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63、梧楸园党派明晰

　　“平日里九小姐最爱往大太太这边跑了，可是近日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很少来了，您自然是见不到她了，不过婚礼那天你们应该是见过面的啊！”
　　“那天那么多人，我哪里全记的住？又只是匆匆的见了一面，若像二弟三弟这样的，可以天天见到面的我倒还认识，可那些不经常碰头的人，哪里记得住？更何况府上人又这么多，我要是挨个记下来呀，还要真的得费一番工夫呢！”
　　新情听着，笑而不语。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散射在梧楸，温柔的让人昏昏欲睡，伊凡一个人静静的躺在书房的沙发上，芹姗姗走来，用炽热的眼光看着他，直看的他浑身不自在，他坐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问：“芹表姐，出什么事儿了吗？你……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芹依然只是笑着不说话。这时新情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还没说什么话，芹看到她，脸立刻就冷了下来，用一种近乎仇视的眼光盯着新情，话语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新情呆呆的望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伊凡也紧张兮兮的看着她，“你这个小贱人！有什么资格同慧在一起？”骂着还欲伸出手去打她，伊凡见势不妙，马上冲过去阻止她，“芹表姐，你有什么气冲我身上撒好了，何必同她一个弱女子斗，只要有我在，我就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却也不知道芹是哪里来的如此大的力气，竟一手把他甩开，骂道：“你竟还护着她？她算个什么东西？！”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巴掌就落在新情的脸上，伊凡吓的脸色都白了，“不要！芹表姐不要！！”伊凡急的大叫出来，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却又没有防备的一个不小心从沙发上摔了下来，这时他才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伊凡定睛一看，原来是伊秋，他正靠在书桌上，两手别在胸前看着自己笑呢，他马上站了起来，一脸的尴尬，埋怨道：“二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说着还用手整了整衣服。
　　伊秋并不回答他的话，却反过来问他：“昨天夜里没睡好吗？今儿竟在沙发上睡的这样甜，自己竟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伊凡只顾笑，却也没有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问：“太太在哪里？”
　　“在客房里同婶婶们打牌呢！”伊秋淡淡的回答。
　　伊凡听罢便直奔周氏的客房，伊秋看他这样子已是见怪不怪的了，所以也没有理他，笑着坐到书桌前等着他回来。
　　几个人正打牌打的热闹，见他这样慌张的跑来都吃了一惊，李菀和新情也站了起来，伊凡直愣愣的看着她，新情并不敢正视他，低着头走到了太太的身边，周氏奇怪的问：“慧，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你的脸色这样难看？”
　　伊凡一句话也没有说，长吁一口气，仿佛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转身便走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新情也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的背影，这次连她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了，心下隐隐有些担心。三太太揣测道：“大嫂，慧今儿这是怎么了？怪怪的，该不是得了什么怪疾了吧？”
　　四太太马上迷信的“呸”了一口，“你可别瞎说，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日子，难不成你要咒咱们家老三不成？”
　　三太太也自知说错了话，便也不再开口了。
　　五太太接口道：“咱们家老三不一直都是怪怪的吗？他的行为总让人不可理解，我看我们还是别管他了，继续玩牌吧！”
　　周氏见她们众说纷纭，自己心下也没了主意，可总是有些不放心，
　　于是吩咐站在身边的新情说：“情儿，不如你代我去看看他吧，问清了是怎么一会事儿回来报我！”
　　新情一闻此言，便是一脸的为难，“太太，我……”
　　周氏见她吞吞吐吐的，有些急了，“你怎么了？怎么今儿所有的人都是怪怪的！”
　　“不是的太太，”新情急着解释，“我是怕我去了，就是见到少爷的面也问不出什么来，少爷怎么会向我一个丫头讲他的心事儿呢？”
　　周氏更奇怪了，“你们俩不是从小就一块儿长大的吗？他找丫头也是聊天诉个苦事儿什么的，我倒觉得他跟你和琳儿那几个丫头挺谈的来的，或许有些事儿他还是告诉你而瞒着我的呢，叫你去你就去吧，没什么好为难的。”
　　太太说罢便不再理她，只顾的去玩她的牌了，新情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处境极为尴尬，无奈之下，只好求救于李菀，李菀看到她焦急的看着自己，就走过去帮忙圆场，“好了情儿，太太要你去你就去罢，反正我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不如我们俩一块儿去？”
　　四太太顺势说：“那最好！情儿你就陪大少奶奶去罢！”
　　新情望了望周氏，见她朝自己微笑的点了点头，便随李菀下楼去了。两人出了永乐楼，李菀忽然站住不走了，新情问：“大少奶奶，怎么了？您为什么不走了？”
　　李菀转回身来对她说：“情儿，我看还是你一个人去的好，三弟和我又不怎么熟，我怕就是我去了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怎么会呢？大少奶奶多心了，您若是不去，那情儿也不去了！”新情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稍有怨气的说。李菀无奈只好陪新情一起来到伊凡的书房，见他正一个人满脸愁容的趴在桌子上，手中拿着根笔正无聊的敲打着桌子。
　　“三弟这是怎么了，做起寂寞高人来了？”李菀见状惊问，但还忘不了开个玩笑。
　　伊凡一听有人说话，登时站了起来，一见是李菀和新情，便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无聊罢了，大嫂请坐，来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只不过是刚才三弟往太太的客房里跑了一遭，惹的太太和几位婶婶们挂心了，不放心你，叫我过来看看，能不能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么？虽说我来府上的日子不久，可是对你们这些小党小派的倒也清楚一点儿。”
　　“党？派？”伊凡从未听过这样的话，现在一听，惊的两眼都瞪的圆圆的，“大嫂听谁在背后说的这种话？”
　　“这个我先不告诉你，你先听我说的对不对，弘和昊还有你，再加上那个小姑姑，你们是一派；老太爷和孟姨奶奶单算；几位婶婶是一派；母亲自成一派；却也和家里人来往的都很好；几位叔叔都在外面忙自己的事儿；剩下的便是玉珏、玉珺和伊利几个小孩子，至于七姑姑，她可是个世外高人。”她说到这，一脸得意的看看伊凡，见他惊呆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加了一句，“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
　　新情一直低着头，听到李菀这样问，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偷偷的看他的脸色。伊凡的确是震惊不少，虽然他从未这样细细的算过，可是这府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远近竟被她说的几乎是没有什么差错。他呆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不言语便是我猜对了？”李菀见他的呆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是自愿加入你们这一派的，怎么样？有什么事儿还不能同我讲么？”
　　伊凡还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他不相信，她来梧楸才几天？怎么就会这么清楚？一定是有人说的，不然她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本事？而且这个人还不简单呢。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玉珏吗？不像，她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待过？那会是小姑姑吗？更不像了，她们自婚礼以后还没见过面呢！再说，她也不会同她讲这些啊，那……到底会是谁呢？他决定，一定要搞清楚！本来他也想来个竹筒倒豆子，说个干脆，因为在李府见倒她穿着洋装就知道她是一个思想进步的女孩，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我一直是府上最奇怪的人，心情不好时就爱做一些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事情，这样的解释大嫂还听的过去罢？”
　　李菀知道他并未说真心话，倒也不生气，站起身来说：“罢了！就算是这个样子罢，你不同我讲真话我也无法勉强，我只等着日后你还会不会这样对我，好了，我要走了，你就自己慢慢的奇怪罢！”
　　李菀说着果然起身向外走，新情见她走了，也不好再久留，也跟着她往外走。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等一下！”伊凡看着她们马上就要消失的背影，叫了一句，两人都站住了，李菀回过身来，问：“叫谁？是她？还是我？”
　　伊凡大窘，“我……我想叫情儿帮我去倒杯茶。”
　　“难道琳儿不在吗？”新情小声的回了一句。
　　李菀明白他的意思，劝新情道：“三少爷要你去倒杯茶，你竟不肯了么？叫你去你就去，何必推辞？”
　　新情无奈，只好去倒茶了，待新情走远，李菀说：“对了三弟，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忘了告诉你了，至于那党派之说，便是情儿同我讲的。”李菀丢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
　　伊凡听罢犹如当头一棒，他再一此愣住了，这次的意外可是上一次的大多了，待新情把茶送来，伊凡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可真够毒的。”
　　新情浑身一颤，被他的愤怒吓住了，可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什么？”
　　伊凡恨恨的看着她，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党——派——你竟把府里的人看的这样细！以前是我小看你了，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大智若愚啊！我……”
　　新情不等他把话讲完转身就要走，伊凡早有准备，一把拉住她说：“你又想逃避了是不是？”
　　“我逃避什么？我还能逃避什么？太太要我过来看您，我来了；您要我泡茶，我也泡了。你还要我做什么？你叫我待在这里就是为了听你的辱骂吗？”新情气愤的甩开他的手，气愤的说，似乎是忍耐多时的一个大爆发。
　　伊凡见她这样生气，是自己想不到的，他的火气此时已消去了一半，见到她生气反而是内心有愧了，“你……你何必生这样大的气呢？我还什么都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