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树》倾城月色

6、第 6 章

　　一开始，苗苗想着要改造子良。
　　可是，正如可淳一开始对苗苗说过的那样：想要改造男人？单凭你一个人能力是不够的，或许要等待他们下一轮的进化吧！
　　所以，可淳宁愿一开始就选择一个了解清楚的人，不想再劳筋动骨地去改造别人；宁愿一开始就先小人说清楚，省得婚后的纠缠不清。对于婚前睁大眼，婚后半闭眼的金科玉律，可淳执行得非常到底。
　　可惜，再怎么聪明伶俐八面玲珑四面威风的女子，一旦碰上婆媳关系，也会束手无策的。
　　家里有两个女，都以女主人自居，唯一的男性，不但没有两头化解，反而是随波逐流，不管不顾，让身边两个女人都恨得牙庠庠。
　　这边的母亲大人觉得儿子有了媳妇不要妈；那边媳妇觉得丈夫婚前的甜言蜜月，婚后却只有冷风凉语，而且是来自长辈，气不得恼不得。着实让人难受。

　　那天晚上，不经意电视新闻里有提到某男子帮女友调动户口，找好工作，转身却又女友甩了，痛不欲生云云。

　　杜妈妈是个擅长讲论理的人，从电视到现实，就扯到可淳结婚，户口随迁到了深圳。婆婆说得兴起，说：要不是嫁给良子，你的深圳户口也不能调进来！你要知道，这年头，一个城市户口，特别是深圳这样的大城市，可有多值钱多么矜贵！没三几万也办不到！你现在可是一分钱就不容易出！
　　可淳差点噎气，冷冷地回应道：难道深圳就你儿子一个男人未婚？如果没有碰到他，我就这辈子都不用结婚了是吧！
　　婆婆一时语塞，继续说：良子现在工作这么忙，工资高你这么多，你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难道你就不应该多出点力，多做些家务吗？女人多做些家务你又怎么了？
　　可淳也继续冷冷地说：婆婆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我就摊开来说吧！
　　她转头向着良子冷笑：那就把我们的工资奖金所有收入都摊开来，列个表，看你的收入多还是我的多！看到底谁才是一家之主？看你还是我吃亏了？看我是不是占了你的便宜，吃你的用你的穿你的！
　　良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说不出话来。
　　婆婆顿时也噎住了，她到底是有见识的，知道如今的社会，男女同工同酬，能干的女子收入不会比男人差，媳妇的收入真比儿子高也说不定。
　　她很不满地看着儿子，觉得儿子真是没出息，被老婆比下去，看着老婆当面顶撞自己的母亲也不敢哼声。
　　母亲看着自己的眼光恨铁不成钢，良子也被惹毛了，气咻咻的恼羞成怒。男人的自尊发作起来份外的强烈。他也冷笑地向着可淳：那么，是不是要算清楚，是不是要我还钱给你啊？
　　这回轮到可淳说不出话来。她只顾着向婆婆反击，一时竟忘了丈夫那个火苗已经被烧着了。
　　她只得偃旗息鼓，放柔和脸色，却依然不甘示弱，棉里藏针地说：这话，也不是我先说的吧！婆婆先和我算，我也只是说清楚而已。怎么，难道你就只会严于律人，宽以待已吗？
　　良子沉默地扒着饭，不再吭声。婆婆要再说什么，却被良子愤怒的眼神制止了。
　　她定了定神，沉默一会，才慢条斯理地挑起另一个话题。“今天，有中介打电话来问我，这里的房子卖不卖？”
　　子莫明其妙：“你去中介填资料了吗？为什么人家会问你？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卖？”
　　婆婆继续慢条斯理：“说起来，这房子可是真不错的，地段好，配套齐全，周围市场超市商场医院学校银行啥都有。小区管理好，房子光亮，方方正正，都不知道多少人想买这里，多少中介在盯着呢。”
　　可淳与丈夫对望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再轻咳一声：“你们现在住在这里嘛，可真是幸福喽！为你们省了多少钱啊！我可没有收你们的租金！但是呢，俗话说得好，亲生子不如近身钱。我老了，还有这样的儿子儿媳……”她睥了一眼可淳与儿子，继续说：“我呢，也就想安安稳稳过我这下半生也就算天开眼了！也不敢盼着你们能给会么荣华富贵，这样吧，除了每个月给我两千的家用，你们必须要再给我五千的生活费钱！你要知道，这样的房子，是绝对可以租到这样价钱的！我也不多要！”
　　可淳与良子呆呆地听着，这么一长篇下来，没有听到最后，也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可淳隐约能猜到，但没有想到婆婆竟然当面就这么提出来了。直到最后一句，她倒抽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
　　良子狠狠地说，够了！妈你现在是逼着要赶我们走是吗？那我们就搬走吧！他日你百年归老，可不要怪我们没有给你送终！你就让房子给你送终吧！你够狠！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孝了！
　　良子说完，狠狠地一脚踢飞了热水瓶。
　　瓶子摔破了，发出沉闷地响声，碎片四飞，一地狼藉，灯光下映着细细的碎片，惨白惨白的几张脸。为这个家庭的支离破碎作了最好的注解。
　　昨天的晚餐不欢而散，可淳又没吃了多少，心里头积着有气，一早起来，没精打采，整个头就是晕沉沉的。一到公司上班，连早餐都没来得吃，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正是上周的客户，因为送货的问题，纠缠了好久。放下电话，又一下电话来了，忙忙碌碌，偏事情又多又杂又碎屑。
　　终于消停，可以松了一口气，无意中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紫红外套的人慢慢走出来，可淳还在想：怎么这么老土的衣服啊？定眼一看，竟然是婆婆！这一惊非同小可，可淳顿时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婆婆来她公司干嘛？
　　婆婆看上去心情不错，脸色都舒展了好些，总经理正在客客气气地送走她。
　　可淳连忙左右看看，办公室的人大部份都外出了，剩的几个在忙着处理各自的事，也没谁抬头看，没人留意到这一幕。
　　桌上电话又响起了，是总经理让她到办公室一趟。
　　坐在总经理对面，可淳惊疑不定。
　　总经理用手揉了揉眉心，神色有点尴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本来，可淳这份工作是朋友介绍的，而这个朋友也是总经理的朋友，所以算起来，也算是有点渊源。可淳结果的时候，总经理还做了他们的证婚人。虽然有这层关系，但可淳怕落人把柄，工作时还是很认真，积极主动，业务开展得也不错。也没什么让人诟病的。难道，竟然和婆婆到来有关？
　　总经理咳了一声，开始说话。第一句话，就晴天霹雳一般：刚才你婆婆来，说你们在家里对她不好，虐待她，请求我处理……
　　可淳只听到耳边嗡的地一声响，只看到对方的嘴唇在一张一合，断断续续只听到总经理说：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我也向来不会管员工的私生活。何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官也难判家务案……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只记得她最后仍然维持了一个得体地动作，微笑，转身，僵硬地走出来。
　　她迅速地跑入洗手间，躲入其中一格，双手擅动，紧紧地掩着面，痛哭起来。虽然悲愤，却仍不敢忘了这可是公司的办公室，人多口杂，虽然痛彻心扉，肝肠寸断。尽管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音。办公室里的明争暗斗，谁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样的事传出去，同情的人有之，暗地里幸灾乐祸的人也不少。事不关已，雪上加霜的事很多人都是喜欢做的！
　　这一哭，哭出了这一年来初为媳妇的委屈，痛苦，这么极品变态的婆婆，这么艰辛难得的幸福被她一手破坏，或者，是她从来就不曾喜欢过自己？现在，竟然还跑到公司来数落她？这种巨大的屈辱，让可淳猝不及防，职业女性最忌之处，就是破坏办公室的安宁，如果这个破坏还关系到家庭，那么这一出戏会被众人渲染到何种程度，以致日后与同事的合作、工作、升迁……婆婆，你这一招可真狠!
　　等到子良知道消息，可淳已经在苗苗的劝解下平静下来。子良对可淳说：放心，我会处理的。又关切地说，要不，你今天就请个假，回家休息一下吧？
　　可淳涩着声音：今天事情挺多的，我怎么能请假呢？再说，我也不想回家看到她！再说，我们还准备买房子呢，总得努力赚钱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