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赵靖忠同人）》楚容衣

57、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云洲

　　自八月那夜的事之后，沐云洲便没有再回客氏处，同行的人都死了，就剩下了他自己还活着。他没想过要去找谁报仇，他是被客氏做为死士培养的，虽然学的东西较其他孩子有所不同，但身份没有改变。客氏看他的目光很复杂，最初的沐云洲年纪尚小并不明白其中深意，然而越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的感觉到了些不一般。客氏的眼睛里有欲望，这欲望并非情爱也无关风月，而是对权利的渴望。

　　沐云洲自小就没了父母，又无叔伯愿意周济照顾，他不得不沦落街头，因着年纪太小就算去给别人做帮工都没人要。人牙子倒是打过他的主意，幸而他机灵，几次避开这才没着了他们的道。那些大户人家虽也要小厮，但多是家生子，偶尔要在外采买也是有人专门带了人上门供府上管事的挑选，这样的事自然也没落在沐云洲头上。只到他遇见了客氏，机缘偶然之下被客氏带了回去，终于得了一屋遮雨挡风，三餐管饱高床暖衾。

　　客氏对这些被养在别院中的孩子尚算周到并无虐待，一年四季的衣裳也是随季新置，逢着年节还分发红封，只是他们不能随意出门，那座院子就是他们的天与地，院子外的世界与他们几乎隔绝。然而这对于那会儿的沐云洲而言并没有什么，或者说对于那些孩子们而言也不算事儿，流浪了那么久终于能过上好日子，光这份突如其来的好运与幸福感就已将这帮孩子们砸晕。虽然习武的过程苦点儿，身上总要添上许多伤痕，教习的师父也十分严厉，但日子仍算是不错。

　　只有沐云洲与他们不同，他不止要习武，还要读许多的书，每日里另有夫子教他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也未得免。他每天都过的比其他的孩子更辛苦，睡的时辰更少，其他人还没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了书房里，其他人睡下的时候他还在灯下练字，一笔一画工整细致不敢怠慢。他已经能意识到，只有自己做到这些，才能在这座院子里活下去，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给予，每个人做每件事总有其原因。

　　他与客氏非亲非故又非同道中人，沐云洲自是不会认为客氏只是单纯的想做善事，他在街头流浪已久见过人情冷暖，客氏明显不是良善之辈。当他接到任务要去杀朱由检时，他丝毫不觉意外，这就好比欠债还钱，他们被客氏捡回来养到如今，为的就是这样一天。客氏与他们说了朱由检的身份，他是知道对方是信王，天潢贵胄皇家血脉，一但被擒他们面前只有死路。临行之前，每人都得了枚毒丸，以防万一。

　　他所知晓的只是客氏要杀信王并不清楚客氏更深的打算，他终究是没死，同伴拼了命的让他逃离。那座院子里，从来都只有他们这些孩子，多年下来，哪怕在院子里关上门打翻了天，到底还有几分情义。谁都知道任务失败的下场，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死在牢里，那么至少能有一个人能逃出去，走的远远的，再也别淌这趟浑水，也不要再回去。

　　客氏在找他，他一天不回去，客氏一天不能心安，他一天不死，客氏一天就不能好眠。就在沐云洲见到朱由检的刹那，客氏的打算已是不言而喻昭然若揭，不只是沐云洲，甚至包括死去的那些人，或许也能猜到其中一二。沐云洲就是客氏谋逆最有力的罪证，哪怕客氏万般抵赖也无法扭曲既定的事实，沐云洲与朱由检的相貌几乎一般无二。

　　沐云洲没有离开京城，他在逃离的当晚就做了乔装改扮，将容貌做了番改变，这也得益于客氏为他们延请名师的教导，有的时候死士行动也需要易容才方便行事。谁也没料到，沐云洲一直就在京城里天子脚下的望江楼，那个在厨房里帮忙的瘸腿哑巴居然就是客氏与朱由检找了许久的沐云洲，望江楼的幕后老板也就是客氏。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客氏永远想不到，沐云洲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安安稳稳的过了近两个月。

　　赵靖忠酉时未至便到了望江楼，望江楼名曰望江，实则上无江可望，京城的望江楼只是分号，总店在江城。本来这酒家是与客氏没有半点关系的，但京城这个地界想要把生意做好了，多少都沾了点官家的边，官商之间从来都不曾真的划清过界限。客氏是半纹钱都没掏就成了望江楼的幕后老板，她只管每年收钱，一年里去不了望江楼两回，楼内的一应大小事宜从不过问，偶尔兴起了才让府里的账房先生看看账，反正她手底下的事儿多了去。

　　魏忠贤订了望江楼第三层整层，里里外外还有东厂的人负责把守，赵靖忠上楼时还出示了腰牌。魏忠贤本人还没到，赵靖忠先被引去喝茶，酒楼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如流，这份热闹仿佛与他也与这整层楼都无关。

　　“靖忠，来的真早。”盏茶尚温，魏忠贤便至，“等多久了？”魏忠贤和颜悦色说话仍与以前相仿，看不出任何异样。

　　“义父事忙，靖忠又是晚辈，在这里候着也份属应当。”赵靖忠起身道，与魏忠贤说话他总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或许是习惯使然。

　　“坐坐坐，别客气。”魏忠贤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就有人递了特意誊抄的菜谱过来，他没接，扬脸示意将菜谱给赵靖忠，“赵公公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你们可小心侍候着。”

　　“靖忠不敢。”赵靖忠也没有去接。

　　“吃饭而已。”魏忠贤这才接了菜谱，点了几道菜，他有意的没有先安排下来，便是要做给赵靖忠看，“咱们父子俩有多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似乎是问，又不像是在问，赵靖忠回了句话，魏忠贤指着他道：“记的真清楚。”

　　赵靖忠颔首，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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