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没有刃

4、初见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平哥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有几个年头了，曾经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大壮，早已不见。曾经的老领导退休的退休，离职的离职，现如今在公司，平哥也算是元老级别的员工了。
　　母亲年前来看他的时候问他今后的打算，平哥只是笑笑，又给母亲拣了些菜，绕过了这个问题。在平哥心中，对未来其实也没什么打算。
　　平哥少年时也曾打过辩论，很是受小姑娘欢迎。不过之后话，讲的就越来越少了，忙着考研，出国，读博。在本应该最肆意的时候，他没有。不过，也是有好的一面的。“所以你折服于我的裙下。”小明凝视着平哥的双眼，说完后像讨了多大的便宜似的，窃喜着缩在平哥怀里。
　　平哥坐在驾驶位置，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马路，听着不着调的DJ胡扯八扯，嘴角莫名上扬。
　　小明平日里还喜欢重复问一个问题，遇见我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平哥如果是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会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小明的问题。
　　“简直鬼迷心窍了。”
　　“你是不是偏爱森林系女装和双马尾萝莉？”
　　“你猜我今天穿了什么？”
　　“运动服。”
　　“错了。”平哥看着小明从沙发那头爬到自己身上，笑得贼猥琐了，立马拿抱枕挡着小明的那张脸，“手。”小明的声音从抱枕那边传过来，有些闷，没等平哥有所反应，小明直接一把扯过平哥的手伸进自己的运动服里，“bra。”平哥刚想说这件衣服套在运动服里摸起来手感不错，这一听，剧烈反抗起来，一脚踹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明，在小明长期不懈的努力下，平哥生气了。平哥也是好温柔的人呢，小明顺势往后倒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吃吃地笑了起来。
　　等小明笑够了，才发现平哥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小明没有再招惹平哥，只是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平哥生气的模样。真帅。
　　在公司的女性员工眼中，平哥可不仅是一般的帅。三十出头，长得周正，企业中层，有房有车，父母健在，为人踏实可靠，对人有礼有节，没有不良嗜好，只有应酬的时候才抽烟喝酒。
　　小明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笑了大半个晚上，平哥被他笑得，气了几天也没消。也因此，终于决定请假，一个人出去散散心，谁也没告知。
　　小明呢，仗着自己在大学有时间也有有闲钱，早早的和室友们定好机票，计划着去另一座城市看海，吃海鲜，泡妞。换在平时小明会和平哥讲些鸡毛蒜皮的事，自己的打算什么的，但这件事，许是太久前定下的，平哥不问他近日里的安排，他也就装作啥事没有，什么都没向平哥透露，等到平哥想开口问小明什么时候再来家里的时候，平哥发现自己早就陷进去了，早就无济于事了。
　　平哥的家，小明最熟悉的是厨房，小明走之前特意从学校绕到平哥家，按照平哥的口味做了些清淡消火的2菜1汤。
　　摆放在餐桌上只有凉拌苦瓜一盘凉菜，放在陶瓷烧制的小白圆盘内，点缀着没有铺桌布的四四方方的桌面。小明离开家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光线照亮了厅堂。家里就着太阳的余晖，披上一层温馨的外衣。百合莲子煲瘦肉汤在保温桶里，如果平哥一打开厨房门，就可以看见矮矮胖胖的保温桶，保温桶会利用汤的温度继续加热，枸杞的味道等到平哥回家的时候应该早就融进汤里了；茄子在蒸锅里，开吃的时候，只需要从蒸锅里拿出盘子，然后在大白圆盘内倒入些麻油和少许的酱油，和茄子拌着一起吃就可以了。米饭，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平哥自己微波炉热一热就好了。
　　“整天熬夜身体怎么吃得消，顿顿吃素吧，走了，别太想我。”
　　发完短信，收拾好厨房，小明哼着找不着调的音乐，看看佩戴在右手的手表，简单估摸了一下，也就花了十来分钟的样子，摸摸下巴，最后再瞧了一眼餐桌，猜想平哥的反应，平哥应该会很开心吧。
　　小明愉快的关上门，然后头也不回，直奔机场，赶晚上8点多的飞机。
　　今天天气不错，空气清新，小区里弥漫着混杂各家饭菜的香味，楼下的路灯隐隐亮着，悄声隐藏在枝叶繁茂的桂树枝丫间，被染成绯色的高空飘着几缕白云，晚风徐来，吹动起小明的发梢，应该不会有航班延误的可能性吧。小明嘴角微微上扬，拖着行李走入人海里，转瞬，就不见踪影了。
　　天色渐晚，小区停车位越发紧张，伴随着汽车按喇叭急切的声音，一切照常。放学下班的人们想着各自的心事，按部就班，各回各家。
　　机场里灯火通明，沸沸嚷嚷的，却反而让人听不真切，像是画外音。和室友打打闹闹的时间过得很快，欢乐之余哪有什么思之如狂。
　　平哥坐在大巴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绵延起伏的山脉。太阳的余晖照在山脉上，照在急速穿梭在群山中的大巴上。不知道余晖有没有照到小明身上。平哥打心眼里吃惊于自己的想法，不禁低头浅笑。这名字是怎么取的，也太随意了吧。抬头再往窗外望去，余晖渐渐淡去，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明亮起来，夜幕降临了呢。
　　平哥背靠着淡蓝色的椅背，发现在大巴车另一侧的老夫妻悉悉索索的整理起随身携带的塑料袋，好像目的地快到了。平哥面带微笑，重新又将目光转到窗外。这是一个离城市不太远的村落，近几年随旅游热渐渐火起来。平哥也是听单位同事推荐，才决定要来的，打算住一个晚上，关掉手机，清净清净。这里倒真不是说，这有多好看。群山嘛，自己从小就在山里长大。
　　大巴上除了平哥还有几对小情侣和几对老夫老妻，大家一路上都显得很兴奋。见惯了高楼林立，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可以回归到最质朴的生活方式，获得短暂的不一般的体验，而且这还是新的旅程的开始。
　　其实，一个人的旅程也不差，对吧。
　　下车前，平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和手机，发现没有遗留什么在车上。平哥耐心等着前面那几对老夫老妻慢慢走下车。等到自己下车的时候，平哥留意到，坐在座位上仰头喝水的中年司机。司机一只手听着电话，一只手握着泡着枸杞菊花茶的玻璃水杯。
　　“知道了，闺女生日，我开完这班很快就回去，我保证。”中年司机用袖口，边擦嘴边的水迹，边用粗犷的声音温柔对手机另一端说道。只是短短抬脚下车几步路的功夫，平哥却觉得时间被拉长放慢了。大巴是固定往返的，除了这班再晚一些的时候还有一班。
　　等到最后一个旅客下车了，大巴车门缓缓关闭。开车的师傅握着方向盘没有休息片刻，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之际，熟练地倒车，踩油门。车尾橘红色的车灯很快消失在弯道口。
　　平哥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群山的轮廓，心里突然很想自己的父亲。
　　父亲无论加班到多晚，也会骑着自行车赶回家吃饭，母亲是没心情再做饭给父亲吃，只会叫自己把当晚的剩菜剩饭一起倒入锅中，热一热给父亲充饥。一天下来和父亲的互动也仅限于此。父亲吃着放进锅里加水加米一起煮的饭菜，谈着一天的见闻，用手比划着公交汽车的大小，尽力模仿汽轮开船的嘟嘟声，狭小土胚房到了晚上，总会仿佛有无尽的欢乐笑声，母亲心情好时，也会搬来一张小木凳，坐到自己身边，一起来听一听镇上的趣闻。
　　再之后，母亲就带着自己改嫁了。
　　拚死在连理树儿边，愿生在鸳鸯蛋儿里。
　　回去吧。
　　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拚可以念Pan第三声，解释为舍弃，不顾惜，也可以念成Pin第一声，同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