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不相亲》一見心

5、第四章

　　有了文昊幫雪婷補習，雨婷也很放心，難得雪婷願意聽文昊的教導，好像真的比以前長進了不少。

　　又是一個週末，到了十點鐘下班的時候，雨婷和巧瑩有說有笑地走出鞋店。

　　鞋店門口的人行道上行人並不多，藉着街燈，雨婷瞥見店門前的馬路邊上橫着停了一輛車。

　　其實面前停了好幾輛車，不過只有這輛車特別引人注目，因為它是橙色的，明亮鮮豔，樣子如同一頭俯伏着的獵豹，堪與電影《狂野時速》裏面的跑車媲美。雨婷對車子沒有甚麼研究，也不感興趣，這也只是她掃視了一眼之後接收到的信息。她和巧瑩繼續聊着，出了店門準備往左拐。

　　『丁雨婷！』這個時候，一把男子的聲音叫住了她。她和巧瑩同時扭頭循着聲音看去，一個男子靠在橙色的跑車旁邊正看着她們。雨婷看見是趙二公子，頓了頓，向着他走前兩步，不太確定地問：『趙先生，你在叫我嗎？』

　　『你不叫丁雨婷嗎？難道要叫你丁老師？』趙二公子嘴角一扯，帶着嘲笑的口吻說。

　　雨婷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剛才沒留意。』

　　沒想這一句把趙二公子的心狠狠地扎了一下：名貴跑車配俊男，你說你沒留意？多少美女看到這樣的架勢不自動撲過來，也會眼睛發亮地行注目禮，你以為自己是甚麼？

　　氣歸氣，趙二公子壓了壓火氣，對雨婷說：『上車！』

　　雨婷以為自己聽錯了，瞪着眼睛，一臉疑惑地問：『你說甚麼？』

　　本來香車、俊男美女，可以上演一齣浪漫的愛情劇，卻被雨婷這樣懵懵的攪和，變得異常的可笑。

　　趙二公子很是無奈，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慢慢地對雨婷說：『我叫你上車。』

　　『為甚麼？你要帶我去哪兒？』雨婷頭上生出了許多問號，還有臉上寫着的不情願。

　　他不是逼良為娼，就一定是人販子了！

　　『請你去吃夜宵。』趙二公子只得說。

　　『謝謝了，我媽給我留了飯，我不去了。再見。』雨婷說完，沒等他說話，就想拉着巧瑩離開。

　　『等等，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小巴站就在附近。』雨婷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車站，頭也不回地邁步就走。這樣的情景活像電視裏面提醒市民不要隨便相信陌生人，提防被騙的宣傳片。

　　趙二公子瞧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語說道：『有意思。』

　　雨婷鑽進小巴車廂，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車廂內還有空位，司機要等多上幾個客人才開車。

　　有人踏上了小巴的梯級，車身輕輕地晃了晃，上來兩個人，一個在雨婷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雨婷扭頭一看，又是一陣驚嚇，『你……你……怎麼跟着我上車？』

　　那個人冷冷一笑：『這是公共小巴，你能坐，為甚麼我不能坐？』

　　雨婷想了想，他的話也說得通，她怎能指責別人跟她同車呢？於是她只好不說話，轉頭看着車窗外，一路無話。

　　到了站，雨婷急忙下車，那個人竟然跟着她下車。路上沒有行人，燈光昏暗，她一路向着家門口走去，那個人跟在她後面走，他的後面還跟着一個男子，像是跟他一路的。她心裏慌張，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後面的腳步聲壓迫着她，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驚慌，想着這大街大巷的，他應該不會對她怎樣吧，他也要顧及形象的。於是她停住了腳步，轉身面對着他，說：『不要跟我說鬼話，你到底想幹甚麼？』

　　那個人也停住了，又是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說：『我只不過碰巧跟你走同一條路。』

　　雨婷壯着膽子，用雙眼怒視着他：『別跟着我，我跟你是不同路的！』

　　『我走我的，你走你的，你怎麼可以不允許人家跟你同路呢？』那個人並沒有理會她的怒氣，好像覺得那是件有趣的事。

　　雨婷對他無可奈何，唯有不理他，轉身快步離去，她心裏有點毛，差不多是小跑着走的。

　　『哐當』一聲，有個東西從旁邊的排擋竄了出來，把雨婷嚇了一跳，她低聲地驚叫向後退，看清楚原來是一隻貓。她的心神稍定，接着腳步不停地跑到鐵門前，急急忙忙地從手袋裏掏鑰匙，後面傳來一把聲音：『別慌慌張張的，小心看路。』

　　雨婷頭也不回，開了鐵門，閃身進去，立刻把門關上，身子靠在牆上直喘氣。她不斷地問自己：到底怕甚麼？有甚麼好怕的？她在這裏曾經對付過流氓，對付過道友，甚至嫖客，但她從來沒像現在那麼慌張。轉而一想，她怎麼能把他和這些人相比呢？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知會氣成甚麽樣子。想着，不禁一笑，心也就定下來了。她暗暗告誡自己，以後碰到他，不能慌，更不能逃，一定要鎮定。

　　之後的兩三個星期去趙家做家教，趙二公子都沒在趙家出現，反而在鞋店裏卻見了他三次，短短十幾天，雨婷也只有週末和假日才要上班，竟然就見了他幾次。他每次都是帶着女伴來買鞋的，女伴每次不同。

　　雨婷心裏暗笑：真有這麼多的鞋子要買嗎？難道這個趙二公子還有這特殊癖好，喜歡送鞋子給女人？她臉上沒表現出來，照常做着自己的工作。趙二公子每次過來，她都剛好有其他客人，所以也不是由她招呼，她心裏大呼幸好。

　　趙二公子這幾次到店裏，都跟第一次一樣，女伴在挑鞋子，他則坐在沙發上看手機，對女伴的事情毫不過問，當女伴選好了鞋子，他就刷卡付錢，然後轉身走人，女伴則提着戰利品跟在他後面離開。看起來既不細心也不溫柔，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有時候女伴試鞋子時間太久，他也會悶悶地從手機上抬起頭看看四周，不過，他也沒有催促，好像很有耐心地在等。

　　雨婷忙完手上的事情，見店裏只有兩個客人，她就立在貨架旁候着。趙二公子從沙發上站起來，在店裏踱着步四處看，一時又拿起鞋子研究一番。

　　這個時候，按理雨婷是要走過去問問客人有甚麼需要的，但她繼續站在原來的位置上，刻意對他視而不見。

　　趙二公子踱到她的面前，站定了，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看得她心裏一陣緊張。臉上仍然保持着禮貌的笑容，雨婷回視他，問：『有甚麼可以幫你的嗎？』雨婷很滿意自己的這個態度。

　　他的嘴邊浮現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想了想，說：『是的，讓你幫個忙。我想給我媽買雙鞋子，你幫我挑個款式吧。』

　　雨婷點點頭，問：『知道她穿幾號嗎？』

　　趙二公子挑挑眉，『不知道。你見過她的，你覺得她應該穿幾號？』

　　雨婷想了一下，沒有甚麼把握，於是老實地說：『我估計她應該穿三十七號，不過，我怕猜不准。』

　　『就三十七號吧。』他馬上下了決定。

　　雨婷從鞋架上取下一雙鞋子，對趙二公子說：『我看這雙很合適，這是羊皮做的，手感比較軟，鞋跟不太高，款式也優雅，老人家穿著舒適。』

　　趙二公子順着她的手上看，『你也是穿這個碼的吧？你給我試穿一下。』

　　從沒有客人向雨婷提過這樣的要求，雨婷當時就一愣。趙二公子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又是冷冷地笑了笑，說：『不可以嗎？』雨婷在他的眼裏看到了戲虐的意味。

　　生活所迫，工作需要啊！雨婷雖然心裏不願意，也不能說個『不』字，只好輕聲地說：『不是，可以。』

　　她坐下來，脫下自己的鞋子，換上那一雙她推介的羊皮鞋，站了起來，任由趙二公子審視。

　　『不錯，走幾個來回給我看看。』趙二公子說。

　　這是怎麼回事？在耍我？雨婷想。想是這樣想，這話不能說出口，唯有按他的吩咐，在他面前走了幾圈。

　　『舒服嗎？』趙二公子問。

　　『舒服。』雨婷認認真真地回答說。

　　『好吧，就要這雙。』趙二公子決定了。

　　雨婷如釋重負，她禮貌地頷首說了聲：『謝謝。』就坐了下來換鞋子。

　　『還要請你幫個忙。』趙二公子又說話了。

　　雨婷心裏『咯噔』一聲，又想玩甚麼花樣？但嘴裏還是很客氣地說：『趙先生，請講。』

　　『想請你去教我侄女的時候，順便帶給我媽媽。可以嗎？』說是請人幫忙，語氣卻是帶着壓迫性的。

　　雨婷點了點頭說：『可以。我先幫你把鞋子放在櫃檯，等你的朋友選好鞋子再一起結算。』

　　趙二公子難得地露出一個讓人覺得是笑的笑容，說：『那就謝謝你了。』

　　『不客氣。』雨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