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树》倾城月色

5、第 5 章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怪异和矛盾。
　　苗苗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其实，苗苗的婆婆与公公绝对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当年受的苦太多太大太深了，印象深刻，苦到骨子里头了，就算现在过着美好生活，但骨子里头的恐怖和不安全感却没法消去的。
　　他们原是深圳本地人，早些年去了香港，现在已有了香港身份证，还得到政府分的一间公屋。公公在香港开出租车，婆婆是家政人员，平时都在香港做事居住，只是周末才回深圳。
　　老两口都是经历过事的人了，早些年的饥荒、文打武斗，什么没有经历过？这就注就她一生胆小谨慎的作风。
　　早些年，公公婆婆还是当地围村的人，同村人，同声同气，很自然就在一起了。深圳没有改革开放的时候，一家老小，嗷嗷待哺的几张嘴。彼此，已有不少同村的人，偷偷地潜逃到对面的香港，安稳下来，每逢初一十五，就带着大包小包衣服鞋袜，米面盐油回来救济深圳这边的家人。看得满村的人实在眼红，那里，还没有私人财富的象征，善良的老百姓也只不过求三餐一宿，得个安乐茶饭。可是，那时，贫乏的深圳土地，经历了战火，又经历□□，日子才刚刚安稳下来。安稳是安稳了，但日子过得非常的苦。

　　公公与婆婆商量，咬咬牙，一狠心。公公决定就像同村的人那样，趁着夜深人静，月黑风高，连夜逃过铁丝网，逃到象征美满财富的香港那边。第一次，没成功，被村里的巡逻发现了，打个半死，一身是血，抬回家里，休养了半个月才好。第二次，由婆婆出马。也许是上天可怜，也许是巡逻的也不忍心为难一个弱质女流，她很顺利越过了边界狰狞的铁丝网，找到同村的相熟姐妹，有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低贱的辛苦的熬更抵夜的，总算安稳下来，开始时时接济家里。不久，公公也跑过铁丝网，也逃到香港了。家里的几个小孩子就当公公的父母亲看管。
　　好不容易养大成人，为了孩子读书工作方便，公公婆婆又努力攒下一笔线，当时深圳房价还低，花了十五万，就在市区买了一套三房，共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把阳台改成厨房，把厨房再改成一间小客房。一家五口就搬出市区了。
　　公公不善言语，家里大小事务就都由婆婆主持，几个孩子都念着父母亲的艰辛，对老人都相当的尊重，言听计从。婆婆不免恃宠生骄，习惯了一家大小都听她的安排。
　　二儿子读书不成，被她安排早早结婚，又有了个孙女。大儿子眼界高，好不容易相中苗苗，婆婆看着苗苗温柔善良，倒也合她心意。又疼惜大儿子这么晚才结婚，不免对苗苗两夫妻额外的好些。看中二儿子眼里，便有了偏心的想法，常常免不了嘀咕，风言风语地讽刺几句，但弟媳妇却是相当的温顺，一开始就是全职家庭主妇，乖巧低调，从不多嘴，婆婆也是相当疼惜她。后来苗苗有了不满，待要反抗时，婆婆也免不了总是拿她来与苗苗相对，就更让苗苗气恼。
　　她的工作也相当的轻闲，行政人员无非就是去接收文件，跑跑腿，领导谈好的项目她就去准备个合同，和客户打打电话，适当与媒体联络一下。虽然工作轻闲工资也不算好，但行政人员说起来也是一种相当体面的工作，再加上苗苗身材苗身，五官虽然不出挑，但长得就是一张贤妻良母的脸，性格又温柔敦厚，符合很多男人心中的妻子的人选。虽然追求她的人没有如过江之鲫，但也一直没有断过的。
　　江华喜欢她的时候，正好也有另一个部门的同事追求着她。江华是另一个区办事处的人，比不上那个同事近水楼台，论条件，两个人是不相上下，都是深圳人，家里条件也算是小康，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生活无忧。
　　爱情就是这样奇妙，苗苗最终选择的是江华，这令到那个同事相当的失落。有时候江华到公司来找苗苗一起吃饭逛街，那个同事还心有不甘地借故过来搭讪，奚落几句，明里暗里说些酸溜溜的话，因为江华比那个同事大几岁，说些“年纪大的人果然就是比较有心机啊”、“挺好一棵白菜被猪拱了”、暗地里还对着苗苗说些江华的闲话。
　　苗苗和江华都不是那种泼辣善言的人，能做的只能是不理那个同事。如此几次之后，那个同事也就堰旗息鼓，另找目标去了。虽然后来他们结婚的时候，请了一班同事，其中也包括那位男同事，那位男同事在酒席上也说了好些喜庆的话，但这事到底在江华心中留下了一些阴影。他坚决要求苗苗调到另一区的办公室。
　　其实苗苗多少是有些舍不得的，虽然她不是个追求事业的女强人，但在这里，到底是总部，多少能比其他区域办公室多点儿机会，和领导沟通起来也方便。虽然她不特别追求事业，但她也不想落后啊。后来到底是拗不过江华，找了个机会，调到另一区的办事处了。
　　谁知道调离总部没多久，原来的那个部门主管也高升了，本来以苗苗的资历和与上司的关系，这个主管的位置很有机会就是她的了，但她调到了其他区域了，原本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资历不如她，能力不如她，但近水楼台，经常在经理办公室走动，结果得到了那个升职的机会了。
　　为了这件事，苗苗埋怨过丈夫好几回。丈夫却不以为然，说，俗话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个家大事有我撑着呢。你那个工作就当是找个事做做不致于太闷就是了！
　　丈夫一家都是潮汕人，有着潮汕人浓重的大男人主义思想，起初苗苗觉得有这样的男人保护着真好，她从小就有英雄崇拜主义，一直就觉得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为女人支撑起一片天。
　　可是，到了真结婚后，才慢慢发觉，丈夫的潮汕人思想还不仅仅只是保护女人的大男人主义。在许多潮汕人眼中，女人就应该勤劳操持家务，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把整个家整治得头头是道，而男人只负责对外事，什么家务都不用做。
　　丈夫在家里可真是什么家务都不做的，早就被婆婆宠坏了。婆婆的眼中，儿子是宝，媳妇，也不是草，是待伺一这大小的保姆。
　　苗苗下班比较早，下班来还得去买菜做饭，吃完还得洗碗洗衣服，收拾房间，而老公就是翘起双手等着开饭，要不然就是在房间里玩游戏。甚至后来在苗苗怀孕五六个月的时候，丈夫仍然是这副样子，后来才由婆婆和她妈妈过来照顾她。
　　男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从男孩子进化成男人呢？苗苗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