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如梭亦如歌》羽沐长风

3、第三章

　　他浑浑噩噩，被院长喊了过去，合同签了。

　　众人都来道谢，他却茫然地不知该说何。

　　约好了庆祝的日子。下班后，他一人回到租住的地下室。

　　手里拎着一袋熟食还有几罐啤酒。

　　他将身子洗的干干净净，像是要完成一个重要的仪式。

　　打开电脑，手边是一罐喝了大半的啤酒。

　　搜索引擎，输入了施一的名字，无数页的信息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她改了名字，深刻的记忆里，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不过却改在了十一月。

　　今年的她应该有二十一了，这个年纪应该已经上大三了，可她却改小了三岁。

　　他喝了口酒，拿出纸笔将她所演的戏一字字写在纸上。

　　戴上耳机，眼前的人比以前漂亮许多，不过生气的时候还是喜欢噘着嘴。

　　他看着看着，不自禁地用手抚着电脑屏幕，抚着她的脸，她的唇。

　　他保持着同样的动作，时间久了腿都麻了。

　　后来，都快到十点了。曹渊打来电话，让他出来喝两杯。

　　宋席之红着眼看，他无法继续看下去。他无法接受她对着别人说爱，他无法接受她与别人的亲吻。

　　可是......这些，他隔着屏幕，说的怕的都无人知晓，也无资格。

　　他一夜没睡，曹渊买来早饭，问他昨晚接了电话为何却不说话。

　　宋席之将门打开后便躺回床上，曹渊进了屋，被一屋子的烟味给呛了。

　　电脑桌下的酒罐，被折断的笔，还有未有动过的熟食。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又和女朋友吵架了？”

　　宋席之一晚抽了两包的烟，说话时，嗓子都哑了，“没。”

　　“看你萎靡不振的样子，不像是没事。我买了粥和包子，过来吃点。”

　　他喝了口粥，便跑去卫生间吐了。

　　曹渊将他屋子给收拾了下，又用微波炉将肉包给热了，“看你平日收拾得挺干净的，怎么屋子就这么乱。”

　　“嗯，”他喝口几口水之后才开始吃早饭。

　　“你不是北京的吗？你父母呢？怎么租地下室？”

　　宋席之没有回答，他将粥喝了，又拿了包子吃了起来。

　　曹渊看他两眼通红，好奇道：“作夜都没睡呢？是不是因为被录用了，又想着发奋图强呢？”

　　“睡眠不好，”宋席之揉了揉眼睛，又打开了一罐啤酒。

　　“你这样子可上不了班，如果再喝，恐怕明天也得请假了。”

　　他将酒罐放在手边，拿起衣服，准备洗了澡后出去一趟。

　　“已经请假了。你今天休息？”

　　曹渊连连点头，说出来的目的，“我早就听说你租的地下室，我也打算把租的房子给退了，主要我一个人住太大了。但是想到兄弟你了，要不你搬到我那去？我那房子就不退了，房租我们对半，水电费我全包，怎么样？”

　　宋席之不爱占别人的。他的钱都花在找施垣上了，现在人找到了，虽然要见到她有些难度，但是总比之前的大海捞针好。

　　“可以，水电对半，”他哪里知晓，追星费力更费钱，“房租还一个半月，我先和房东说，时间到了就搬过去。”

　　“成交。”

　　洗了澡后，宋席之将自己收拾了干净，准备出门。

　　曹渊准备跟着他混一天，就跟过来道：“你这是要去哪里？逛街？”

　　“去买手机。”

　　这苹果手机都不知出了几代，宋席之倒是省的紧，就他那手机早就停产了，他还当个宝贝，一直舍不得换。

　　“准备换个什么牌子的？”

　　“森沃不是刚出了款手机，”而且，这款手机是施垣代言，他想了想，虽说能力有限，但能买的得支持。化妆品和女性用品便罢了，等回来时，再去超市买几箱她代言的牛奶。

　　“不对呀，这是国产机呀，而且价格也不便宜，你这.....”

　　“支持国货，”他道。

　　走进地铁站口，曹渊依旧纠结于他买手机的事。可人群的推挤，又让他抱怨起北京来。

　　“你说，首都就是牛，有钱你买不了车也买不了房，得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大叔大妈们挤地铁，我就不明白我爹妈了，怎么就把我送来北京了。怎么说，南京也是六朝古都啊，比北京差吗？”

　　“不差，”原来曹渊是南京的，跑北京来，难怪他会抱怨，“再熬一年就能回去了。”

　　“我老爸发话了，让我留在北京，”曹渊翻了翻白眼，很是不满，“反正呆哪都一样，可没车没房太没安全感了。要不然，我给钱，以你的名义将车和房买了。”

　　瞧不出来，曹渊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北京买房可得千万，再说人口密度大，每年的雾霾和沙城暴，怕你不愿意多呆。”

　　曹渊一路上都在唉声叹气，买了手机，两人又去商场逛了一圈，吃了个午饭，宋席之说回去休息，那人说去看电影。

　　两个男人看电影着实奇怪，又在外吃了晚饭，回去时天已黑了。

　　一人独居，不免地又想起她。

　　他又打开了电脑，输入邮箱账号，一翻斟酌，写下了三字。

　　我想你。

　　九年了，他去了英国的那一年她提出的分手。

　　那份邮件依旧躺在他的邮箱里，每次想起她时，他都会打开看一眼。

　　提醒自己，当初的她是怎样的无情。

　　可是，每一年，每到她的生日，他都会在凌晨时发送一封邮件，祝她生日快乐。

　　她从未回复过，他也不曾想过会有回应。

　　今天，他说了那三个字。

　　他想她。

　　他和施垣在一起，应该说是一场误会。

　　一场错误的邂逅。

　　他们都身处北京，宋席之当时在人大附中上学。

　　去年的文理状元都在北京四中，到了他们这一届，刚开学，就已先开了家长动员会，千叮万嘱，让家长在家中督促孩子学习。

　　宋席之不喜中国式的填鸭教育。但拗不过母亲的耳边唠叨，虽说不必上补习班，但每日的几套试卷少不了。

　　他的班里，语文课代表陆泽是年级主任的儿子，在班里依着父亲的关系，狐假虎威。

　　偏偏宋席之的语文拖后退，陆泽有事没事就爱打他小报告。

　　所谓小人难躲，本以为分了文理班后，能甩掉这多事的主，偏偏陆泽赖上他了，也跑到理科班来。

　　到了高三，升学考试压力。陆泽倒是死猪不怕烫，说是考不好就出国留学去。

　　宋席之这边学习，他那处就开始捣乱。没个两日，陆泽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不仅好吃好喝伺候着，兄弟也叫上了口。

　　见着情况不对，陆泽老实交代道：“哥们看上实验中学一姑娘，我就你这一朋友，再说之前也没啥恋爱经验，想让你给出出主意。”

　　宋席之一听，丢下纸笔，将放在桌上的饮料拧开道：“我和你可没关系。你不是挺能说的？怎么就怂了？再说，我也没谈过恋爱，爱莫能助。”

　　陆泽笑的一脸谄媚，给他揉肩捏腿，“兄弟都收了那么多情书，怎还在我面前装呢？要不然，你拿几封情书我看看，我借鉴借鉴。”

　　“没有。”

　　“好你个宋席之，”陆泽自己动手，在他书本里翻找，毫无收获之下，又威胁道：“帮不帮？要不然就告诉我爸你早恋。”

　　“无所谓，我也正好将你追人家姑娘的事说了。”

　　陆泽怂了，认错道：“兄弟开玩笑呢。要不然我写情书，你给我壮胆？”

　　宋席之也不答应，到了第二天，陆泽拿来一套梅西签名球衣。

　　这忙帮不帮也就一句话了。

　　陆泽写情书花了两天的时间，废寝忘食。

　　宋席之拿了人家东西，便只能帮忙帮到底，顺便将他双休两日的作业给完成。

　　到了星期一，陆泽以身子不舒服去医务室的借口将宋席之带出校门。

　　二人在超市买了饮料，宋席之想着速战速决不如打车过去，陆泽说他紧张，想在路上缓缓，步行又或者坐公交。

　　五十多分钟的距离，车上，陆泽拿着情书看了又看，双腿一直在哆嗦。

　　宋席之看着窗外，爱情的出现往往都在不管不顾的年纪里。成年人的爱情观谨慎且又现实。

　　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他知道自己以后将会走怎样的一条路。

　　所以，理智不会让他如此幼稚。

　　下了车，陆泽请他吃了碗面，说是距离放学的时候还早，要不去网吧玩会。

　　他的意思，今天是不准备回学校了。

　　宋席之看着校门外的大字。

　　北京市海淀实验中学。

　　“你初中在这上的？”

　　陆泽摇头，“前些日子过来上网时见到的，一见钟情。”

　　“人家知道你吗？”

　　“今天就知道了，”陆泽胸有成竹道：“就哥这张脸，摆哪不是焦点。”他又看了眼宋席之，摸着下巴道：“哥们你也不错，放心，爱情是会有的。”

　　宋席之没有理会他，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操场里。

　　“哪个班上体育课呢？”陆泽探着脑袋，恨不得将脖子深入围栏里，“看有没有美女。”

　　宋席之瞥了眼道：“看身型是初一年级，有兴趣？”

　　陆泽眯眼撅着屁股，厚厚的镜片，让他看的吃力，“哎，宋席之，上次体检，你眼神倒是好的紧，把眼睛保护的这么好，是想当飞行员？”

　　“航天员，”宋席之伸长腿，鞋底对着他的屁股。

　　“有志气，兄弟我....哎呦，”宋席之对着他的屁股踹了脚，“你干嘛！”

　　宋席之耸了耸肩，陆泽的叫声引来操场内老师的注意。

　　保安向这处赶来，以为他们是混混。

　　陆泽没理他，一手捂着屁股便跑了。

　　宋席之找了个地方休息，陆泽早没了踪迹。

　　过了两个小时，他的手机响起，“哪呢？人家快放学了，你倒是赶紧的呀。”

　　宋席之赶了过去，陆泽理了发，眼镜也不见了，身上还有一股香水味儿。

　　“闻闻，香不香？”陆泽展开双臂，转了一圈道：“这是从韩国回来的Yony老师理的发，帅不？我本来是想将你也喊过去的，可钱没带够，下次请你。”

　　宋席之没理会他，陆泽继续道：“你没发现？我眼镜没了！”

　　“看到了，看来你是下了血本，”快放学了，校外都是接人的家长，陆泽的情书怎么送，能不能送还是个问题。

　　“别愣着，”趁保安不注意，陆泽带着宋席之进了学校，“这学校的保安不行，工作敷衍。”

　　他们进了学校，已有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室走出，可陆泽既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也不知哪个班级。

　　学生慢慢地走出了校园，陆泽有些急了，向着宋席之描述女孩的长相，希望他也能出一份力。

　　宋席之看着那一张张幼稚的面孔，陆泽的脑袋八成是进了水。

　　“在那，”陆泽抓着他的手臂，一只手指着西北放向，“就是她。”

　　宋席之望过去，只见几个男生围着一个女生。

　　女生的脚下有一只摔落在地的水壶，她的手里拿着吸管，噘嘴看着其中的一个男生。

　　陆泽犹豫着不敢上前。

　　女生扎着马尾，白净的脸被太阳照的微微有些发红，她噘嘴的模样，有着深深的不满，她的眼珠黑亮，像是极地的星光。

　　宋席之看着她，娇柔瘦小的她将地上的水壶捡起，挺翘的鼻尖沁出汗珠，可以看出她的心急。

　　“这么多人，我不好意思，你帮人帮到底，把她喊过来吧。”

　　陆泽将他往里推，宋席之看着那个女生，犹豫着。

　　“快呀！”陆泽急的满头大汗。

　　宋席之缓缓地走过去，穿过人群，“有人找你。”

　　女生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在那一刻，一辈子留在了他的心底。

　　“你是谁？”她的声音儒软，轻轻的。

　　“他找你，”他指着陆泽所处位置，那人背着身子，两只手别在身后，左右摆动着。

　　“我不认识你。”

　　女生很是警惕，宋席之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她手里的水壶道：“我可以帮它修好。”

　　女生跟在他的身后，陆泽红着脸，不是不好意思，是气的。

　　“你这人真经不起夸，这什么眼神。人家初一生呢，不是她！不是！”

　　“我去给你找。”

　　“走了，”陆泽气的将新做的发型给揉乱，“气死我了，走了！这两天不想看到你。”

　　宋席之看着在旁站着的女生，“你还帮我修水壶吗？”

　　“嗯。”

　　他们找了个西点屋坐下，宋席之给女生点了杯饮料，又询问其是否需要吃些东西。

　　女生摇头，看着他拿起水壶，“谢谢。”

　　他想早些回去，不出意外，班主任的电话已打到了家里，回去又该如何解释？

　　“我叫施垣，是初一九班的学生。你是哪个班级的呀？”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

　　水壶并没有坏，只是卡扣送了而已。

　　“谢谢你，”施垣接过修好的水壶，从零钱包里掏出钱道：“你帮我修了水壶，我请你吃好吃的。”

　　初中生能有什么钱，宋席之以为她是饿了，又点了份西点。

　　施垣红着脸，继续说着感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