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记》追风的小小鱼

4、四、名字的背后

　　今天的会议是关于市里年前确定的一个重点工程，目前陷入了困境，尤其是资金周转方面。

　　市里看上了这个项目对全市的经济贡献，多方想辙想扶它一把，于是市长专门召开今天的协调会，召集了企业负责人、市职能局和本地中行行长，就帮助企业渡难关研究个可行策略。

　　林秋阳坐在最后排座位上，低眉顺眼，自己的任务是做好记录，其它与己无关，当然，以她的小喽啰身份，她也操不上那份心。

　　整十点，不苟言笑，看上去严肃有城府的王市长，步履沉稳地进了会议室，立即便有人递资料，端水杯。

　　待他坐定，一双虎目环视一周，锐利威严，丝毫不见疲态。林秋阳第无数次的感叹，要当领导先得有个好身板啊。哪像自己，昨晚基本算是好眠，可现在又犯困了，尤其是一见到这些正儿八经的会议，就总忍不住想打呵欠。

　　“办公厅通知的是行长？”声音不大但冷厉。王市长边低头翻资料边发问。

　　来参会的张敬副行长急忙站起身，解释说，“王市长，文行长今天有事，所以叫我来……”边说着，边用眼神求助于办公厅主任张建军。

　　王市长微皱了眉头，打断他，说：“我要是参加上面的会，不去也得跟领导请个假，他给谁请假了？”

　　张建军于是也半直了身子，看着脸色不豫的市长，小心的斟酌着字句，“文行长说他这两天在北京出差，实在赶不回来，所以让分管融资的张副行长全权代理。”

　　“扯淡！他还能有点更好的理由吗！每次都这套说辞，明摆着觉得这事棘手，不想接，搞什么出差，欠收拾！”王市长神情微怒，把资料往桌上一摔。满室噤言。

　　不过，到底做惯了领导，情绪瞬间调控，转瞬，看着办公厅主任张建军，含笑嘲讽：“这家伙油嘴滑舌，信口雌黄的，他的话也能信？！”

　　张建军讪笑着，坐定了身体。

　　市长又把目光转向那位张姓副行长，说，“今天你来也行，毕竟融资这块儿算你分管，只是今天这事儿很重要，需要他这个一把手来拍板，他脚底抹油溜掉了，你就得费点劲！”

　　张敬大为放心，频频点头，一迭声地说，没问题，没问题——

　　会议正式开始。

　　企业诉苦，声情并茂。说七道八无非就是钱字，经济不景气，再加上银行抽贷，资金链断掉了，所以请求市长协调银行放贷。“这关系到企业生死存亡啊！”这位董事长做大了这家国内知名化工企业，能力自不必说，口才更不错唉。

　　市长发问，怒其不争。这家化工企业上缴利税很高，但会造成一定程度地环境污染，市里多次上话，但由于治污成本较高，企业迟迟没动静，收拾不了的烂摊子总是甩给政府。

　　在王市长的痛斥下，这位董事长的胸膛拍的山响，“已经上设备了！一定治理到底！”

　　银行表态，信誓旦旦。这家化工企业作为全省十强企业，实力和贡献不容小觑，张敬表示积极向上级申请批示。

　　各职能部门你看我，我看你，尽量缩小存在感，这活儿不好干啊。分管工业的皇甫副市长，左看右看，无人声援，这摊子又在自己分管口，只好一脸牙痛的表情，“当仁不让”了——

　　不管后续如何，反正会议当场算得上“皆大欢喜”。

　　事情有了个基本定论，王市长往椅背上一靠，舒了口气，摘掉眼镜，两指揉揉眼窝。

　　随后，用金边眼镜腿虚指着张副行长，说：“回去务必记得给文言那小子把话带到。就说我说的，这活儿他不接也得接，接不了自己想办法去。实在不行，你让他来见我。”

　　张副行长自然点头不迭，嘴里说着：“当然当然，一定把王市长意思带到。”

　　王市长无奈的笑骂：“这臭小子，惯会拈轻怕重，见风使舵，真不是个好东西！”会议室里其他人都轻笑了，附和着王市长的话，说着这位文言行长的各种奇思怪行。

　　一个缺位的人成了这场会议的调和剂，因他人不在，所以可发挥的余地颇大。人们或捧或踩，谈的不亦乐乎，总之，这味调和剂还蛮好用。

　　至此，会议室的气氛开始轻松活泼起来，电视台的摄像机撤了下去。

　　众人纷纷开始传烟递火，一时间，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熏的林秋阳喘不上气来。其实，现在好多了，林秋阳刚来那会，国家还没正式公开场合禁烟，那会儿但凡开会，便是一屋子烟枪聚会。林秋阳可没少被熏。

　　不过，尽管现在有禁烟规定，但是这毕竟算是个道德约束，法律效用很是不大，所以，该抽还抽，只要避开摄像机以及不被人搞成视频发布到网上就行了，会议室里的烟灰缸虽然算禁品，但端半纸杯水照样不影响“腾云驾雾”。

　　林秋阳无意于众人的神侃，她对“文言”这个名字产生了兴趣，直到散会，她还在心里嘀咕着取这么个名字的人怎么能是见风使舵之辈呢。

　　回到办公室，林秋阳便将文言之人之事当作笑话般讲给其他人听。

　　马大姐一听，眼睛噌的亮了，说道：“哎呀，小林，你连这位文大行长都不知道啊，没见过真神，也该有耳闻吧。当然，人家工作能力怎样咱老百姓也不清楚，主要就是这位行长口碑坏，架子大，脾气暴，所以名头大着呢。”

　　林秋阳“嗤”的一声笑了，“这什么逻辑啊，口碑坏，还坏出了名气啊。”

　　马大姐：“哎你还别说，这社会不就这样吗，要么你好的出挑，要么你坏的出格。普普通通的谁稀罕理你呀。这位文行长那是又出挑又出格，长的没得说，排场的很，就是鼻孔朝天，目中无人，整天拽的二五八万的。哎，小何的女朋友月亮不就在中行吗，他应该更清楚。”

　　林秋阳一听，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的问小何，“哎小何，你女朋友叫月亮啊？这么别致的名字啊，跟文言这个名儿一样特别唉。”

　　孰料，一向潇洒散漫的小何忽的变了脸色，黑着一张脸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理会众人，径直走了。

　　林秋阳笑容还僵在脸上，颇为尴尬，转头用眼神求教于马大姐，对方似乎也一副摸不清状况的神情，俩人面面相觑。

　　这时，办公室里一向沉默寡言的隐形人蔡军，难得的开了口，说：“好像有传闻，说小何女朋友和他们文行长搞暧昧，小何最近正为这个生气着呢，好像闹的动静还不小。”

　　马大姐一听，有些不合时宜的兴奋，“哎呀妈呀，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这月亮我还见过，长的是漂亮，气质又好，这怎么还勾搭上大老板了，能耐的呀。”

　　林秋阳扁扁嘴巴，说：“原来我正戳人家伤心处啊。怪不得。不过，这不是传闻吗，有可能是胡说八道，现在人嘴可坏着呢。”

　　马大姐一听林秋阳语调，当即调转话头，说：“可不是吗，有时候没影儿的事儿都能给你说的真真的，好像他亲眼见着一样。”

　　说完，歪着头思索了半天，又说：“不过这文行长，听说是省行直接空降的，厉害着呢，满肚子的心眼儿，俩月就给中行那帮老油条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勾搭个小姑娘那还不是小菜。这月亮可别着了他的道。”

　　林秋阳没接话，忍不住腹诽，说的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不过，张继良好像在就中行唉，回头问问他去——林秋阳忍不住浮想起来，想着想着心里又鄙视自己，果然人都有八卦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