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送君上青云》师萝

9、第九章 刁蛮无理

　　薛吟初两人赶忙敲门，可惜屋内那人并不愿见他们。
　　素娘的表现太为反常，这倒让薛吟初更加怀疑当年母亲将她赶出家门的缘由。

　　岑越偷偷派人跟了她好几日，她除了日常买菜做饭，每日都会出门做工。反观她家里有一男，整日不出门，衣着邋遢。偶尔有几人会去她家做客，看起来很熟稔。

　　“那男子是谁？你可打听清楚了。”

　　岑越摇摇头，“那人年纪看着与素娘相仿，许是她的夫婿？”

　　既是夫婿，怎会让她一个人操持忙碌。素娘竟能忍气吞声伺候他，一点怨言都没有，这男子想必非同一般，薛吟初想。

　　“我得想个法子，和素娘搭个关系。”薛吟初思考一会，又讲：“岑越，你能否帮我一个忙。替我写一份告示，岑家重金招杂活工一名。”

　　素娘每天都要挤时间多挣点银子说明她家并不充裕，那薛吟初就以金钱为线，搭起素娘和薛吟初的上下链关系。

　　次日一早告示张贴，果不其然素娘报了名。

　　等素娘画押完安心在岑府工作，薛吟初便出现。素娘知道自己做工的府邸是两人的地盘后顿时后悔了，她想走。

　　“素娘，我们这里这么高的赏钱你都看不上么？你画押的时候府里的管事应该告诉过你，如有毁约之意，罚金是赏金的三倍。”

　　素娘知道自己被套路，埋怨地叹一口气，拿着水桶离开薛吟初的视线内。

　　薛吟初不打算强迫她说出那些秘密，对于素娘这样的情况她更愿意温水煮青蛙。
　　薛吟初这几日会常来岑府与素娘套近乎，她吩咐岑越多给她分些活，到时工钱也多结一些。

　　接下来的几日，素娘总是能在岑府见到薛吟初，有时她会叫素娘端些水果给她，有时故意使唤她去浇花。再后来，薛吟初以素娘每日来回奔波太辛苦为理由，让素娘搬到府里来住。

　　起初素娘还有顾虑，坚持回家住，后来起早贪黑工作强度太大根本睡不好，索性向薛吟初妥协，搬进岑府。

　　薛吟初有时忙着对付家里人，会晚去岑府几个时辰，这期间都是岑越在暗里看着她。

　　而另一边素娘的住处，同样有人看守，许是那个男人受不了了，随意穿着里衣就出门。薛吟初偷偷和萧六跟上他，那男人最终在一处地下赌坊停下脚步。

　　薛吟初特意乔装一番与萧六进去寻他。

　　地下赌场闹哄哄的，几盏油灯昏暗地照亮整个大空间。靠近人群还能隐约闻到一股很难闻的鱼腥味。一堆壮年男子聚集在一起尽显颓废，嘴里叫嚷着“大小”。

　　萧六的个子在这群人中算是高壮，因此很快就确定了那男子的位置，两人静静地站在一处观察。

　　他第一场运气好押对一些小数目，尝到些甜头，随后迎来的便是失败再失败，方才还得意洋洋地神情立马转变成哭丧样，先前袋子里鼓囊囊的几颗银子早已输得精光。

　　带着面具的几人见他要走，气势汹汹地将他拦下来。

　　“蒋英，去哪啊？上次欠的款都没还干净就想走啊？”
　　为首的那人作势抓住他的衣领口，欲将他头摁下，蒋英落魄地跪在地下像只乖狗。

　　“爷，下次来一定还清，下次一定。”
　　“多少个下次了！每次都说下次，是不是想死。”

　　蒋英见服软不管用，立马又转变说法。
　　“爷，我娘们有钱，我这就去取去。”

　　蒋英说这话那些人倒是信，他们都清楚素娘就是他的赚钱工具。于是思考一下，放开他。

　　“我带个伙计和你一起去，要是今日还没有钱，你就等着被揍。”
　　蒋英狗腿似的点头，连忙跑出赌坊，身后始终跟着一个面具男。

　　薛吟初两人跟着出赌坊，眼见两人朝着岑府的方向去，薛吟初莞尔一笑，事情都朝着她的预想发展。

　　蒋英走到岑府门前，见门口未有门卫，他便放心大胆地进入岑府。素娘还在前厅给绿植锄草，之见身后有人大叫一声：

　　“素娘，给我点银钱，急用。”
　　蒋英便叫边四处回头寻找素娘的声影。

　　此话一出，一旁的婢女们都盯着蒋英看，耳边窃窃私语着。

　　素娘猛地一回头，和蒋英撞上眼，蒋英立马走到她跟前，吊儿郎当地伸出手示意。见素娘瞪着自己，他也不怂，用手推了素娘一把，差点使她栽倒。

　　“看啥，给钱，给完钱我就回去了。”

　　周围看热闹的下人越来越多，素娘面子薄害怕议论，想拉着蒋英出岑府，赌坊的男子将他拦下，冷漠地讲：“快点，想不想活了？”

　　蒋英拨开她的手，大叫道：“快给啊，还不嫌丢人吗！”

　　素娘气得眼睛都红透了，她此时哪来的钱给眼前这个无底洞？沉默许久，她最后只吐出“没钱”两个字。

　　蒋英气急败坏，也不顾周围人，直接耍起横来，一脚踢碎了府内的一个瓷花瓶，“臭娘们怎么这么没用！”

　　眼瞧着他越来越过分，素娘却拿他无能为力，只能干站着心焦。

　　后方站着看戏的三人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岑越上前两招将蒋英制住，他被打得痛叫。薛吟初则是派下人围住蒋英，遣散了看戏的下人，将眼前泪花花的素娘带走，。

　　回到房中，薛吟初递给她一块帕子擦眼泪。素娘却自愧地低下头，薛吟初对中年女娘的印象大多是油嘴滑舌精明能干，此时的素娘却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埋着脸。

　　薛吟初实在是不太相信这样不卑不亢的女子能做出出卖主子的事情。

　　当薛吟初见到素娘那一刻，她便找人查清素娘的身世，薛府以前和她一同共过事的人都说她当年是因为出卖沈夫人才被赶出去，但薛吟初认为，与其听些虚幻的说辞，不如找当事人求证。

　　“素娘放松点，没事的，那人已被抓去县衙了。”
　　薛吟初安慰着她，故意透露蒋英的处境看她作何反应。

　　素娘先是惊恐，后又归于平静。

　　“小姐，今日都是老奴的错，府上损失的东西，我都可以赔。这一个月的赏钱我都可以不要。”

　　素娘说出这话时，言语里满是不甘。

　　“素娘这话严重了。那些是你辛苦劳作得来的，怎得要为别人的错善后？”
　　薛吟初装出气愤疑惑的模样，说罢，又替她倒一杯水。

　　“实不相瞒他是我的丈夫......他赔不了，只能是我赔。”
　　素娘摆摆手不要这杯水，只得叹口气。

　　“竟是如此？那素娘对那男子可真是情深一往。”

　　素娘连连摇头，她并不想别人这样形容她，对她来说，“情深”这个词就是莫大的讽刺，素娘宁愿别人说她冷血吝啬。

　　“我与他，哪还有什么情可有？只不过是一步错，步步错罢了。”她眼中含泪，说起话来，尽显悲凉。

　　薛吟初虽是试探，可看着她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她口中说的“错”到底是什么。如果可以，她是真心想让她脱离蒋英的魔爪。

　　“素娘，昔日深情早已成为过往，你为何不与他和离？自己一个人也许会更舒坦。”
　　素娘迟疑了，她犹豫一会站起身来，“我不想和离。”

　　薛吟初没想到自己主动抛出绳子后素娘依旧拒绝，她和蒋英身上一定还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见素娘想走，薛吟初也不拦着，她和岑越商量着先将这个月的银钱结给她，来日她是去是留，都可再谈。

　　临走前薛吟初对她的细心安慰，她眼角湿润，但没留多久，素娘选择回家。

　　待她走后，两人开始分析素娘。

　　“素娘不肯和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或许帮她解决这件事情，我们就能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你派人继续看着她。”

　　“阿吟，县衙那边透露，这蒋英一进牢内就开始大喊大叫，把我们所有人都骂了个遍，简直粗鄙不堪。”

　　薛吟初叹了口气，她竟能忍受这人如此之久。她所说的“错”究竟是什么，居然如此严重，难道是她做了对不起蒋英的事？

　　忽地，薛吟初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她走到正在沏茶的岑越身边。
　　“岑越，你查一下蒋英的底细，我要详细的。”

　　“之前不是查过吗，就那几样，父母双亡，早年在沈府当差，后来不干了离开沈府，和素娘成亲过日子。”

　　岑越话说一半，顿了一下，“嘶”了一声：“你这样说，好像听起来是有些太过于简单了。”
　　薛吟初抬眸，“你所说的，都是以旁观者角度所陈述的他的一生，也许......需得从沈府查起。”

　　沈府是沈玉灵的母家，当年京昭城内威望较大的世家之一，可惜后来沈老爷病重，沈玉灵在外遭遇土匪迫害之后，沈老爷接受不了不久便病逝。

　　沈家唯有两女，一嫡一庶。此后便是那庶女掌家，沈府逐渐势力逐渐衰弱，沦为京昭的三流世家。

　　这些年沈雀尽心尽力掌管沈家以至于不惑之年都未曾嫁人。薛吟初从小与沈雀这个小姨并不熟络，沈雀也从未主动提起沈玉灵，近些年来交流甚少。

　　冬猎在即，薛吟初今日没少薛府岑家两头跑，张氏在家中早已不满。

　　正好蒋英在牢里还有一顿日子受，薛吟初也就放心回府安心准备冬猎传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