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赵靖忠同人）》楚容衣

58、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心战

　　望江楼今日来了东厂的人，沐云洲在厨房帮忙自然听说了，在旁人眼里他身有残疾为人老实厚道，说起话来也不避着他，厨房这么块地方掌柜的也不会常来，只不过这会儿有东厂的人在才都噤了声。沐云洲只在厨房里打下手，从来不到堂前，东厂的人亲自过来下的菜单，厨房这边接了单子就开始动手。为了这次的事，掌柜的还专门辟出个隔间调了人手过来应付三楼，隔间里外都有东厂的番役，防着有人在菜里做手脚。

　　魏庭也跟着过来了，她就在三楼守着并不管楼下厨房，她看着的只有赵靖忠，魏忠贤手段狠归狠，但魏忠贤自个儿不会功夫，而且想要魏忠贤命的只多不少，不只是赵靖忠一人。整个三层，除去东厂人手，就只有魏忠贤与赵靖忠，二人对座，先摆了酒，菜还在锅里。望江楼的掌柜不敢让底下的伙计上下楼送菜，等厨房忙活完了，他自己担起了跑腿的活儿将菜送到楼上。七、八道菜摆满了桌，魏庭当面让人先试过酒菜，见得无事便让人到外间守着，自己留在了魏忠贤身后不到三尺处。

　　“趁热吃。”魏忠贤率先喝了半盏酒，又挟了菜咽下去，“菜可不是酒，酒凉了还能喝，菜凉了，那就连味儿都变了，靖忠，别拘着。”

　　这顿饭在赵靖忠看来无异于鸿门宴，只不知项庄又会是谁，魏忠贤不可能没半点原因的找自己吃饭，要么是为事要么是为人，总有一样是逃不过的。魏忠贤此时的态度越是和蔼，赵靖忠心里的阴霾越是浓重，他们彼此都了解对方，深知对方的脾性，自己暗中的那些布置事前可能魏忠贤并未查知，但事后，魏忠贤未并还会被蒙在鼓里。

　　如此想来心头反而松快了些，既然尚未图穷匕见，那便见招拆招，赵靖忠舀出碗汤先捧给了魏忠贤，席间看着倒像是回到了八月之前，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吃饭的过程里，魏忠贤没再说话，赵靖忠也不提话头，好像真的只是出来吃饭一样。菜点的有些多，望江楼给的份量又足，他二人根本吃不了这些，到最后剩了许多下来，魏忠贤一招手，就有人过来将残席收去，又有人捧了新茶过来，这便算是吃完了。

　　“显纯去找过你？”捧了茶盏在手，魏忠贤状似无意的与他提起了许显纯，说起来是问，正经品过话里的意思，无论赵靖忠答什么，那都是肯定的意思。

　　“是。”赵靖忠本就没想隐瞒，京里的事无论大小，都难瞒过东厂与锦衣卫的耳目，许显纯上回还带了人带了东西，就算是乔装过也保不准消息会走露出去。

　　“托你办的事不好办吧。”又是相同的语气，魏忠贤撇着茶上浮沫，眼也未抬。

　　赵靖忠打了个梗，迟疑了片刻道：“什么事都逃不过义父的眼睛。”

　　“皇上不会放过他的。”魏忠贤看着盏中的茶水，碧绿的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来，水雾袅袅茶香幽远，“无论是为哪件事，皇上要给东林党一个交代，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许显纯活不下来。”

　　赵靖忠没有接话，那盏茶被他捧在手中暖着掌心，时间长了又嫌烫手。

　　“王体乾的位子过不了多久该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靖忠？”魏忠贤说这话时才抬了眼，“东厂应该也会交到你的手里，以掌印的身份再掌理东厂，不枉费你在皇上跟前尽忠，又替皇上出谋划策一场。”

　　“为皇上分忧是份内的事。”赵靖忠四两拨千斤的将话挡了回去，“其他的，非是我可以做主。”

　　“你是做不了主，但不妨碍你去为自己筹谋。”魏忠贤忽然换了副语重心长的态度，“你我这样的人，如果不再为自己想着点儿，以后可过不了日子。”

　　赵靖忠深知魏忠贤所言非虚，他们不仅是无根无寄之人，更是已经走到了现在这步，都站在离权利最近的地方，而在他们之下还有无数的人正蜂拥而至，要么踩着他们走过去，要么被他们踩在脚下永远无法翻身，这便是命运，无法逃避无法选择的命运。他们都是赌徒，数十年的生命都溶于这场仅有一次的豪赌里，赢则闻达于天下大权在握，输则尸骨无存万劫不复。

　　“崔呈秀的事儿，你做的真漂亮，又干净利落，崔呈秀肯定想不到人是你派去的。”魏忠贤于他思考的间隙突然道。

　　赵靖忠心头打了个突，来了，他知道这次约见真正要谈的事终于被揭开了，不待他回答，魏忠贤仿佛已经笃定了般的又说：“呈秀就是考虑的太多，要的太多所以才利令智昏，靖忠，你以后可要引以为鉴，别走了呈秀的老路。”说完，魏忠贤笑了起来。

　　当着魏忠贤的面，赵靖忠根本不用掩饰，“靖忠谨遵义父教诲。”魏忠贤的话还有层意思没有说出来，两路人，赵靖忠派的到底是哪路，亦或者魏忠贤已经知道两路人都是他所为，这是个谜团，魏忠贤不去点明，赵靖忠也不会主动去问。

　　“不过，就连我都被你算计进去了……”魏忠贤吃了口茶，入口微苦回味犹带甘甜，“青出于蓝呐。”魏忠贤在赵靖忠这里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考虑了很久，崔呈秀的事到底是谁下的手，最先被排除的是朱由检，然而到最后又绕了回来，落在了赵靖忠的头上。如果没有赵靖忠的推波助澜，魏忠贤并不会这样快就将崔呈秀做为弃卒抛出来，他怕崔呈秀在误以为是自己下的手后，先下手为强反将一军，届时自己则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也正是因为如此，纵观全局最后得利的人只有朱由检。

　　这场对谈便到此结束，魏忠贤与赵靖忠在望江楼的门口分别，各自回府各归东西。赵靖忠是骑马过来的没有坐轿，回府的路上人声已稀，走过两条街，他拐进了条小巷，勒住缰绳将目光投向夜色中，“功夫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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