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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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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柏舟的“报复”计划,像一株在阴暗处滋生的毒蔓,悄无声息地展开。
他利用继父公司周年庆的机会,主动提出参与项目策划。母亲对此感到惊喜,握着他的手连声说“柏舟懂事了”。他心底冷笑,目光却越过母亲,精准地捕捉到江砚书投来的平静一瞥——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看你要做什么。”
他篡改了一份关键的投标书。
他算准了时间,让错误在最后关头爆发,足以让江砚书负责的这个重要项目蒙受巨大损失,甚至动摇他在继父和董事会的信任根基。
事情爆发的那天,公司会议室里气氛凝重。继父脸色铁青,母亲忧心忡忡地看着江砚书,又失望地看向他。
“柏舟,你怎么能……”母亲的声音带着颤抖。
然而,江砚书站了起来。他甚至没有看那份被篡改的文件,只是面向众人,语气平稳无波:“是我的疏忽,没有做好最终核查。所有责任,由我承担。”
泛柏舟愣住了。他预想了江砚书的辩解、愤怒,甚至反击,唯独没想过他会如此干脆地揽下所有罪责。
会议在压抑中结束。继父拂袖而去,母亲跟着离开前,看了泛柏舟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泛柏舟站在原地,胜利的喜悦没有降临,反而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空虚和……不安。
一周后的深夜,泛柏舟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公寓。刚打开门,客厅的灯“啪”一声亮了。
江砚书坐在沙发上,他穿着家居服,姿态放松,手里正翻看着泛柏舟随意扔在桌上的机车杂志。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像沉静的湖,深不见底。
“回来了。”他合上杂志,声音听不出情绪。
泛柏舟心脏猛地一缩,酒醒了大半,但醉意助长的怒气却汹涌而上。“你怎么在我家?”他语气很冲,试图用声音掩盖心虚。
江砚书合上杂志,动作优雅。“看来我上次的‘谈谈’,你并没有放在心上。夜不归宿,酗酒。”他站起身,走向泛柏舟,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关你什么事!滚出去!”泛柏舟后退一步,色厉内荏。
江砚书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径直走到他面前,微微蹙眉嗅了嗅。“喝了多少?”
“要你管!”
下一秒,泛柏舟手腕一紧,被按在沙发上,江砚书低头看看他到:“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想好该怎么和我说话”
泛柏舟的心猛地一跳,强自镇定:“怎么,兴师问罪?不是你自己扛了吗?”
江砚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站起身,低头俯视着他,他比泛柏舟略高一些,此刻逼近,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为什么?”江砚书问,声音很低。
“什么为什么?”泛柏舟别开脸,不想与他对视。
“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江砚书的声音冷了几分,“用伤害公司利益的方式,来引起注意?还是觉得这样就能打击我?”
“是!我就是要打击你!”泛柏舟被他的话激怒,猛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江砚书,你看不惯就报复回来啊!装什么圣人!”
江砚书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泛柏舟几乎要在他沉静的目光下溃败。
然后,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浅,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让泛柏舟毛骨悚然的了然。
“哥哥,”他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残忍,“你就这么想让我管着你吗?甚至不惜用这种自损八百的方式?”
泛柏舟瞳孔骤缩:“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江砚书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你以为你是在报复我,但实际上,你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确认——确认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看着你,管着你,对吗?”
“闭嘴!”泛柏舟想挥开他的手,却被江砚书另一只手轻易地攥住了手腕。
“看来,是上次的‘谈话’力度不够,让你忘了规矩。”江砚书的语气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犯错,就要受罚。这是我们的规则,哥哥。”
惩罚来得直接而强硬。泛柏舟背对着江砚书坐在沙发上,不愿意看他,江砚书:“哥,转过来。”
泛柏舟身体一僵,没有动。
“我不喜欢说第二遍。”江砚书的脚步声靠近,停在他身后不远处。
泛柏舟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身,眼眶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恶狠狠地瞪着江砚书:“你还想怎么样?!”
江砚书没有理会他的怒气,只是摊开手掌,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深色的、约莫一指宽的檀木戒尺。尺身光滑,泛着冷硬的光泽。
“手伸出来。”江砚书的视线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
泛柏舟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看看那把戒尺,一种混杂着荒谬和恐惧的情绪攫住了他。“江砚书!你疯了?!你凭什么……”
“凭你试图损害公司利益,凭你不知悔改,凭我是你弟弟,有责任管教你。”江砚书打断他,语气平稳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或者,你更希望我把你泄露底价的事情,交给公司法务部处理?”
最后那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泛柏舟知道,江砚书做得出来。如果真的闹到法务部,他面临的将不仅仅是失去工作那么简单。
屈辱感如同藤蔓,勒得他几乎窒息。他看着江砚书那双不容置喙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了右手。
江砚书没有犹豫,戒尺带着风声,精准地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剧烈的、尖锐的疼痛瞬间从掌心窜遍全身,泛柏舟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几乎瞬间就涌了上来,但他死死咬住下唇,倔强地没有缩回手。
“第一下,为你的愚蠢。”江砚书的声音冰冷。
戒尺再次落下,比刚才更重。
“啪!”
“第二下,为你的不计后果。”
掌心迅速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痛让泛柏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一片模糊。委屈、愤怒、疼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当第三下带着更凌厉的风声即将落下时,泛柏舟终于忍不住,猛地想抽回手,带着哭腔嘶喊:“够了!”“江砚书!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他低吼,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哥,”江砚书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有些小动作,很幼稚,也很危险。这次我帮你处理了,不代表下次我还会纵容。”
泛柏舟猛地抬头,撞进江砚书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最后一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已经肿起的伤痕上。
“第三下,为你不懂得珍惜自己。”
泛柏舟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不是因为无法忍受的疼痛,而是因为江砚书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所有伪装的坚强。他挣扎着,用尽力气想推开江砚书,却被对方更紧地禁锢住。
“放开我!混蛋!我恨你!我恨你!”他像只受伤的小兽,呜咽着,捶打着江砚书的胸膛,所有的委屈和多年积压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江砚书任由他发泄,等他力气渐失,只剩下压抑不住的啜泣时,却突然松开了钳制,然后,将哭得浑身发抖的泛柏舟,紧紧地、用力地拥进了怀里。
泛柏舟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江砚书的怀抱并不算特别温暖,甚至带着和他本人一样的清冷气息,但却异常坚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庇护感。他的手一下下,轻柔地拍抚着泛柏舟剧烈起伏的后背,像是在给炸毛的猫顺毛。
“哭出来就好了。”他低沉的声音在泛柏舟耳边响起,少了之前的冰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沙哑和……温柔?“但是哥哥,你要记住这种疼。”
他的唇几乎贴着泛柏舟的耳廓,气息灼热。
“下次再犯,就不只是三下了。”
这近乎温柔的威胁,让泛柏舟的哭泣渐渐变成了细微的抽噎。他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贪恋这个怀抱,贪恋这片刻的、扭曲的慰藉。他明明该恨他,该推开他,可身体却像找到了依靠般,软软地靠在江砚书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昂贵的衬衫。
江砚书感觉到他的软化,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他拿起泛柏舟那只被打得红肿的手,指腹极其轻柔地、避开伤处,摩挲着他的手背。
“疼吗?”他问,声音低得如同耳语。
泛柏舟把脸埋得更深,不肯回答。
江砚书却低低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心疼?他低下头,一个极轻极缓的吻,落在了泛柏舟红肿滚烫的掌心。
那柔软的、带着凉意的触感,如同最好的镇痛剂,让泛柏舟浑身一颤,所有的委屈和防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记住这个疼,也记住现在。”江砚书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哥哥,只要你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但你若是不乖,”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偏执,“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记住谁才是能管你一辈子的人。”
惩罚与安慰,威胁与温柔,在这个拥抱里诡异地融为一体。泛柏舟悲哀地意识到,他可能永远也逃不开江砚书编织的这张网了。
而他溃不成军的心,似乎已经开始在这极致的矛盾中,寻找畸形的依靠。掌心上那个轻柔的吻像带着电流,酥麻感从灼痛的皮肤窜开,一路蜿蜒至心脏,引起一阵慌乱的悸动。他应该推开他的,应该为这逾越的举动感到愤怒,可身体却背叛了意志,贪恋着这疼痛后被温柔抚慰的错觉。
江砚书没有给他太多时间纠结。他打横将泛柏舟抱了起来,动作平稳而有力,走向卧室。泛柏舟惊喘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红肿的手心碰到他后颈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的触感。
“你…放我下来!”他挣扎,声音却带着哭过后的绵软,毫无威慑力。
江砚书低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没有理会他微不足道的反抗,径直将他放在柔软的床铺上。然后转身出去,很快拿着一个家用医药箱回来。
他坐在床边,打开医药箱,拿出消肿镇痛的药膏。拧开盖子的细微声响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他拉过泛柏舟那只受伤的手,动作不容拒绝。
药膏是冰凉的,触碰到火辣辣的掌心时,泛柏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江砚书握紧了他的手腕,不让他退缩,用指腹蘸着药膏,极其轻柔、缓慢地在红肿的伤痕上涂抹开。他的动作专注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易碎品。
这与刚才挥下戒尺时的冷酷判若两人。
泛柏舟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在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小片阴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恨意依旧存在,像沉在心底的顽石,但此刻,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如同水草,缠绕着石头悄然生长。
“为什么……”泛柏舟的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迷茫,“为什么要这样……”
他看不懂江砚书,更看不懂自己因此而混乱的心绪。
江砚书涂抹药膏的动作没有停,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反问:“哪样?”
“打我……又……”泛柏舟说不下去,“给我上药……”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有些迷茫的看着江砚书
江砚书终于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向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直抵内心最柔软脆弱的地方。“因为你做错了事,你要认识到你的错误”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但你哭了,我舍不得你哭”
泛柏舟垂下眼,声音闷闷的,隐隐还带着些抽噎:“谁哭了?我才没有”
江砚书将药膏盖子拧好,放回医药箱。然后,手臂自然地环过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这是一个比刚才在客厅更加亲密、更具占有意味的姿势。
江砚书轻轻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满足,“嗯,刚才是小狗在哭”
泛柏舟有些气愤地转头到:“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等等……,他好像把自己也骂了。。。
江砚书轻笑一声,拿过被子给泛柏舟盖好,又将人裹着严严实实的,这才将到:“很晚了,睡吧,熬夜长不高”
泛柏舟嘟囔到:“我很高的好不好。”回头又看了一眼江砚书,好吧,确实比他高亿点点。药膏的清凉缓解了掌心的灼痛,身后紧贴的胸膛传来稳定有力的心跳声,鼻尖萦绕着江砚书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他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去思考对错,累到只想暂时栖息在这片扭曲的港湾。
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一个极轻的吻落在他的后颈,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乖一点,哥哥……别再让我心疼了。”
泛柏舟的心猛地一缩,最终,在那复杂难言的心悸中,沉沉睡去。
而江砚书,在确认他呼吸变得平稳绵长之后,才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眼底翻涌着浓稠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占有欲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界定的情感。
他轻轻执起泛柏舟那只上了药的手,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那红肿的痕迹,指尖极轻地拂过伤痕的边缘。
疼吗?
当然是疼的。
但他必须要让他的哥哥记住这种疼,记住犯错的代价。但是看到他哭,他好像有点舍不得了。
他低下头,在那伤痕上落下一个轻柔如羽的吻。“哥哥,我该拿你怎么办好?”他无声地宣告,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也是最偏执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