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树》倾城月色

7、第 7 章

　　晚上，回到家。面对儿子严肃的脸，媳妇更是冷若冰霜。
　　婆婆木着脸，挪动嘴巴，挤不出一句话，半天才说：我也没说什么啊，只是去找总经理聊聊天而已啊！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良子沉着脸，说：你没说什么？你没说什么人家会这样说你？人家和你有仇吗？人家无缘无故和可淳说这些是要陷害你吗？你没事干嘛上去跟外人说这些干什么啊！你叫可淳以后怎么还在公司里上班啊！妈！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想逼死我们才安心？
　　婆婆一时哑口无言，忽然就大哭起来：呜呜……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年轻丈夫就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辛苦养大儿子，自己连块肉都舍不得吃啊！如今养大儿子倒好了。“小喜鹊，长尾巴，有了媳妇不要妈”了！连说个话都是错！都怪自己命苦啊！
　　哭着哭着，忽然就作状要撞墙，又好似满地打滚。可淳目瞪口呆，继而像一盆冰水从头淋下一样，满心凄怆。这算什么？！
　　良子连忙拉住了她，虽然愤怒，口气却软了许多：妈！你这是干什么啊！一家人，你怎么就老是要搞这些小动作搞破坏啊！你这是干什么啊！
　　婆婆兀自哭个不停：都怪自己命苦啊！都怪我啊！当年怎么不狠心把你送人算了！我眼一闭也走了！省得今天受这气，连说句媳妇的话也说不得了！呜呜……
　　良子只得柔声安慰母亲，说他们并不是这个意思，可淳也不怪你，但一家人一家事，你往外说什么啊？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楚啊？
　　婆婆哭个不停，丈夫马上就投降了。
　　可淳再也看不下去了，慢慢转过身，慢慢往房间走去。良子见状，连心叫住她：你还去哪里？妈这样子，你也不安慰安慰？倒杯水过来吧？
　　可淳倒了杯水过去，婆婆偏偏还不肯接，眼神轻蔑地看了一眼，转过头，继续对着良子呜咽。良子用眼神暗示可淳，可淳冷冷地看着，神色森然。良子只得一手搂着母亲，一手接过杯，慢慢喂母亲喝了一口。
　　婆婆偏还不依不饶，从咸丰年的养儿苦经一直说到不孝经。
　　可淳忽然就冷冷地开了口：够了！！
　　婆婆一窒，她自然是心虚的，如果不是这样胡搅蛮缠，也过不了这关。她自然知道是适可而止。可良子不这么想。
　　他不满地看了一眼可淳，觉得自己妈妈已经这么辛苦了，还低三下气地认了委屈，媳妇还想怎样呢？
　　可淳白着脸，继续说：不错，你当年含辛茹苦，养大良子，但是，哪个妈妈没有养大自己的孩子？你这个算什么命苦？算什么可怜？照你这么说，哪个妈妈都可以这么无理取闹对待自己的儿子儿媳吗？没错，良子爸很早就走了，但是，这并不是良子的错！你是为了他父亲去世而守寡，他父亲去世不是他的过失。你守寡二十几年，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是的，你很辛苦你很困难很伟大！但是，你守寡也不是你儿子的错误，更不是你给他的恩惠。你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生活和思想，你不能再控制你的儿子，你独霸你的儿子！你明白吗？你是个心理变态的老巫婆……你守寡了二十几年，有什么了不起，要一天到晚挂在嘴上！如果你不甘心守寡，你尽可以去找男人！而不是一天到晚想把儿子拴在你身边！！！！
　　婆婆惊骇地看着她，脸色阵青阵白，手一个劲儿地哆嗦，丈夫冲了过来，掩住她的嘴，愤懑低吼：你也够了！别太过份！
　　可淳瞪大了眼睛，血红血红的，大叫：“婚姻的长久与美满是要靠两个人一起努力理解与宽容，而不是一味的要求对方理解自己！你，只会一味要求我，无限迁就容忍，请问你又做了什么？！”
　　夫紧紧抓着她的肩膀，脸色铁青，一巴掌甩在可淳脸上。
　　可淳住了嘴，惊恐愤恨地盯着丈夫，几乎下意识地，回手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一下子震住了三个人。
　　丈夫的脸阵青阵白，垂着手，眼睛湿润，低声说：对不起！
　　可淳捂着脸，愤恨地看着丈夫，没有再说什么。
　　婆婆脸色发青，双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俩人急忙过去把婆婆扶起，放在床上平躺，揉搓，婆婆慢慢地缓过气来，却一个劲儿地说心里不舒服，父妻俩连忙送去医院。
　　到了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只是血压有点儿高，受了刺激才突然晕厥，没什么大碍。人老了，要注意不要受刺激，以后饮食要清淡，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良子追问：那要不要留院？
　　医生说：基本上没什么事，留院观察一晚也行。
　　良子说：那就留一晚，看情况怎样，明天再出院吧。
　　办了住院手续，良子低声对母亲说：妈，医生说你没什么大事，不过还要留院观察一晚吧。
　　婆婆背对着他们，板着脸没吭声。
　　良子无奈，说：我们明天都要上班，没办法陪你。要不，找个陪床护士？
　　婆婆闷头冷淡地说：不用了！你们回去吧！也好让我清净一下！
　　良子继续低声下气说：要不，我今晚在这里陪你，明天请个假就是了。
　　婆婆更气恼地说：不要不要！要你陪干嘛？你对我好，也不在乎这么一天半天。儿子不好，再怎么着，我也是想儿子好的！老是这样请个假干嘛啊？你到新公司不久，老板又不待见你了。再说，这是女病房，你大男人呆着一个算什么呢？多不方便啊！
　　最后那句话，婆婆脸朝着可淳，眼睛像勾子那样盯着她。
　　可淳心里已经在后悔自己说话太冲太直，可这刻见婆婆仍然还是这样维护儿子却把自己这个媳妇当免费的保姆，不由得心里又再苦笑：亲爱的婆婆！难道只有你儿子要上班，你媳妇我不用吗！难道只有你儿子辛苦，你媳妇我就是超人吗？
　　她转过脸没有接收婆婆的眼神。
　　良子看着眼里，长长地叹气，说：那妈，你就早点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
　　回答他的，是母亲沉闷的声音。
　　医院离家其实不远，良子和可淳就慢慢走着回去，月色清凉地照着，一树一树的影子在路灯下被照得分外的孤寂。可淳一脸的凄苦，良子却也无话可说，回家的路似乎特别漫长。
　　可淳忍不住伸出手去拉良子，却发觉良子的手冰凉冰凉。她不由得一惊。
　　良子反手握紧她的手，沉缓地慢慢地说：我知道，这次委屈了你。但是，你不要这样说我妈~~~他的声音充满压抑和痛苦：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你不明白在我们那小县城，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儿子辛苦生活的痛楚……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仿佛就可以把那些不幸的童年的回忆甩掉：那些窃窃私语，那些白眼，虽然年少的他并不太甚明白，但知道那并不是好话；尤其是那些笑着的脸孔说出的话，挤眉弄眼，故意地让年幼的他难堪，细细观察他涨得脸红的表情。回想起往事，都能让他心里哆嗦。
　　可淳心里更酸更痛，只得默不作声，由他握着手，慢慢走回家。
　　当病房门被轻轻带上了时，良子妈眼里就涌出了泪水，辛酸地回忆慢慢涌上眼前。
　　这个晚上，注定没有人是能快乐的。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了，良子母亲眼里涌出了泪水。辛酸地回忆慢慢涌上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