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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营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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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银没想到阮子悭如此腹黑,明明懂蛇语还装的那么深沉,一时之间对他的惧意又多了几分,由于被掐着脖子,嘶嘶声也断断续续起来,“公子,你,先放开,我。”
阮子悭冷脸松了手,可颀长身躯依旧半弯俯瞰着,小银后缩了缩身才急急道:“姑娘被那些人抬上了一艘大船,我听他们说要连夜赶往荆地与什么大人汇合。”
“公子!你赶紧救救姑娘吧!”小银一个扭身忽的改了气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阮子悭身上蹭,“姑娘就要被卖身为奴了,还要被送往那苦寒之地……”
阮子悭蹙眉略思虑了会儿,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带路。”
小银以为阮子悭会如向雎般将它拢到袖口里去,孰料等了会儿,才见那冷淡的人去与竹青明海汇合了,小银怏怏地告别了另几条蛇才随阮子悭往山下游去。
阮子悭只说了一句“自己一人即可”,便命竹青与明海回医馆静待消息,他二人也知道公子向来是有分寸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就急急往回赶去。
小银因惧怕阮子悭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压抑气息,便隔了几丈开外在前游走着,阮子悭留了马车给竹青与明海,自己只骑了一马紧随在小银的身影之后。
约莫日落时分,阮子悭总算赶到了楚荆交界的江岸边,水波涌动的码头上尽是来来回回搬运的工人,看似杂乱实则井然有序,也无嘈杂喧哗之声。
阮子悭勒马眯着眼眸细细观望了番,神色愈发淡漠起来,因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并非寻常的搬运工,乃是荆地训练有素的兵卒。
峰回路转的事情还真是有些奇妙,阮子悭抬眸瞥了瞥阴暗的天色,竟自嘲般地冷哂了声。
小银见阮子悭良久不动,便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哧溜就要往码头处钻,结果没出几丈就被阮子悭捏着塞进了马背上的酒囊里,被酒味熏的吱哇乱叫的小银彻底恼了,连着爷爷奶奶祖宗辈的都给问候了出来。
阮子悭皱了皱眉,冷声道:“再出声就把你扔海里!”
一句话噎的小银没了声响后,阮子悭便将马牵到树丛里,安顿好一切才从容地往码头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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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塞在麻袋里封了口的向雎怎么也没想到舅舅真把她给卖了,而且还是被卖到荆地那苦寒之地,没了小银在身边,向雎有些苦恼又有些悲愤,唯独没有害怕。
想她自生下起便在死人尸体间过活,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真正吓得了她?
向雎透过麻袋缝隙将周遭打量了个遍,却也只见些木板与别的麻袋,想来她已经被带到船舱里了。暗暗观察了许久,向雎也没想出有甚方法可以逃脱,最后只得闭了眼默念着小银的到来。
正昏昏欲睡之际,向雎只听微不可察觉的嘶嘶声自远处传来,细听之下又不像是小银的声音,向雎也管不了那么多,便含糊不清地支吾着出了声作为回应。
这一出声不打紧,周遭的麻袋也跟着支吾出了声,间或还夹杂着些啜泣声,向雎一时也乱了方寸,竟不知刚才那声回应是对还是错。
忐忑不安的向雎以头顶着麻袋口微动了动,还未眯眼看清形势,便忽然听见船舱口处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之后便是头顶解麻袋的窸窣声,向雎惊恐地抬起头,来人果然是冲着自己,难道刚才的嘶嘶声是诱敌之策?
心下思绪翻转的向雎慌忙埋了头做垂死状,纵使屏了呼吸,可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那个阴影正缓缓向她靠来,压抑到让人窒息。
来人扯了向雎嘴中的布巾,探手就将她横着抄进了腋下紧紧抱着,手起转身不过眨眼之间甚是利落。终于得了喘息机会的向雎慌忙深吸一口气,费力弓起身对着那人的肩膀就是狠狠一口,直恨不得将那块肉撕咬下来。
削瘦男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下,忍痛闷哼一声后,终于淡淡地开了口,“咬死我就没人救你了。”
“公子?”一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齿间含着血丝的向雎慌忙松了口,苍白的小脸上皆是不可置信,阮子悭怎么会寻到了这里?
“船就要开了,你只需不出声随我走即可。”阮子悭也没对向雎解释,依旧将她携抱于腋下,然后大踏步往船舱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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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被抱到马上,怔愣的向雎仍旧没有回过神,刚才那一幕虽说阮子悭捂住了她的双眼,但她还是从指缝间瞧了个大概。
船上的将士们见了阮子悭不仅没动手,反而个个抖得如筛糠般匍匐在地,面如土灰,似是见到了人间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江上风大,被吹得衣袂翻飞的阮子悭像极了惩罚众生的神祗降临,向雎下意识瞥了眼他那坚毅如冰雕的脸颊,初见时的亲切与兴奋顷刻荡然无存,胸中只蔓延着一股无法言明的滋味。
阮子悭冷着脸一路无言,向雎不知为何竟感受到了他凌厉眼神中的落寞与伤痛,虽是隐忍在眼波之下,却也足以让向雎抿嘴陷入了深思。
阮子悭转出码头携抱着向雎直接翻身上马,“我们怕是要连夜赶路了,你就忍忍罢。”
向雎闷声点了点头,整个小身板也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以使自己不至于太紧贴着阮子悭。
回头望着荆地方向的阮子悭倒没在意向雎的小动作,只一味锁了眉暗暗握紧了缰绳,流光暗涌的眸子在初降的夜色中散着凌人的气势。
向雎不知道阮子悭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致于平静无澜的一个人竟无端涌出千般情绪,此刻她也不想问,想必问了阮子悭也不会答,她所能做的也只是默默不出声,任由他宣泄心中所苦。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座城池,也都有不可侵犯的防线,谁也没有资格越过防线走进那唯一的城池,而硬闯也定会遍体鳞伤。
寒夜微凉,向雎冷不禁打了个寒颤,阮子悭堪堪收回眼神瞅了瞅双唇泛白的怀中人,然后毫不迟疑地将外袍脱下紧紧地裹在了向雎身上。
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向雎缩肩抽了抽鼻子,“公子,我无事,你还是穿回去罢。”
“夜深露重,要是困了,你就窝着睡会儿罢。”阮子悭也没回向雎的话,只兀自说着勒了缰绳往丛林深处奔去。
颠簸之中,向雎也着实不想靠着阮子悭的胸膛睡,但是那眼皮就是忍不住来回打着架,最终实在撑不下去的向雎只得垂着头鸡啄米似的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向雎仿似恍惚间回到了那荒无人烟的墓地,群鸦嘎嘎乱叫着,阴寒之气四处升腾,而她母亲也正坐在腐臭的尸体边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地缝补着那再破烂不过的衣服。
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娘亲,你怎么……”向雎哽着喉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只任由薄唇翕合着。
发髻蓬乱的女子听见沙哑不清的声音,缓缓地收起针线抬起了头,苍白的脸色无喜无悲,可那弯弯的眉眼却透着无尽的风情娇媚。
女子望着向雎怔愣了会儿,忽而又侧眸微翘唇角,无声无息,笑靥如花。笑着笑着,那眉眼间再无了娇媚,只剩狠戾决绝。
“娘亲,你……”向雎拔腿向着女子奔去,可是后背不知怎的冒出了另一股力量,竟拉扯着她往后方倒退去。
笑容愈发癫狂的女子蓦地颔首敛了神色,而周遭的群鸦也尽数散去,连着腐臭的尸体,成片的坟墓尽数在向雎眼前幻化成了模糊的影像,紧接着丝丝的影像竟聚成了无尽的黑暗向着向雎的方向汹涌袭来。
向雎惊恐地一路狂奔着想要逃离黑暗,可那黑暗却像是长了利爪般,无时无刻不在蔓延着将她抓回去。
“娘亲,救我!”磕绊在地的向雎拼劲全力的喊着。
可耳边却陡然飘来一句缓淡的声音,“做噩梦了?”
“诶?”惊异不已的向雎忙睁开了眼,才发觉自己仍旧窝在阮子悭怀里,而他也正垂眸不声不响地盯着自己。
向雎避了阮子悭的目光往周遭瞅了瞅,发现上方已是满天星光,原来还是午夜时分,可她怎么感觉时间时那么漫长,长到好似经历了七年之久。
“先喝口水缓缓罢。”阮子悭边说边捏左袖拭了拭向雎额头上的汗珠,右手也已掏出了水囊。
两人奔了大半夜,阮子悭见向雎睡觉一直拧着眉,貌似痛苦不已,便也没再急着赶路,而是任由马儿自己溜达着,孰料向雎真是做了个噩梦。
提着水囊喝了两口水的向雎渐渐清醒了过来,小脑袋也不再昏沉,她刚想道谢却猛然听见一阵嘶嘶声自身下传来。
原来酒醒的小银无意中嗅到了向雎的味道,忙扯了嗓子嘶嚎着。
“姑娘,阮子悭这个腹黑狼懂蛇语,你快离他远点!”
“姑娘,你快放我出去,让我解决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