶煊的背不让他滑到地上,在走廊里扯着嗓子喊:“小吴哥!!浩宇!!小谢!!周姐!!来个人帮把手!!!”
      “叶队不行了——!”
      第二天一早,叶煊在自己办公室沙发上醒来后感觉全市局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找吴一用打听,结果碰巧吴一用正和谢长亭在整理物证照片。
      吴一用当然抢不过谢长亭,大小姐手上动作很利索,嘴上也不饶人:“小江喊你不行了,把我们吓得不轻不说,陈副局刚到家又回来,以为你猝死在刑侦队了呢。”
      吴一用附和:“是这样。”
      叶煊:?
      谢长亭又说:“结果呢,差点给送医院去才发现你老人家过度用脑是真,但只是睡眠不足睡过去了而已。虚惊一场,把你放沙发上安置好,大家就散了。可能消息误传?其他部门以为你坚守岗位晕倒了,觉得你简直当代劳模,担得起他们行注目礼。”
      吴一用附和:“是这样。”
      叶煊:??
      谢长亭继续说:“既然人没死,赶紧来帮忙,我们都上班一小时了大哥,要不是怕你真过劳死,谁允许你工作日在办公室睡大觉?”
      吴一用继续附和:“是这样。”
      叶煊:???
      “别挡路。”谢长亭把他往边上一推。
      吴一用抱着档案袋也想学谢长亭,和叶煊一对视,最后还是迫于淫威灰溜溜往身后绕道。
      “不是,照你们这么说,大家看我的眼神应该充满关怀和敬仰,”叶煊靠在桌子边两手一抱,“可我怎么觉得个别刑侦队的干警不是这意思。”
      谢长亭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回头看过来。
      叶煊说:“四眼儿和小胖子刚才都绕着我走,我没那么迟钝,赶紧说还有什么。”
      谢长亭耸了一下肩对吴一用说:“你说吧。”
      吴一用咽了下口水,颇为艰难地吸一口气后,突然连珠炮似的开始控诉昨晚:“老大我真心觉得你得抓紧脱单了。”
      叶煊听了第一句话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谁知事情比他想的还尴尬。
      “我们听到小眼镜叫的时候赶过去,你正抱着他、依偎在他不算宽阔的怀抱里说梦话呢……一会儿问他爱不爱你,一会儿抱着他喊宝贝儿,那个腻歪劲儿啊,拉都拉不开!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没准儿真就把你送医院急诊去抢救了。你冲他耍流氓,人家能不躲着你吗?”
      叶煊强词夺理说:“我睡着了胡说的梦话他们还能当真?再说谁不做春梦,切!”
      谢长亭说:“可你嘴里喊的是秦顾问。”
      叶煊:……
      吴一用严肃点头:“是这样。”
      过了几分钟叶煊才缓过来,悄声问:“没闹的人尽皆知吧?”
      谢长亭故作惊讶:“你还有怕的时候?”
      “我不怕。”叶煊没心没肺笑,“反正刑侦队的早晚也得知道,这不是怕上面说影响不好,害我年终奖泡汤不说,回大院儿还得挨老爷子一顿数落。再说了,秦觅现在挂职呢,回头他来上班也感受这么‘炙热’的目光,怕他脸上挂不住。”
      吴一用看他这副嘴脸,把自己刚才准备安慰的“性取向不是错”、“爱是平等的”都给咽了回去。
      谢长亭倒是习以为常,低着头说:“放心吧,除了我们这几个嫡系,其他人眼里你依然是正派严肃的黑猫警长,市局的未婚女青年依然对你心驰神往。我觉得当务之急你想想怎么抹除小江的心理阴影比较实际。”
      对此叶煊全不放在心上,抢过她手里的档案袋,还不忘顺手敲一下她的头,“当务之急是先把11.6案结了。走,干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L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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