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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花明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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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楚思的寒风掌再次袭来,铁吼微微闭上眼睛,“到此结束了吗?”
铁师的惊呼,铁兰的悲鸣都化成走马灯般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掠过,而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的那张脸,小师妹的容颜也逐渐年轻,逐渐重现了当年的美好可爱。铁吼异常平静地望着楚思,一直望着。
他的小师妹,已经消失了吧。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消失殆尽。
铁吼觉得自己的感觉似乎逐渐消失,全身冰冷难耐,就连思绪也开始缓慢行走。楚思的寒风掌打在自己胸口上,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铁吼大笑,接着便是咳,一口口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视线之内,他看到了小师妹那张扭曲的脸。
全身的疼痛让自己再也无力支撑下去,可是一看到那双紧闭的双眼,铁吼无论如何也不能收手。那是他的血脉啊,那个人的亲生血脉,他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小房死去!
楚思颓然倒地,扭曲的面容写满了恐惧与愤怒。
一定是那个小鬼!一定是那个小鬼做了手脚!
现在的楚思只觉得全身内力尽失,真气不断从体内流走。本以为那一掌会要了师兄的命,却没想到自己会在发力时全身如针刺一般难耐。再一运气,神阙穴处更是疼痛难忍。楚思修为极高,她心下明白这定是易夕做了手脚。他假借疗伤之名,实则封了自己的神阙穴。
那里是练武之人的命门。
楚思捂住腹部,瘫软在地上,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流出。
“该死的畜生!你还我武功!你还我武功!”楚思忍住疼痛,冲着易夕一阵叫骂,而依旧面色苍白的易夕嘴角微微翘起,那是一个讽刺的微笑。
“师父,您怎么样?您怎么样?”铁师慌忙跑上前来。
勉强抬头,铁吼的脸色竟如易夕一样苍白,甚至还带有一丝青黑之色。心知那是中毒的表现,铁师紧握住他的肩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放心!把他交给我,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师父。”
“谁?”铁师和铁兰同时大喊,而楚思和铁吼均瞪大了眼睛。
“师父,师兄,师姐!”一看见眼前一干人等惨状兮兮的样子,木锦立即飞奔过来。而在木锦身后,赫然就是白大夫!
“白羽……师弟……”铁吼勉强拉出了一个笑容,“……你总算来了……”
“小师叔,求求您,快点救救师父师弟吧!”一听这声音,铁师当下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老态龙钟的人就是两年前自己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叔,铁吼师父的小师弟!
“哦?是铁师啊……哈哈……算起来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呢!”白羽仰头哈哈大笑,一低头时竟换了一张面孔,而那满头白发也在瞬间如墨云飞卷长泄!
这才是真正的“鬼医”白羽!传说中即使是死人也能救活的鬼医白羽!
鼻梁如秋山尖,两翼致巧,衬著缥缈如烟的颊色有种楚楚可怜的单薄;黛眉长扫若末路折腰,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显得勾魂夺魄,星般的眸子里却有着千里冰霜。肤赛雪白,冥冥似隐闭在深谷中的清露,空灵处的幽兰;唇形完美,绛泽柔润。
面对一干石化的众人,白羽轻笑,嗓音也变得圆润,“怎么都傻了?”
不管木锦那快要蹦出来的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来回剜啊剜,也不去管近在咫尺的楚思,白羽一步步走向铁吼身边。
“大师兄,你受苦了。”
铁吼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当下要紧之事是为小房疗伤。而自己身重寒毒,若继续运功则毒气会顺着内力传给小房,但若此刻停下,小房体内没了自己真气护体,又会倒回之前的状态,不出两个时辰必然会心脉俱损而死!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白羽只看了铁吼和易夕一眼便明白了他们的处境,与铁吼内心的想法。
“大师兄,你且收回内力,接下来就由我来吧。”
铁吼终于缓缓放下手臂,倒在一旁。
分别为铁吼和易夕把了脉,白羽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简单来说,他们面前是两个重症伤患,不管哪一个不立即进行医治都没有机会活下去。白羽一咬牙,摸出身上的金丹,喂给了铁吼。
“师叔,小房该怎么办?”看着白羽一直在铁吼面前忙活着,铁师握紧易夕冰凉的手问道。
“白老,小房快不行了!你快救救他啊!”草草为小房把过脉的木锦也不禁带着哭腔喊道。
“我这颗金丹非得内力深厚之人才承受得住,小房没有半点武功,身体又极阴寒,根本承受不了金丹的药力,若真的喂他金丹,只怕他会内理失衡,脏腑流血而死。”白羽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可怎么办才好?”木锦已经急得哭了出来。
“除非……”白羽忽然间将目光转向了前方的一片幽林之中,“除非有个武功高手肯将自己一生的功力以真气的形式输给小房,就像师兄这样……不然的话……”
***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可恶啊!”
“夕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夕儿,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夕儿……夕儿……”
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
好不容易知道了楚思的藏身之处,何溯棋一路打杀了过去,与梵孤夜拼个半斤八两,勉强才进到洞穴里见到楚思。楚思本应蛊毒反噬才对,为何一交手竟没有任何毒气攻心的迹象,反而愈战愈勇,几次险些将何溯棋重伤。
“你这贼婆娘,纳命来!”
两人在洞中激动了百个回合,好在梵孤夜一直没动手,不然以二敌一,何溯棋定然处于下风。
梵孤夜一直没有动手,对,他的眼光只停留在那跟被打断的石柱,以及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悬崖。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也许是刚刚才逼毒,也许是击杀易夕时动用了内力,楚思只觉得百个回合下来有些疲倦,只得搬出弟子前来救驾。
不想梵孤夜竟没有动手,只是问了一句。“他呢?”
“哼哼……夜儿,你居然担心他……难不成你被那个狐媚子迷了心窍?”楚思冷笑一声,“不过你死了那条心吧,那个易夕,已经被我打下山崖摔死了!”
梵孤夜猛然抬起头,那眼光似乎有如实质,幽深且阴森地望着楚思。
楚思被那目光一瞪,竟忽然间有种畏手畏脚的感觉,如芒刺在背。一个闪神,竟被何溯棋一脚踢中了腹部,撞在地上。
“你说什么……易夕?”
何溯棋的面色在听见那个名字的同时已经灰白,声音拐了八拐,连自己都听不出来。
“你杀了易夕?”不可置信地瞪着楚思,何溯棋手中的长剑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哈哈……又一个被那狐媚子迷住的小子……那种人啊……真该死真该死真该死!哈哈哈哈……”
楚思尖利的笑声在石洞中回荡着,何溯棋失魂落魄地一步步朝着那面断壁走去。
“你做什么?”察觉到何溯棋的意图,梵孤夜一把拽住他。
“我要找他……夕儿……夕儿在等我……我要找他……你别拦我!”猛然出掌,梵孤夜闷生生地挨了一掌,松开了手。何溯棋捡起长剑便跳下了山崖。
为什么……找不到?
夕儿,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沿着山崖下的寒潭一路向下,已经走了细细地找了一天一夜,为何还是没有找到你?
就在溯棋绝望之际,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声响,是人的声音!
大喜过望的溯棋立即施展轻功,向前一探究竟。
…………
“除非有个武功高手肯将自己一生的功力以真气的形式输给小房,就像师兄这样……不然的话……”
白羽说完,眼光便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一袭白衣,一柄长剑,何家溯棋。
“溯棋师弟!”“溯棋师兄!”“小师哥!”
三声叫喊一齐响起,紧接着便是木锦一头窜了过来,扑在何溯棋的怀中放声大哭,“小师哥……太好了……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小房他、他快死了!小师哥,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吧!你救救小房吧……”
倒在地上的师父,陷入昏迷的小房,师兄师姐,正在为师父疗伤的医者,以及……楚思?
“楚思!”
大喝一声,何溯棋立即推开木锦,拔出长剑便刺向地上的女人。铁师和铁兰慌忙拦下,铁兰哭泣着握住溯棋的长剑,“溯棋……先别管这个女人了……先救救小房吧……快点救救他……”
木锦和铁兰早已哭成了泪人,话也说不清楚,铁师一把抽去溯棋的佩剑,简洁地介绍着现在的情形。
“也就是说,你们想让我用一身内力救小房?”溯棋缓缓开口。
“溯棋……眼下只有你才能救得了小房啊……他现在血脉逆行,再不医治就没救了!我不会武功,铁兰和木锦内力不深,只有你……你悉得师父真传,拜师前也已武功了得,你一定可以……”
“为什么?”不等铁师把话说完,溯棋忽然直起身来望着小房,目光深不可测。
“为什么?”显然没有意料到何溯棋会这样发问,铁师竟有那么一刻呆住了。
“为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小房是你的师弟,是你生死与共的好友,更是你的爱人,这不就是原因吗?”木锦猛然吼了出来,他不敢相信,在这个生死关头,他那温文尔雅的小师哥竟然会这么问!
“……一身的功力啊……”溯棋低下头,木锦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身的功力,若是这样就没有了,他还如何报得了仇?一身的功力,若是就这样没有了,他怎么才能找到易夕?一身的功力,若是就这样没有了,他拿什么保护易夕?
小房,莫要怪我,我真的……无能为力。
小房,对不起了。
看着溯棋的沉默和那身散发开来的寒冷,木锦忽然打了个冷颤。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以来爱着的两人,会变成这样?
“何溯棋!小房难道抵不上你一身的功力!”连名带姓地喊出那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名字,木锦一字一顿。
小房,对不起。
“溯棋……我没想到……你竟这样……”铁兰捂着嘴,眼泪早已模糊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