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不相亲》一見心

4、第三章

　　自從一起去騎單車之後，文昊和雨婷的關係好像親近了不少，他們常會通電話聊天，或者互傳信息，不僅僅是功課或學校活動方面的溝通，也會說說生活瑣事和各自的心情，相信這就是人們口中的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了。

　　雨婷忙着上課和工作，一直都找不到機會和文昊再次出遊。上次拒絕了文昊日常的接送，文昊沒有再提過。雨婷心裏想，這個可是苦差，一個住南，一個住北的，她有時下班的時間也不早，送了她回家，他還要走好遠的路回去，自己也不是他的誰，不應該這樣子折騰人的。不過，想到有個人願意辛苦自己，為的只是多些時間跟她相處，想着心裏也是暖暖的。

　　中午的時候，接到家長的電話，說孩子這幾天要考試，想延長補習時間，問雨婷是否可以安排。雨婷聽了，心裏高興，一口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才記得妹妹這幾天也要考試，昨天還和妹妹說過，她會早些回家跟她補補功課，這下怎麼給忘了呢？真是見利忘義！答應了家長，總不能馬上反悔，怎麼辦呢？

　　想到了文昊，她立即撥了文昊的電話。

　　文昊一聽她的聲音，就問：『怎麼？今天不用上班？』

　　『不是，今天要加班，所以想讓你幫個忙，有空嗎？』雨婷說。

　　『甚麼事？你說。』

　　『我的學生這幾天要考試，家長要求加鐘，我妹妹也要考試，我還答應幫她補習，現在看來不行了，想麻煩你幫我妹妹補，可以嗎？』

　　『當然可以，是去你家嗎？幾點？』文昊回答得很爽快。

　　『妹妹五點前就會回到家，你大約那個時間上去就好了。我們住八樓，八零二房。樓下的鐵門七點前都不上鎖，你可以直接進去。上樓梯的時候小心點，不要碰到人家的拜神用品，看見奇奇怪怪的東西，不要訝異，視而不見走過去就好了。看清楚門牌才按門鈴，我們住八零二，記好了，清楚了嗎？』雨婷一口氣把要說的話都說了。

　　文昊等她說完，哈哈地笑起來，『你那兒是甚麼地方？說得像虎穴龍潭一般。你以為我是小孩子，連這些都不知道嗎？』

　　雨婷訕訕地說：『就怕你不知道。我猜你也沒去過那些地方，擔心你敲錯門，被小築裏面的人拉了進去，看你是個高富帥，誰不想做你生意啊？不收錢也先把你做了。』說完，已經覺得有些不妥，她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幸好對方看不見。

　　又是一陣笑聲，『想不到你還會說這樣的話，真不像你！你放心好了，保證完成任務，你安心去做你的家教。』文昊的聲音朗朗。

　　雨婷緩了緩，又說：『我可沒有補習費付給你，頂多我回頭請你吃飯。』

　　『你跟我算這個，還當我是朋友嗎？你要請我吃飯，求之不得。即使你讓我做義工，我也無所謂。』聽得出文昊是高興的。

　　『那就謝謝你了。』

　　跟文昊收了線，雨婷打了個電話給媽媽，告訴媽媽今天晚上她要加班，有位男同學會上來跟雪婷補習，讓媽媽提醒雪婷認真溫習。

　　放學後，雨婷直接去了學生家裏。學生住在山頂的大宅，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貴之家。

　　當初應聘的時候，家長對聘用人的要求頗高，首先要學習成績優異，並且家庭背景清白。除了看成績表、學校評語之外，女主人還親自面試入圍的五名候選人。附加的條件是，樣貌端莊，談吐大方得體，因為要教的是一個讀二年級的小女孩，家庭教師的言行舉止會直接對小朋友的行為有影響，所以女主人很小心地處理這個人選的問題。

　　據介紹人說，家長曾經查過雨婷的背景，並說過她的家庭有些複雜之類的話，不過，後來在面試的時候，看她表現出眾，女主人（雨婷稱呼她為趙太太）就直接聘用了她。

　　雨婷對這份工作也是志在必得的，原因很簡單，趙太太給出的時薪特高，是市價的三倍。

　　不知不覺，雨婷在這個家裏教了幾個月，趙太太對她的工作很滿意，還把四歲的弟弟交給她教，也無非是認認字，玩玩遊戲，講講故事甚麼的，當然這人工也跟着增長了。

　　這天，趙先生和趙太太不在家，說有應酬不回來吃飯。雨婷先幫姐姐汶熹補習功課。兩個小時之後，家傭珍姐就上來請她們到樓下吃飯。

　　剛走下樓梯，就看見弟弟景熹跑了過來，臉上懵懵的，喊着：『丁老師，丁老師。』

　　雨婷笑着，蹲下來接住他，把他抱在懷裏，問：『景熹跑這麼快幹甚麼？』

　　小人兒看着她說：『她們不告訴我丁老師來了，我想跟你玩。』

　　『好，我們吃了飯再玩。你可要乖乖地吃飯，知道嗎？』雨婷說。

　　景熹點了一下頭，突然把小手伸到雨婷面前，豎起小手指，撅着嘴說：『丁老師，你看！』

　　『哦？你的手怎麼啦？』雨婷抓住他的手問。

　　『我的手指劃破了，你看這。』說着，指着自己的食指。

　　雨婷仔細地看着他的手指，學着他的樣子，苦着臉說：『哦，真的劃破了，疼嗎？』

　　『疼。』

　　『我們拿膠布把它貼上，好嗎？』雨婷問。

　　『好。』景熹回答得很快。

　　雨婷問珍姐拿了消毒酒精和藥水膠布，幫景熹消了毒，然後貼上膠布。見景熹還豎着手指，眼睛盯着上面一動不動，雨婷問他：『景熹還疼嗎？』

　　景熹還是苦着臉，點點頭。

　　雨婷拉起他的手，放到嘴邊，『吧嗒』的一聲，作勢狠狠地親了一下，然後說：『上面有我的口水，現在不疼了。』景熹果然開心地笑了。

　　『好了，我們去吃飯。』雨婷一手牽着景熹，一手牽着汶熹，走向飯廳。甫一抬頭，赫然看見不遠處的沙發上坐了個人，那個人正對着雨婷，他的表情有些冷，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雨婷卻看到他的眼睛裏閃着一絲笑意。

　　想必剛才太專注於景熹的手指，竟然沒留意到他。這人很熟悉，好像在哪見過？終於想起來了——在鞋店見過他，他就是趙振昌的二公子。

　　景熹見她站着不動，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沙發上的男人，聲音清朗地說：『他是我二叔。』

　　雨婷回過神來，向沙發上的男子笑了笑，說：『趙先生，你好。』

　　『丁老師，我們又見面了。』趙二公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

　　雨婷垂下眼睛，向他頷首表示自己要告退，隨即牽着兩個孩子走進飯廳。

　　這時，趙老先生和夫人走了進來，雨婷趕忙恭敬地站在一邊，跟他們打招呼。老先生和夫人精神頗佳，隨意的一身悠閒裝也是舒服得體的。他們態度親切友善，臉上始終掛着微笑。雨婷見過他們一兩次，他們對雨婷很客氣，禮貌從來不缺，不過，心裏想着甚麼，就不得而知了，雨婷想。

　　等老先生和夫人坐下，雨婷和兩個孩子跟着就坐。二公子這時才不慌不忙地走進來，在雨婷對面的座位上坐下。

　　這頓飯吃得有些拘束。如果不是飯後還要補習，雨婷真不想吃這頓飯。她是第一次跟老先生和夫人同枱吃飯，對面還坐着個二公子，雙重壓力，雨婷生怕自己有失禮之處，所以吃得特別的小心謹慎。

　　景熹飯前睡了一覺，床氣未過，不大想吃飯，坐在飯桌旁有點呆。站在旁邊的珍姐看他這樣，在夫人發出指示前就打算上前餵他。

　　雨婷對她搖搖頭，轉而小聲地對景熹說：『景熹剛才不是答應丁老師要乖乖地吃飯嗎？不知誰說要玩遊戲的呢？』

　　景熹看向她，呆了一陣子。雨婷微笑着，眼睛盯着他，溫柔地給他施加壓力，最後景熹服軟了，拿起桌上的小調羹，在碗裏舀了一口飯，塞進嘴裏，然後討好地看着雨婷。雨婷對他眨眨眼，點了點頭表示讚許。

　　雨婷的目光從景熹臉上移開，眼角立刻感應到桌子對面有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正看着她，她不敢看回去，只是低下頭專心吃飯。這頓飯吃得可真辛苦。

　　終於把飯吃完了，喝了茶，雨婷又帶着兩個孩子上樓。因為答應過景熹跟他玩遊戲，她不能爽約，所以三個人玩了一會兒遊戲，雨婷又繼續幫汶熹補習。

　　補習完已是九點半，雨婷下樓，客廳裏一個人也沒有，想必二公子已經走了。雨婷找到了珍姐，向她告辭。

　　這是山上的獨立別墅，交通極其不方便，如果不是自己開車，就要走一段路去小巴站坐車，小巴的班次也不頻密，二十分鐘才有一班車，所以無產階級是不會輕易過來的。

　　雨婷回到家，用自己的鑰匙開了門。文昊竟然還沒走，他和雪婷坐在飯桌旁不知在談甚麼，雪婷的樣子看來還挺認真的。

　　雪婷見她回來，轉頭瞧着她一個勁地笑，眉眼彎彎的，像有甚麼開心事。她忍不住問：『甚麼事這麼高興？』

　　雪婷促狹地笑着說：『我知道你很多糗事。』

　　雨婷『啊？』了一聲，疑惑地瞅着文昊。

　　文昊笑着搖頭，說；『你別聽她瞎說，你的事我怎麼會知道？』

　　雪婷咯咯地笑起來：『看把你嚇得。姐，我想以後讓文昊哥哥幫我補習，你說好嗎？』

　　雨婷瞥了文昊一眼，說：『文昊哥哥可沒那麼多時間應酬你。』

　　雪婷轉向文昊，眼中滿是乞求，說：『文昊哥哥，真的不行嗎？』

　　文昊不知雨婷的意思，不敢作答，只是微笑着看着雨婷。

　　雨婷板着臉對雪婷說：『我幫你補習不好嗎？文昊哥哥也有他的事情要做。』

　　雪婷一聽，嘴撅得老長，『我喜歡文昊哥哥教我。你就會板着臉訓我，文昊哥哥可不會這樣，他教我，我肯定飛躍進步。』

　　雨婷想了想，雪婷說得好像也是真的，自己對着她只會板着臉，擺出大姐的姿態。想到她這個受歡迎的『丁老師』也有遭人嫌棄的時候，她不禁也笑了。

　　她放軟聲調對雪婷說：『那也要看文昊哥哥有沒有空，我們偶然請文昊哥哥來一趟，怎麼樣？』

　　文昊見她鬆了口，笑着對她們兩人說：『好吧，我一有空就過來幫雪婷補習。有這麼好學的學生，我當這個老師也無妨。』

　　『好學』？聽了這兩個字，雨婷差點笑出來，雪婷跟這兩個字完全不沾邊，虧他說得出口。她看着文昊，笑着說：『那就麻煩你了，不過，如果你沒有空，就不要勉強應酬她。』

　　『有甚麼麻煩的，我很高興幫得上忙。』文昊完全不當一回事，好像那只是舉手之勞。

　　雨婷唯有小聲地說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