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Maryanna

42、6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抱着一个小女孩哭喊着叫姐姐，这是一个很滑稽的场面。但现在，看着这个场面的律香川和白展堂却不觉得有多滑稽，反倒可怜。

　　“姐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姐姐……”

　　孔雀最耐不住性子，皱了皱眉头就嚷，“她不是你姐姐！”

　　李俊生这时才发现了山洞里还站着其他人一样，一脸迷惑的看向他们，然后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仔仔细细的看了眼前的女孩儿，“明明是我姐姐……”

　　孔雀又要嚷嚷，被律香川一根手指竖在嘴唇边，于是只好住了口。

　　朝着迷惑不解的李俊生，律香川道，“她确实不是你姐姐，不过这具躯体是你姐姐。”

　　李俊生愣愣的看着面前最熟悉不过的面容，然后那张熟悉的脸上出现他所不熟悉的成熟和世故，“我不是。”

　　“这……”

　　李俊生惊慌失措的眼神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再掠过。

　　“但你姐姐确实在这镇上，不曾离去。”

　　李俊生看着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的律香川，突然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你们就是姐姐说的，能帮她的人。”

　　“客栈的小二大喜说，你失踪前时常梦见你姐姐。”

　　“是。”

　　“你最近一次梦见她，是什么时候？”

　　“七天前，姐姐说能解开一切的人要来了，但是我要帮她。”

　　“帮她切断吊桥的绳索？”

　　俊生点点头，“没错。”

　　白展堂听他们对话，似懂非懂，“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现在觉得一团乱，苦儿死了十五年了……可是尸身一直没腐坏，还有……你到底怎么会在这儿的？”

　　“其实姐姐死后，我就一直梦见她，在梦里，她会陪我玩，跟我聊天，还会告诉我许多事儿。”俊生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脸上浮现出笑容，愉快幸福的笑容，“爹在地里会挖到金子，就是姐姐告诉我的，姐姐让我不要说是她的缘故，让我说……就是我梦见地里有金子。她还告诉我许多好事，也有许多坏事……后来，大家都说我是仙童下凡，其实不是……都是姐姐的功劳。他们这样对她，她还是帮他们，帮我……帮爹妈。”俊生猛的抬起头，眼里有热切的光芒，“我姐姐不是灾星，她不是诅咒人的妖魔，她不是……当年姐姐让爹不要去后山采药，那天山石滑落死了好多人，爹没去……他没死，姐姐的话不是诅咒，不是！”

　　律香川没有笑容，甚至没有表情，他平静，平静的就像不是有生命的人。

　　他回答李俊生，“她确实不是妖魔，她只是有异能的孩子，她有预见之力。但是由于她一降世就发生的种种不幸，让人们一开始就对她心存恶意。她应该收敛锋芒，什么都不说，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父母，连他们也不该告知。可她天真无邪，心存善意，她看到了灾难不能不说，但是最后却被愚蠢的人恶意的曲解成诅咒。”

　　白展堂皱着眉挨近他身边，在阴影的遮蔽里紧紧握住他的手。

　　察觉他的担忧，律香川转头露出一个微笑，终是看上去像个活物。

　　“我还记得……那天姐姐找到我，然后我们看见爹爹妈妈走过来。她把我重新按在躲藏的草堆里，她告诉我，不要出来，不要跟来，等天黑了再回家……我在草堆里睁大着眼睛，看见爹爹说要带她去后山一起捉鱼，妈妈亲热的搂住她喊她乖女儿……我看着他们带她走。其实……姐姐什么都知道，她明明知道……”

　　白展堂觉得律香川回握过来的力道大的吓人，仿佛自己的手骨都疼的要断掉，他转头去看律香川，发现他脸色依旧平静。

　　白展堂皱起眉，代替律香川说，“她不跑，因为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倒霉的会是全家人。”

　　李俊生捂住脸，又低声的哭泣起来，“多惨……我姐姐好惨，爹爹亲手拿锁链将她锁起在这山洞里，妈妈拿针缝上她的嘴……镇里人围成一圈一圈看着……看着，不停的支使爹爹和妈妈亲手杀害自己的女儿……我好多次梦里……梦里都看见这一幕，一遍又一遍。然后姐姐就会心疼的出现在我梦里，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唱着歌谣哄我，说俊生不哭俊生不怕。我一天天长大，可梦里姐姐一直只有当年七岁时的样子，但是无论我长到多大，姐姐还是会像哄孩子一样的照顾我……”

　　“够了。”

　　白展堂第一次看到如此不耐烦的律香川。

　　“李俊生，要解决问题，要帮你姐姐，我必须知道一些别的。”

　　俊生擦干眼泪，恭敬的朝他行礼，“您问，您尽管问。”

　　“你挖开密道来此之后，苦儿的尸身可在洞内？”

　　“在，在……我从十二岁开始挖这密道，挖了六年，在两年前才能进来……当时我看见姐姐，尸身栩栩如生……我想她说不定还能活过来，所以我当时决定，来这里陪姐姐。就去家里偷偷拿了些衣服钱财，然后故意留下那首诗，让人以为我是被姐姐带走了……可是，我再回来，发现姐姐不见了。但我不敢离开，我相信姐姐一定会回来，所以这两年，除了定时出去囤积食物，我从不离开这里。”

　　“两年前……”律香川转向高寄萍，“两年前你的手下在哪里找到苦儿的尸体？”

　　“快活林外三十里，我手下以为是新死的尸身，尸体还新鲜如生，所以……带回来给我看看，我很满意，就留下了。”

　　“石头镇距快活林，五百里。”

　　高寄萍眉头紧皱，“这事儿果然古怪，她竟然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

　　“也不怪，她的异能便是预知，从两年前就开始等待安排，也不足为奇。”

　　白展堂心里觉得发毛，“问题是，她到底要干什么？”

　　“这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律香川又看向李俊生，“她有在梦里对你提过么？比如，我们能帮她什么？”

　　“姐姐只说，你们能解决一切。”

　　“解决一切……”律香川沉吟片刻，随即看向高寄萍，准确的来说是看向那具鲜活的躯体，“她死的冤屈，惊天的冤屈，所以死后尸骨不腐不朽……但尸身不化，魂便难入轮回。这解决一切么……”

　　白展堂一拍巴掌，“我知道了！她要我们毁了她尸身嘛！这样她就能走了。”

　　孔雀白他一眼，“笨蛋，如果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她直接托梦叫她弟弟做就好了，干嘛劳师动众从两年前就开始排布？”

　　“诶哟你这小鬼敢骂我？”

　　“就骂你，还有，我比你大！”

　　“香川你看他……”

　　孔雀刚要开口，被律香川一眼扫过，“别闹了。”

　　孔雀转身对着山洞石壁踢了两脚，小声的嘟囔，“坏人，明明是他先闹的，就会护着他……坏死了，下次再也不帮你了！”

　　律香川不理他，却对白展堂道，“这是怨气所成，其实，即便想人为毁去也不可能。必须解开她心中执念所在，化解怨气，让尸身自然腐化，才能再入轮回。”

　　“哦。”白展堂点点头，随后凑到律香川身边小声的耳语，“那咋办？该不会，真要杀了她爹娘？”

　　“我倒不介意杀了他们。”

　　白展堂看他眼里冰冷的杀伐之气，迅速在他耳垂上啄了一口哄道，“别老喊打喊杀嘛，说不定她不是要杀她爹妈呢……对不对？”

　　“他们该死。”

　　“香川……”

　　律香川将他贴在自己耳朵边的脸推开，扭头看向还在踢石壁的小妖精，“孔雀，我给你两个时辰，把苦儿找出来。”

　　孔雀蹦跳着转过身，笑的甜蜜如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