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虽无心插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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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终于开始。
随着拍摄的不断进行，Pierre的脸色越发阴沉。眼前的五个模特，长得算是五官端正，也有个人特点，但是，都不那么让他满意。
顾俐雅看着老爷子在场子里上蹿下跳，突然就想起，上一世的某个秋天，当她还是肖洛霖的时候，曾有幸在现场看过这次拍摄。
她记得自己是用给颜艾艾做一个月早饭为交换，才得到了一次亲临现场的机会。那时，离她第一次在大荧幕上看见陆璃并成功被圈粉，刚好过去三个月。
那是一场《Destin》的拍摄，主题完全相同，而陆璃是独占了整整三版内页。
那期杂志出版伊始，陆璃的硬照获得的全是好评，毕竟《Destin》在业内的口碑有目共睹，连大牌超模都很难拥有一次封面的机会，身为中国演员的陆璃一个人却占了三面之多。
当时国内时尚界甚至是整个娱乐圈的震惊可想而知。然而，在一个星期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提出异议的人站了出来。著名导演罗文在网络上转发了他人的好评并回复道：
“陆璃是影帝，自然站在影帝的角度去思考‘龙铭’，这一点无可厚非；可如果是一个女人来拍，未必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他的意见很快获得了一部分人的支持，而《Destin》方面也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赞同，还向罗文提出了合作的意向，当然这都是后话。
“Léa！”显示器旁的老爷子已经汗流浃背。
顾俐雅听见Pierre在叫她，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Pierre盯着她不过五秒，问道：
“你会拍硬照吗？”
顾俐雅眨巴眨巴眼睛：
“学校里没教过。”
Pierre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
“你姐姐的天分是很高的，你应该也不差。”
顾俐雅下意识地点头，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不用掩饰啦，我早就知道你和小珊瑚是亲姐妹，不想拆穿你们而已。”
白胡子老爷爷促狭地笑着，一脸自得：
“所以你要不要试一试呢？”
顾俐雅默默地退了两步：
“这……不好吧……”
老爷爷的眼睛里精光闪闪：
“没什么不好的。”他急迫地把顾俐雅丢给Sophie，“带她去化妆室，快点！”
坐在化妆镜前，走上来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大概是专门的发型师。她梳理着顾俐雅的头发，笑容很温暖：
“顾小姐，你的发质真好。”
顾俐雅回以她同样温和的笑意，却有些走神。透过镜子，她能看见远处的顾偌尔的侧影，她正在跟Sophie小声交流，后者一直不停地记录着什么。
她们一年多没见面了。
工作使姐姐永远忙得脚不着地，加上她在自己出国的第二年就搬进了杂志社附近的一间公寓，父母也很少见到她，就连生日那天，据陆璃说姐姐也是在国外度过的。仔细想想，姐姐似乎不怎么愿意庆祝生日。
顾俐雅重生的第一年冬天，12月21日是冬至，也是顾偌尔的生日。她欢欣雀跃地给姐姐买好了生日礼物，却被告知姐姐早早就拎着箱子去机场了。她以为这是一个突发事件，就把礼物留到圣诞才送了出去。
然而到了第二年冬天，顾偌尔还是在生日之前就离开家，直到圣诞节才回来。她一直以为姐姐很忙很忙，却忽略了圣诞节西方绝大多数国家都不工作的事实。
她问过母亲，问过陆璃，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如此排斥自己的生日，而她又没有勇气去问问姐姐，也就只好作罢。
后来，她如愿来到法国读书，母亲通常会在圣诞之前来看她，有时父亲也会来，但是姐姐在这段时间始终待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国。父母都由着姐姐去了，她也不好追问什么。
“顾小姐，好了。”
顾俐雅回过神。镜子中的女子头发平分于两侧，束结成环，对称而自平垂下，挂在两侧。发型师一边整理碎发，一边笑着解释道：
“这叫双平髻，在仕女图中颇为多见，主要是未婚少女和儿童梳的。”
顾俐雅不知姐姐何时出现在身后，只听她娓娓道来：
“对于帝王而言，他可以只宠幸后宫的某一个人，却不能撼动皇后的位置。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是替他打理家务事的后宫之主；皇后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是古代女子的向往和憧憬。可是无论是他，还是她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她的手搭上顾俐雅的肩膀：
“皇后，也是从少不更事的少女成长为母仪天下的贵妇的。她也曾嬉笑怒骂，也能承欢膝下，甚至也和闺中密友期待过未来的夫君。只是后来，他们看到的，都只是那顶凤冠，不是凤冠下的她罢了。”
顾俐雅注视着镜中的姐姐，姐姐也同样注视着她。
在外人面前，姐姐永远都是沉静淡然的模样，明明是像清水一样透明的心，偏偏有一双过于沉重的眼睛。相对于她的喜形于色，姐姐向来是淡漠的。
可是她们，心知肚明，相互努力着隐藏的都是本心。
不过是她们的情非得已。
其实，无论是谁，只要活在这世上，总有不得已，总要掩盖住什么。
肖洛霖用卖萌撒娇掩盖没有家人的孤独。
她用撒娇耍痴掩盖来历和过去。
姐姐用淡漠掩盖她不想让人知晓的事情。
父亲用装傻充楞掩盖这个圈子带给他的伤害和悲哀。
他们大概就是所谓的“戴着面具生活的人”，可他们并不因此感到委屈。
顾俐雅一直记得这一天。后来，当她站在星光熠熠的颁奖台上时，她对台下面容青涩的后辈们说了一句被奉为教科书的话：
“演一场戏就是把很多面具往自己脸上套，你的演技好坏在于你的面具是否契合。如果你连面具都套不上，那么请称呼自己为偶像，而不是演员。”当然，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
发型完成后就要赶紧化妆了，毕竟外面还有个急哄哄的老爷子在等着。
问题是没有化妆师。
本来这类拍摄，是由杂志社联系化妆师、造型师和摄影师的。顾偌尔身为《年回》的副主编，这项工作本不需要她过问，但因为冯颂的关系，她特地打电话确认过，化妆师是由壹分来委派。
壹分确实派了一个很好的化妆师来，顾偌尔想着，不过刚才已经和经纪人一起走了。她扫了一眼化妆间里几个没来得及走掉的小助理，心想要不要打个电话把刚才那个化妆师再叫回来。这时，她听见妹妹的声音响起。
顾俐雅只往人群里瞄了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反复看了那女孩好几次，终于确认了女孩的身份，于是赶紧伸手拽住她：
“就你吧。”
被拉住的女孩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下意识地往顾偌尔的方向看去。顾偌尔这时已经穿过人群，走到两人面前。
顾俐雅笑得十分得意：
“就她了。她肯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顾偌尔一边打量着女孩，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妹妹：
“你们认识？”
顾俐雅边摇头边掏出手机：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她点开某博，炫耀似的把女孩的主页点开：
“喏，这都是她的作品。”
顾偌尔扫了几眼屏幕上的作品，略一点头：
“技术很好，经验不足。”
这算是一种认可了，顾俐雅得意地拍拍女孩的手臂。
等到顾偌尔看完，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今天的妆容就拜托你了。”
女孩连连摆手说着“副主编客气”。顾俐雅看姐姐没有要继续对话的意思，就一把拽女孩到镜子前面，自己端端正正地坐好，假装不经意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
“周弦北。”
顾俐雅点点头，果然是她：
“那我叫你仙贝好不好呀？”
周弦北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顾俐雅晃了晃手机：
“这可是你自己写的。”
她想了想，自己的确是把昵称改成了“仙贝”，就点点头：
“好呀，我朋友都叫我仙贝。”
上一世的周弦北是中国版“特效化妆师大对决”第一季冠军。她原本是壹分娱乐集团有限公司的一个化妆助理，因为参加了比赛才一举成名。后来，她离开壹分，成立个人工作室Face ON，并从第三季开始担任中国版“特效化妆师大对决”的评委。此后，“周弦北”和“Face ON”成为代表中国化妆特效界的金字招牌。节目录制到第五季的时候，周弦北有了固定的粉丝群，他们自称“旺旺”，戏称她为“仙贝”。
他们不知道的是，“仙贝”两个字其实是肖洛霖给周弦北起的“爱称”。
她们的相识起于一张设计图。
当年周弦北离开壹分成立个人工作室，因为没有足够的人手，事无巨细都是她一个人操办；因为资金匮乏，她只能去找便宜的设计师来完成自己工作室的设计图。
然后，周弦北找到了欧予澈。
所以，肖洛霖遇见了周弦北。
粉底刷在脸上拂过，莫名的有些痒。顾俐雅闭上眼睛，睫毛一颤一颤。
如果说顾俐雅对于前世有什么怀念的话，除了外公和欧予澈，大概剩下的就只有颜艾艾和周弦北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虽无心插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