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别梦之凤舞江湖》风浣裳

29、（十五上）雁翼分行各为其主

　　连城听得身边林五娘低呼一声“是他！”，忙问道：“是谁？”林五娘看了北王一眼，好在一大堆人围着他不曾留意这边，遂低声道：“是孙大爷。”

　　不一刻敌军退净，北王命各营检点兵马损失，五千兵马倒折损了千余人，将官也死伤了三人。于是传令下去，各营一面救死扶伤，一面加强巡逻，切不可再大意轻敌。

　　众将去了，北王独把连城留下，几名亲随不待吩咐，也自悄悄退下。眼见得帅帐中只剩下兄妹二人，北王叹道：“看来我真的错了。”连城怕他不好意思，安慰道：“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王兄头一次带兵，难免吃些小亏，好在折损不算太大。”北王道：“那也要谢你！不然我真成了千古罪人了，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父王。”连城道：“自家兄妹，客气什么？可是下一步咱们怎么打呢？”

　　北王道：“所以我才叫你留下。叛军如此狡诈凶悍，难怪席卷山东，势如破竹，我如今也没主意了，你机谋远胜于我，倒有没有好法子呢？”连城低头沉吟半晌，道：“我上阵杀敌还行，什么兵法谋略可不会。王兄集贤馆中不也有几个谋士吗？不如请他们来一起商量商量。”

　　于是将几位谋臣请来一起商议对策，可是大家说来说去，左一计右一计，不是不切实际就是难以实现，说到底还是“知己不知彼”，于叛军情况不甚了了，所以无从下手。一夜无计，只得且放大家回去休息，容后再议。

　　眼看着兄长一筹莫展，连城道：“我倒有个计较，可不知行不行的通。”北王如今一心倚重她，道：“一定行的，快说快说。”连城道：“叛军中有一个人跟我是旧交，要是能将他招安，大家里应外合，说不定能破得白老虎的贼兵。”北王道：“那你就去找他，只要能破了贼兵，我不光免他的叛逆之罪，还可以封官进爵。”

　　连城道：“可是这人是个义烈汉子，让他为此出卖朋友的事，他却未必肯做。”北王道：“白老虎与朝廷作对，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就是我平不了他，未必旁人平不了他。跟着他有什么前程可言？你想法子劝劝你那朋友，就凭他和你有交情，只要肯弃暗投明，我决不会亏待他。”连城道：“好吧，明天我去劝劝他看。”

　　第二日人困马乏，便休战一天，直到第三日上才重新对阵。连城得了北王吩咐，今日出阵迎敌，孙义见她出马，立即拍马出关。兄弟二人阵前相见，孙义道：“你不是要回京吗？怎么还在这里？”连城道：“此事一言难尽，在这里说不清楚。咱们斗上几招做做样子，你跟我来，到别处说去。”孙义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两个人便枪来剑往，斗了几招。连城假装不敌，虚晃一剑，打马往旁边败下去，孙义紧追不舍，挺枪跟着追下来。

　　连城一口气奔出十余里，看看四野无人，放缓了缰绳渐渐停下。孙义随后擂住马，道：“说吧。”连城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起，二哥也不知道——那就是我的身世。我自幼丧母，随师父深山学艺，直到去年下山前师父告诉我我才知道：我姓瑞，亲生的爹爹乃是北静王府当年的老爵爷，官讳上其下昌。我，这次奉旨挂帅而来的便是我王兄。我原说回京就是要去找他，结果半路上碰见了，只好跟着他过来。”

　　孙义两道浓眉一轩，瞪着她道：“那你本是北静王府的小王爷了？怎的又流落江湖，又劫法场成了国家要犯？”连城道：“我哪算什么小王爷？而且我，还有些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日后大哥自能明白。我去年虽与王兄相认，却因外头还有事没完并没跟他回府。后来劫法场也是因为要救二哥，当时没有别的办法，不得已而为之。”

　　孙义道：“好哇，原来孙某一介草莽，倒跟一位王公贵人攀上了交情。”连城叹一口气，道：“我当时没说实在是另有苦衷，大哥要怪，我也不敢分辨。大哥几番援手相救的恩德，连城决不敢忘了。大家兄弟一场，如今却分道扬镳，”说到这里，想起柳湘莲不辞而别，心头一酸，泪便跟着下来。

　　孙义听她婉转说明原委，一肚子闷气早消了大半；又见她垂泪不舍，并非反面无情之人，他是英雄的胸襟，也就不跟她计较这些小节，叹道：“我也不是要怪你，只是那天多少人亲眼看见我送你二人过河，都知道你是我结拜的兄弟；忽然成了官军那边的人跟我们作对，叫我如何跟众头领交待？”

　　连城垂首道：“这也是阴错阳差，我那时也不知挂帅前来的竟是我王兄。赶上昨夜你们又来偷营劫寨，我总不能让王兄给你们杀了。”孙义道：“我也是看见了你和那位林姑娘在他身边，所以带人走了。心里可纳闷得紧。”连城道：“因此今日我出来跟大哥说清楚此事。大哥，我心里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孙义道：“你想劝我跟着你投奔官军？”2126

　　连城道：“是，大哥乃是上将之才，昨日你射我王兄一箭，我竟然砸不开，还是射伤了他身边从人。我王兄很佩服你的本事，特意命我跟大哥致意，若肯弃暗投明，你以往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要是能帮着消弭这场叛乱，更是齐天的功业，他可以在圣上面前保举你为官，日后扬眉吐气，不必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请大哥三思。”

　　孙义略一沉吟，摇头叹道：“北王爷如此看重我，自然是你大力举荐的缘故。你一片苦心为我着想，我也不是不领情。但我家天王待我一向不薄，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决不能为了自己的富贵背叛于他。连城，你我以前是兄弟，以后各为其主，也就没什么交情可言了。今日咱们言尽于此，告辞了。”

　　连城听孙义这么说，也是意料之中事；见他驳马要走，叫道：“大哥且慢，我话还没说完——我素知大哥义气为重，岂会劝你卖主求荣？那白天王谋略过人，亦是才能之士，但当今圣上英明，天下一统，他就是再能干十倍，还真想夺取天下不成？当今朝廷求贤若渴，你回去跟他说，只要他肯投效朝廷，不再叛乱，我王兄当奏明圣上，招抚于他，就是他手下众将也各有出路，日后未必不能封妻荫子，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