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62、赴金府钱唐怄气

　　两人料想的暴风骤雨竟没有来，听到她这样极温柔极客气的声音，金琚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可以，当然可以了，就在里面。”
　　四太太也没有说什么，向他微微点点头进去了。两个男人看到结果是这样的，都长吁了一口气，面面相觑，四太太走到洗手间，委屈的忍不住落下泪来，恨恨的骂道：“臭丫头！在梧楸还从未见过有人对我这样无礼！”她呆呆的站在镜子前，手中的纸巾撕成了一条一条。
　　金琚惊魂未定，眼睛还担心的望着洗手间关的紧紧的门，赞道：“今日我算是见到梧楸里出来的人是多么的有修养了。小妹无礼，怕是惹的夫人生气了吧？”
　　子憬苦笑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一会儿四太太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但两人都注意到她的眼圈是红红的，子憬哪还敢在这里多待，说了几句客套话就与夫人坐车离开了。
　　待送走客人，金琚一脸的愤怒，来到金芙的屋里劈头就骂，“你这个丫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四太太第一次到我们家里来，更何况今天又是除夕，我叫你上茶是为了叫你见见客人，不是让你同客人吵架的，你今儿是犯的什么病啊？”
　　金芙听他这样说，忽然站起来朝他嚷，“张口闭口一个四太太，我倒是不明白了，在清苑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市长大人，你为何总把自己看的那么低？总长别人志气？你对别人卑躬屈膝得倒也罢了，为什么还要叫我也对她低声下气的？这是为什么？！”
　　“你……放肆！”语音同耳光一起出声，金芙白皙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红掌印，金雨闻声赶了过来，见状大惊，“父亲！您这是干什么呢？”他冲金琚嚷道。
　　“你要想知道我为什么打她，那你问她自己好了，看看你这位姑姑都干了些什么！”金琚摔门而去。
　　金芙哭着把刚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跟金雨说了一遍，金雨听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姑姑，我们本是一家人，我说的话绝没有偏向谁的意思，我认为既然你住在这里，就应该习惯这里的一切，我父亲不是一个招摇的人，也从来不摆架子。所以他周围的人也深受影响，譬如我就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我是市长家的公子，家里的仆人们就连上街买菜也是不敢放肆的，父亲一直想做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你该理解他的。至于梧楸，那的确是一个大户人家，有上百年的家史，在清苑市的影响力也是巨大的，可他们并不是一个以势压人的家族，而是一个讲礼教讲体面的大户家族，市里的好多新工程多半都是梧楸集资的，他们的家族公司也为清苑谋利不少。总之一句话，梧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封建大地主似的蛮横家族，说实话就连我也畏惧沈老太爷三分呢，其实这样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慈善人家都会得到众人的畏和敬，更何况我和梧楸的三少爷沈伊凡，不仅是同学，还是好朋友，如果因为你我们两家吵翻了，那我们俩以后如何见面？所以小姑姑，从大局出发你的脾气该改一改了。”金雨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大段，说完又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才走了出来。金芙倒在床上无声的流着泪……
　　四太太回到家中倒在床上便哭个没完，子憬在一旁不停的劝，“好了夫人，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都哭了一路了，多伤身子啊，宽宽心吧，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四太太气愤的坐起身来，哭着说：“想我娘家也是大户人家，嫁到梧楸的地位也不低，还从未见过有什么人对我这样无礼，就是老太爷不也得笑着跟儿媳妇们说话吗？那个金、金什么来着……”
　　“金芙。”子憬提醒道。
　　“一个小小丫头算得了什么？就是金琚不还得对咱们笑脸相迎吗？她有什么能耐这样同我讲话？我平日里何时受过这样大的委屈？”
　　“本来我说去拜年，一个人去就好了，夫人既然愿意去，我也不拦着。却没想到出这档子事，你的心情我完全能体会，今天你做的也很好，也给梧楸赚足了面子，事后别人还不是说夫人你肚量大，金芙不讲礼数不是？你又何必跟这种人生这么大的气？”
　　“老爷说的对，”四太太擦干眼泪，恨恨的说：“为这种人落泪生气不值得！”
　　沈莛君和芹正忙着过年的事儿，同仆人们一起收拾屋子，贴门联……而玫却一个人呆坐在屋子里，望着那欲枯萎的梅花，胡思乱想，“……我该怎么办呢？人家三表哥心中早就有人了，可姐还蒙在鼓里，告诉她实情怕她更难过，况且表哥也会骂我言而无信的，不说看着姐姐对三表哥的用心……不行！不然年后再说，怎么也得让姐开开心心的过完年，我的好姐姐，你可千万别怪我不帮你，我就是太想帮你了，才不知道该如何帮你呀。”
　　此时梧楸也正忙的不亦乐乎，丫头奴仆往来如织，摆盆景的，贴对子的，清洗走廊的，擦窗棂的，都在做着最后的工作。
　　李菀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屋子里，默默的流着泪，生活总是残酷的，她连做梦都想得到的婚姻没成想竟会是这个样子……新情忽然进来，打断了她的思路，“大少奶奶，今儿是除夕，大家都挺高兴的，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偷偷落泪呀？”
　　李菀擦干眼泪勉强笑着说：“没什么，新情，来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几位太太正在客房里闲聊呢，大太太想到了你，要你也快点儿过去一块儿玩会儿。”
　　李菀有些吃惊，“这么忙碌的日子她们倒还有时间玩儿？”
　　新情笑着说：“反正就算有什么活也都由那些老爷或是仆人们做，太太们闲的无聊，便玩牌了。您也过去吧。”
　　李菀起身跟着新情来到大太太的客房，向母亲和几位婶婶行了礼，便乖巧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二太太打趣道：“怎么？我们的小新媳妇还害羞了不成吗？干嘛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儿呢？新情，你再去添把椅子来，要少奶奶也坐下来玩会儿。”
　　新情应声欲离开，被李菀一把抓住，“别！二婶儿，我现在还不想玩，陪陪你们就是了！”
　　三太太笑道：“少奶奶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在这里玩牌却只要你在旁边站着看，传出去了还不说我们姐妹几个合起伙来欺负你么？”
　　五太太说：“三嫂，这话说的可真要激起众怒了，既然新少奶奶不想玩，那就叫她在一旁看着好了，我们可不认为这是欺负她，正相反倒是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呢，我们的一片好心都被三嫂说成是欺负人了！”
　　四太太终于开口了，“叫你们过来是打牌的，你们两个倒还是一板一眼的对了起来了。”
　　“四妹说的对，”周氏也说道：“既然少奶奶不愿意玩，那情儿你陪少奶奶到那边沙发上去坐会儿好了。别老叫她闷在屋里。”
　　“是！太太！”新情陪着李菀来到沙发上坐着，李菀见新情只在一边站着，就拉住她的手叫她坐下来，新情推辞不过，只好坐了下来。
　　“她们都亲切的叫你情儿，我看你在这府里还是蛮招人爱的。”李菀笑着说。
　　“让少奶奶见笑了，府上的丫头都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大都是生在府里长在府里的，即便是外来的，也都是很小的，这名字也是主子们给起的，只要叫着顺口记着容易也就是了。”
　　“是么？那你的名字是谁给起的呢？这样好听的一个名字，新情！是不是因为每一个见到你的人都有一个好心情，所以才给你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呢？”
　　“少奶奶又在开我的玩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丫头，主子们见到我能有什么好心情？只是他们这样叫我便这样听罢了。”
　　“是么？虽然我来梧楸还不到一个月，可是有些事儿我还是看的很清楚的，我就特别的注意到，三弟见到你时很是高兴，就是他再烦恼见到你时也总会开口笑。”
　　新情大吃一惊，她真的害怕李菀会看出什么破绽来，可是着看她的笑脸又不像是有什么心计，便也放心了，笑着解释：“那少奶奶可真是多心了，三少爷是梧楸里有名的人道主义者，虽然他身边有丫头，可他只当丫头是个聊天的伴儿，从不使唤她们做什么事儿，就是他去学校也是不坐车子不坐轿子的，拉着二少爷同他一块儿走着去。”
　　李菀一听笑了，“那二弟还真是倒霉，我听说他们两个在外专学习是么？”
　　新情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怪了。二弟三弟平日里在学校穿着西装我倒是不觉得什么，现在都闲在家里了，二弟却换了长袍，而三弟依然是一身干净利落的西装，在同样的环境下为什么有这样大的差别呢？就连我和弘的婚礼上也不例外，我一见到他时倒真把我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当他的丫头淋儿送那件珍珠衫到我的房里的时候，更是惊奇不已，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大方的出手呢！”
　　“三少爷总是有一些新奇的点子，要用老太爷的话说，他可是沈家的一个叛逆者。”
　　“三弟这样老太爷竟也不闻不问么？”
　　“府上人多，老太爷也管不了那么多？自从他把权交与大少爷之后，便搬到后花园去享清闲了。有时我也觉得老太爷挺奇怪的，他有的时候管我们按老规矩来，一点差错也不能出；可有的时候又很放纵我们，尤其是对九小姐，再就是七小姐，可以答应她去外面工作，老太爷不说什么，旁人也不敢乱嚼舌头的。”
　　“是哪个九小姐？我怎么从未见过她？”李菀好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