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日记》寂笔

3、第 3 章

　　汤姆虽然是一只小猫, 但到底是一只猫. 爸妈和兄弟姐妹们吓得好几天不敢出去. 最后商议了一个计策, 找一个兄弟装成表哥的样子去吓跑他. 毕竟表哥赶猫的的英勇名声在远近是出了名的.

　　不知怎的, 这任务派在我头上, 也许是因为大家都不太喜欢我吧, 或者因为我没像别的兄弟那样强烈拒绝.

　　爸酗酒, 脾气不好, 最近老打我, 而兄弟也愿意欺负我, 因为我曾说了一句, 早知会到今天, 当初何必不听表哥的话?

　　他们说, 你跟表哥那么好, 那么崇拜表哥, 就由你去装英雄吧.

　　我没有说话, 我觉得生活很没有意思. 也许死在一只猫嘴里也好过被父亲打死吧?

　　所以半夜的时候, 我慢慢晃了出去. 汤姆在厨房里, 我们家在离厨房很有一段距离的起居室里. 我知道我这一出去, 若不成功, 这么远的距离, 怕不容易逃回来了.
　　我那时又想起开水烫灰的小肉球一样的弟妹来. 想起大家麻木地看着他们, 无动于衷地把他们留在那里, 远远地走开的样子. 我无望地想, 我死了, 也不会有亲人朋友会记得我吧?

　　我又在猜想自己会怎样死去呢? 我希望他能一口把我嚼碎了, 吞下去. 我讨厌脏腻腻得满身是血, 残破恶心地叫人扫进垃圾袋里丢走.

　　虽然是决心要死的了, 可我的腿还是忍不住有些抖, 我慢慢走过去, 走到厨房里. 汤姆就躺在一盘喝剩下的牛奶旁边. 他脑袋枕在前爪上, 仿佛睡着了.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一只猫. 说实话, 它真不像猫, 至少不像我听说过的猫. 他简直可爱得不像话, 绒线球一样, 小小的. 傻呼呼的.
　　那么小的脸,长长的胡须, 毛绒绒的, 圆球儿一样, 特别温和纯真, 仿佛充满了灵魂. 这让我想起老邦威太太邻居家史密斯太太跟小孙女讲的故事里头的小天使来. 当时我想, 这是我一生中见过最可爱的生物, 他趴在哪里就像个熟睡着的小天使, 比梦还美得不真实.

　　他幼小的毛绒绒的身子蜷缩在盛牛奶的食盘边, 蜷成松软的可爱的小毛球. 他软软的嘴唇上沾着乳白的牛奶, 我悄悄走上前去, 那莹白的奶珠儿看起来这么香甜可口.

　　我忍不住, 走上前去,越走越近... 将唇贴在他唇上的奶珠儿上, 允下去, 真的这么香甜……

　　他惺忪地张开睡眼, 那么小的脸, 那么大的眼睛. 我站在那儿, 忘记了一切. 他看见我, 迷迷糊糊地笑了. 我愣愣站在他眼前, 这永恒的一刻, 我们谁也没有意识到他是猫, 而我是老鼠. 他伸出舌头卷舔了唇边的牛奶, “喵” 一声轻呜, 舌头舔过我半边脸颊. 他好奇地看我一眼, 然后沉沉睡去. 他大大的眼眸, 如此的不同, 如此的美好. 我半颗心便 “嗖” 的一下, 掉落到他倦倦阖上的睡眼里去.

　　我想我已经死了, 死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