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被砍头后，我修真去了》河鹿鸣

17、调戏

　　万波波并不是个喜欢回顾过去的人。

　　三岁时，她养的宠物狗绒绒被粗心大意的宫女养死了，她伤心得不行，可当父皇说要将那宫女治死泄愤的时候，幼小的她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绒绒死了，孤要是为了一条狗杀人，绒绒死后也会背负骂名，不得安宁。”

　　那宫女活了下来，从此忠心耿耿，奉她为主，成了万波波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及至表哥篡位，那名宫女陪伴她四处逃窜流亡，为救她死于敌军围困中。

　　皇宫里长大的孩子都很早熟，万波波能成为最受宠的孩子，自然不仅仅是靠着逝去的母妃，她善于舍弃没用的东西，擅长忘掉死掉的人，选择性地不计较一些事情，一门心思地向前。

　　这并非她冷情，只是个简单的计算题。为她死去的人太多了，要是每一个人都要记住，每一个人都要找时间回忆一遍，那她怎么忙得过来呢？

　　可就算是擅长忘记的她，也是有没法忘记的东西的。

　　比如躺在冰棺里的那个人。

　　那张脸曾是她最喜欢的，霸道的小公主看中了长得好看的相府庶子，就将他抢了过来，名曰伴读，实则是质子。
　　宰相权势滔天，皇权弱势。她才六岁，可以天真无邪、任性刁蛮，可以随意又强硬地将宰相的庶子抢到身边，替父皇分忧。
　　小小的她对小小的他不算坏，但也称不上太好。
　　把这朵漂亮的花采到她的花瓶里后，也会浇浇水，但总是不走心。
　　最起码没有走心到……能让他在宰相协助表哥造反成功后，还舍弃了荣华富贵，一心追随她至死。

　　他死的时候才九岁呢，万波波心想，她也曾幻想过，娇花般的魏明花长开后会是怎样的风化绝代——可她没想到，还真能亲眼看到。
　　看看那眼睛鼻子眉毛嘴巴，简直就一个放大款，就连那左耳的红痣，右耳上她亲手打的耳洞，位置都差得分毫不离。

　　哎。

　　万波波在心里叹了口气。

　　魏卿啊魏卿，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倒霉地摊上野心勃勃的父亲，倒霉地被我这样的冷血混蛋强夺豪取，就连死了以后也倒霉，尸体被邪道整成乱七八糟的秘宝，装在这种花里胡哨的冰棺里展览。

　　修道者最忌心魔，情绪波动太过剧烈都会招致危险。她下山以来，第一次情绪波动这般剧烈，没想到还是为了一个已死之人。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是君，他是臣，当初她踩着他的尸骨、得以多活了这些年，至少也得让他入殓安眠吧？

　　万波波心里郁闷得很，她不理会秦昭疑惑中隐含畏惧的眼神，扭头望向霍见春，轻声道：
　　“霍道友，你能帮我把那具尸体粉碎吗？”

　　霍见春迷惑地点头：“我试试。”

　　他抽出剑，正要利索地表演一剑惊鸿，万波波又拦下了他，愁眉苦脸地又道：
　　“欸，你能不能把它毁得彻底一点，不要变成烂泥，直接变成灰的那种？”

　　毁尸灭迹还有这么多要求，换作旁人早就生气了，也就霍见春脾气好，不计较。他又嗯了一声，这回表情严肃了不少，还重新调整了下起手式——显然让尸体直接变成灰还是很难的。

　　剑光飞出，绚烂凌厉，直袭那冰棺中的尸体。霍见春动作太快了，秦昭站在冰棺旁都反应不及。眼见着摧枯拉朽的剑气就要将那具尸体，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剑的轨迹中。

　　那人冷哼一声，长袖翻卷，将霍见春倾注八成力量的一击轻松化解，正是之前万波波听说的那名“曹真人”。

　　只见他头戴高冠，面庞黧黑，神色严肃，可眸中却透出轻佻淫邪的微光。

　　曹真人护着冰棺，看向秦昭：“没用的东西，连一个都不能解决。当初若不是看你相思阁的背景还有点用处，早将你拿去当炉鼎了。”

　　这番话彻底揭露了秦昭的卧底身份，万波波配合地惊呼一声：
　　“秦师姐，你怎么——”

　　秦昭面色惨白，她不敢去看万波波与霍见春，提着剑的手抖得越发厉害。

　　万波波一瞅气氛不对，又悲愤道：“你这个邪道，对秦师姐做了什么？！”

　　曹真人怪笑了两声：“我对你秦师姐做了什么？你怎么不问你们秦师姐对你们做了什么？你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若不是我授意你们秦师姐，将你们引到此地做祭品，你会找得着么？”

　　万波波看曹真人说得眉飞色舞，想到话本里的坏人也都是如此，表现欲格外强。想必她俩在他眼中已是瓮中的鳖，宰杀不急于一时。

　　万波波很会给人面子，既然这人表现欲这么强，她不如替他捧哏，多说上一会。于是她恨恨地拔出剑：
　　“秦师姐定然是被你蒙骗，我要杀了你救出秦师姐！”

　　她不仅要自己捧哏，还要拉上霍见春一起。可怜冷冰冰的少侠刚摆好了要冲上去干架的阵仗，冷不丁被万波波挠了挠手心。

　　霍见春一个激灵，骨头都软了。他无奈地瞥了眼万波波，只能也跟着道：
　　“像你这样的邪魔，有的是利用人的法子，想必秦昭是着了你的道。若你执迷不悟，休怪我等刀下无情！”

　　那曹真人听了，不怒反笑。他虽然只是空游境初期，但通常情况下，一名空游境能对战十名初识境巅峰也不落下风，自然不将这两人的挣扎放在眼中。
　　他摸着胡须，目光在霍见春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万波波身上：
　　“我听秦昭说，有两名初识境的年轻少侠来到安岩县上，都是俊俏的小公子，我原本准备将你们都作为圣君的肥料。可没想到秦昭瞎了眼，竟把这般美艳的小姑娘当成了公子。”

　　万波波的幻术只能应对境界比她低的，空游境的高手一看便知。

　　曹真人的目光不仅看穿了她的幻术，更像是把她的衣服也跟着剥开了，他舔着下嘴唇，眼中贪婪之意毕露：
　　“圣君不喜欢女子作肥料，你与秦昭和姓霍的不同，年纪轻轻，师门不显，也该提早为自己谋个前程。若你归顺于我，好好侍奉，讨得我欢心，人间很快要乱了，便是做炉鼎也比当散修强——你看，如何？”

　　曹真人语气颇为温和，宛如慈爱的长辈一般。万波波乍听之下，竟然愣住了。

　　万波波当然不是被曹真人口中的“大好前程”迷惑，而是她活了十六年，第一次遇到当面调戏她的勇士，十分新奇。

　　以往可只有她调戏别人的啊！

　　当公主的那段时间就不用说了。就算是拜入魏连潮门下，也只有她戏弄师傅的份。魏老鬼表面流氓，可一被她调戏，就会拿头撞岩石，嘴里喊着什么“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为师要以死谢罪了徒儿别拦我”之类她听不懂的话。

　　所以，曹真人可真的是第一个敢调戏她的勇士。

　　一时间，万波波竟然想不到该作何反应，演到一半卡了壳。她自己想不到，就想霍见春作参考——番茄精在被调戏这方面应该很有经验吧？

　　万波波向霍见春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糟了，霍道友看起来要气炸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