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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炼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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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真是好奇怪。”
地牢里,楚服躺在稻草上,借着牢笼外的微弱烛火看着自己空白的左掌心。
三五个衙役正在划拳喝酒,所以没有人听见她的喃喃自语。
“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穿过褴褛破烂的衣衫,她又伸手摸着自己身上那些本该千疮百孔的地方。
伤口竟然全都愈合了。
就跟上次同陈阿娇在昆仑池畔遇到的事情一模一样,本该中剑而死的她好像一觉醒来之后,什么伤都没有了。
“真是奇了怪了。”楚服不解地挠着自己的发,其实她真的有点记不清最后发生的事,好像自己念叨了一句什么话,然后眼前就只剩下一个影子了。
那是一把黝黑的剑影,静静地插/在地面上,像似在等待着她拔起来。
“我到底说了啥来着?”楚服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努力地回想着。
“谷神不死。”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楚服一拍脑袋,“对,就是这句!”
下一瞬,她愣了下,然后迅速从稻草上爬起来,望向牢外。
一个人影背光站着,望着她。
楚服用力揉了一下眼睛,才渐渐看清那是一个三十上下穿着灰色长袍的儒雅男子,但他头上身上不知从哪沾上了许多灰尘和小石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是谁呀?怎么会出现在这?”楚服探头望去,只见那三五个衙役全部趴在桌子上,不知死活。
男子蹲了下来,一边掸着身上的灰,一边对上楚服清澈的眼睛,“你呀,可让我好找,我叫公孙卿,你以后可以叫我公孙师父。”
“我为什么要叫你师父..?”楚服觉得这个人可真奇怪。
“我可是救了你的性命啊。”公孙卿飞快地伸出了两根手指,“两次。”
“啊?”楚服听了这话,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叔,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难道你不是楚服么?”公孙卿伸手穿过铁栅栏,笑眯眯地扭了一下楚服的脸颊。
“哎哟..”楚服微微吃痛,捂着脸颊,眸中更加疑惑,“可我很确信,真的从未见过你啊?”
“哎,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啊?”公孙卿摇着头,“反正以后你就要跟着我学本事了,叫声师父不是天经地义么。”
“大叔,你是不是生病了?”楚服盯着他,“我干嘛无缘无故要跟着你学本事啊?而且...”她又望了一眼那些趴在桌上的衙役,正色道,“而且我也不想学这种背后袭人的下三滥本事。”
“下三滥?”公孙卿挑了一下眉毛,然后不动声色地咬破左手默默捻诀。
衙役桌案上的烛火忽如一条细长的火龙盘旋而起,飞快地卷到了公孙卿的掌边。
楚服瞬间瞪大了眸子。
火龙张牙舞爪地穿过两根栅栏之间的空隙,然后‘扑哧’一声,骤然熄灭在他的掌心,“抱歉,有点不太擅长引火咒。”
“这是..什么戏法?”楚服张大了嘴巴。
“戏法?”公孙卿哭笑不得地抽了下嘴唇,“这可是威力无穷的术法,想不想学啊?”
楚服怔了片刻,挠了挠头发,还是道,“大叔,你的术法看起来是很玄妙,但我还是更喜欢学剑。”
“哎,你怎么这么倔?”公孙卿无奈地站了起来,“多学点本事,下次危难关头,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好吗?”
“我现在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啊。”
“狗屁。”公孙卿伸指弹了一下楚服的额头,“当初要不是那位小郡主苦苦相求啊,你早就没命了。”
“咦?是陈阿娇让你救我的?”楚服捂着额头问道。
“对,不过这次不是,她现在自己还被关着呢。要看皇上什么时候开口放她出来。”公孙卿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因为我...她才被关起来的吗?”楚服低声问道。
“可不是因为你。”公孙卿打了个浓浓的哈欠,“谁叫你宰了匈奴来的贵客,皇上只好把那位一直护着你的小郡主,那位李家的麒麟卫,还有十殿下以及一个假扮成小侯爷的姓卫的小子全都关了起来。”
“是我拖累了他们,我得救他们出来。”楚服目露一丝疚色。
“你还不了解自己的状况吗?你根本就自身难保啊。”公孙卿笑了出来,“我看你除了躺在那里无所事事,又能做些什么呢?”
楚服羞愧地低下了头。
“怎么样?还要不要跟着师父学术法?”公孙卿唇边微微一笑,又问道。
良久,楚服抬起头来,“学,但我还是想学跟剑相关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公孙卿苦笑了一下,然后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你听说过鬼谷子吗?”
楚服摇了摇头。
公孙卿叹了口气。
“唉,他从前也曾是剑气卓然的一代大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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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求强大的长生之道,嬴政已毫不忌讳禁忌。
秦始皇三十七年,徐福领三千术士出海替嬴政寻不死药。
巨大的帆船,在风浪咆哮的海面上不停颠簸。
甲板上却空无一人。
但在舱底,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名脸色惨白的年轻人对峙着,站如磐石,纹丝不动。
船舱里到处都是干瘪恶臭的尸身,而且他们的左手全都被砍去,看起来都是血枯而亡。
“师父,逃吧。”年轻人病恹恹地道,“现在逃,还来得及。”
鬼谷子眉宇凝重地高举起手掌,衣袍猎猎作响,登时漫天尽是无形剑气,怒不可遏道,“徐福,你疯了吗?!”
“还不是师父您教诲的,长生之道岂能寻常?”徐福淡淡回道。
鬼谷子望着那些死不瞑目的尸身,这些年轻的术士大多是他的徒子徒孙,这其中还有他唯一的孙女,徐福自己的未婚妻——王卿儿。
望着孙女失去左手的尸体,鬼谷子痛不欲生地瞪着徐福,哑声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连小卿儿也要杀?!”
“因为血。”徐福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在说一位全然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只有术士之血才能炼成不死药,而无纹的左掌则是药引。”
说话间,徐福从袖跑中掏出一枚暗黑色的药丸,“已经练成了,陛下很快将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这不也是师父从前希望的事情吗?”
孙女小卿儿死气沉沉的眼睛像似在望着鬼谷子的方向,在那一刻,他终于后悔了,流下了苍老悲痛至极的浊泪。
“原来是这样...你和陛下一起骗了我们所有人...原来不是为了寻药..而是为了炼药..”鬼谷子抬起眸,瞪着徐福近乎呆滞地低喃,“你是我最厉害的学生,但一直以来,你看起来好像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模样,却没想到原来你倒是个六亲不认的大忠臣。”
徐福环视了一圈船上自己杀戮的杰作,脸上像似隐忍着什么。
鬼谷子死死盯着他,才发觉原来徐福在忍笑。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就是一个魔鬼!”
“谢谢夸奖。”
徐福终于笑出了声,“不过我为陛下炼药其实并非为了尽忠,而是因为——”他顿了顿,勾着阴冷的笑,一字一顿地道,“有趣。”
鬼谷子的手掌颤抖了起来,漫天的剑气也在空气中震动。
“我要暴君当政,要血流成河,要猛兽横行,要白骨于野,要天地尽其烈也!”徐福泛起诡异的笑容,“我就是要看着这个世道——永不太平!”
听到这时鬼谷子双眸充血,终是忍不住怒喝一声,手臂大力挥落,万千剑气朝徐福射去。
轰隆隆,轰隆隆。
震天响的是天上的雷声还是自己坠落的剑雨?
不知几百轮交击,唇边溢出鲜血,鬼谷子终是跌跪在甲板上,力竭地抬起沉重的手臂...他连一丝剑气都使不出了。
而徐福则高高在上地站在船柱上狞笑。
“师父,其实学生还欺瞒了您一件事。”徐福负着双手,轻蔑地说道,“我的本事并不是向您学的,而是我自己天生的。之所以拜师于你门下,也是因为——有趣。”
话音刚落,鬼谷子瞳仁一缩,只见徐福的身影从船柱上消失了。
下一瞬,他闷哼一声,胸膛从身后被一双血手生生穿透了。
“当年跟着老师屠杀渡鸦的日子,何其有趣。”徐福凑到鬼谷子的耳边,阴恻恻地道,“可惜师父如今真的老了,学生今日可是第一次看到老师哭呢。原来师父也只是个脆弱寻常老人家啊。”
鬼谷子忽然哑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徐福搅了搅还在鬼谷子胸腔里的手臂。
“...哈哈哈..徐福!但有一件事,却是你没料到的!”
说话间鬼谷子猛地抓住徐福的手掌!
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剑,这是他本打算在孙女小卿儿和徐福成婚时送的贺礼。
不过此时此刻却是更合适不过的时机!
最后一招——接招吧!
剑刃割破骨肉的声音,徐福吃痛重重挥出一掌,然后是鬼谷子如残叶般被打入海中的坠水声。
“不——”
徐福盯着自己静静躺在甲板上的左掌,厉声尖叫起来。
汹涌黑浊的海水卷住了鬼谷子残破的身躯,在慢慢闭上了双眸之前,他扬起了一丝极淡的笑。
徐福你可要记住了...少瞧不起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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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拍岸,一名带着面具的白衣女子捞起失血到皮肤透明的老者。
“想活下去吗?”她冷冰冰地问。
老者气若游丝地点了点头。
“要付出代价的,你会变成一个怪物,不要紧吗?”
老者想到了孙女,又点了点头。
“这样,原来是为了报仇。”
女子笑了笑,像似能看透人心所想。
“但我让你活下去,可不是单单为了让你报仇的。”
女子伸出左掌,取刃割破,将血慢慢滴在老者血肉模糊的胸膛上。
“你得帮我把还有一个月亮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