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送君上青云》师萝

10、第十章 比试

　　薛吟临近晚膳时才归家，进府刚好遇到在园子里散步回来的张氏。薛吟初向张氏行礼，她点了点头。
　　“吟儿这个大忙人如今还知道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岑家人呐。”张氏冷不丁地问。

　　张氏平日里就是这样，有事无事需得以主母的身份去内涵嘲讽一下薛吟初。
　　薛吟初印象里，她刚提升为大房时还不是这般模样。许是沈玉灵当年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薛府虽然换女主人好几年，府里的老人们依旧怀念沈玉灵当家的时日。

　　越是这样，张氏收到的非议越多，她就越不满，这怨气自然都撒在她女儿身上，薛吟初愈来愈年长，她想把薛吟初赶出薛家的恶毒心思也就愈深沉。

　　薛吟初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无心宅斗。从小到大，只要张氏不主动进犯，薛吟初决不还手，毕竟都是一个屋檐下，争锋相对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薛吟初慢慢扯出一个笑容，恭敬地回答：“母亲，岑越刚回来，便多与他玩了会。”

　　张氏每每见着薛吟初这平静样就来火，自己都这样挑衅了，薛吟初一直没有反过来怼她，她想和老爷告薛吟初忤逆的状都没那个机会。

　　“你们都这么大了，还天天厮混在一起，尽是闹笑话。”
　　张氏留下这句话先行走出园子去往正堂吃饭，薛吟初回房换身衣服慢悠悠过去。

　　夜幕降临，屋外黑漆漆的只留几只灯火散发出盈盈微光，一家人烧着炉火暖洋洋地坐在屋子内用晚膳。

　　“日渐寒冷，再过几日怕是要下雪。”丁氏披着长袍端坐在位席上，手中的筷子快要滑落，此时她却久盯着门外被风吹动的绿盆栽，叶子逐渐飘零。

　　丁氏女嫁给二房大伯很多年，年轻时外出游玩意外毁了腿，成了跛脚，此后便日日寡欢，现如今年过四十，因心情郁结，身体越来越差，每日除了观花就是悲伤。

　　幸而薛儒是个很专一的男子，不仅不嫌弃她还对她一心一意，他心无大志，每天除了陪着丁氏看风景，还会耐心跟她讲有趣的民间故事。丁氏喜欢花，薛儒会特意在院子里种满各种稀奇的花草。

　　可惜这么多年，两人一直无子。丁氏没有他，早就自寻死路了。

　　薛吟初很欣赏大伯的为人，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另取，她打心底里更喜欢去这夫妻俩身边呆着，看着大伯和张氏的互动，她会感觉很温馨很简单。

　　“伯母，过几日落雪，我去您院子里给您堆雪人如何？”

　　薛吟初似是察觉到什么，示意婢女关门，笑着给丁氏夹了块肉。

　　说到堆雪人，薛年来了性质，他倒是想和姐姐一起堆雪人，丁氏还未作答时，他也快些附和：“我也要给伯母堆个大雪人。”

　　丁氏缓缓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薛儒，眼睛眨一眨。
　　薛儒在一旁牵住丁氏的手，一边点点头道：“好呀，吟儿年儿比比谁堆的雪人更大。”

　　张氏假意咳嗽几声，她一听薛年也要参与堆雪人就不满意，张氏一向不喜薛年和薛吟初接触太多，偏偏这薛年心眼太少心思太单纯，就是爱往薛吟初身边凑。

　　“天冷起来，还是得注意保暖啊，得了风寒可不好受。明日就出发陪皇上冬猎，圣上最是喜欢这些，大家都别处岔子，出门在外都机灵些。”

　　薛将国许久才出声叮嘱各位。

　　这场猎会并不是全府出动，大房一家都会去，二房腿脚不便，薛儒也不爱凑热闹就留在府上陪丁暖。

　　每年冬猎，都会在山上搭起营帐住上几日，除了各地方世家，皇城中的达官贵胄也会参加。精明的人，处得好就能结交贵族，处得差，便会得罪不少名门贵族。

　　翌日清晨，薛家的马车在猎会地点停下，大箱的吃穿用物从马车上搬进围帐里。薛吟初与薛年从马车上一齐下来。

　　柳妙呆在一旁闷了很久，一见薛吟初来，就像见到救星式的，快速走过去跟薛家姐弟打了招呼。

　　人陆陆续续到来，简单用过早膳后各自游玩。男眷有的选择上山打猎，约定两个时辰后谁打得猎多谁就赢。还有一部分在靶场比试切磋，十箭定胜负。

　　有如意郎君的女眷会跟着公子们一同去靶场，或是在山野间偷偷幽会，其余普通女眷则是在帐内围坐着聊天。

　　薛吟初哪边都不太习惯，索性她和柳妙走到一旁躲清闲，没过一会岑越也来了。

　　三人坐在竹亭里谈笑。

　　“薛姐姐，我父亲给我安排了一位私塾先生管着我学习，严得很，以后怕是不能找你玩啦。”
　　柳妙皱着眉头叹气，她似是想起那位教书先生的“残酷”教书方式，耷拉着脸。

　　薛吟初瞧着她这模样，不禁幸灾乐祸起来，昔日的柳妙聊起谁都乐呵呵的，唯独这位教书先生，看来他对柳妙是真的狠。

　　“柳伯父平时不是最心疼你吗，这么会舍得？”岑越笑着安慰她，说完这话还不忘给她桌上的甜糕。

　　说起这个，柳妙不免有些羞涩：“哎呀还不是有一回府上来了位伯父，考了我一道很简单的题，我都没答上来，父亲觉得很尴尬，这才让我好好学习！”

　　薛吟初和岑越被她这话逗得笑起来，对于他两来说，柳妙就像妹妹一般的朋友，天真可爱又讲义气，简直就是小活宝。

　　三人的欢乐时刻被一女子打破。
　　有人兴奋地喊岑越名讳，岑越方才脸上还挂着笑，见着那人，立马敛起笑意。柳妙不解岑哥哥为什么是这个表情，等她背过身去才明白。

　　谢莜怕岑越没看见她又朝他挥挥手，快速走到他面前。

　　“岑越，你们在聊什么呀这么开心，我能和你们一起吗？”谢莜顺势坐下，等着岑越回应。

　　岑越不做声。
　　薛吟初觉得他这个态度实在是不合适，怕岑越被有心人利用以此大做文章，她偷偷在石桌下扯了扯岑越的袖子示意他回答。

　　这一幕被谢莜看到。
　　岑越无奈地假笑，刚准备说话，不巧被谢莜抢先。

　　“薛吟初，你扯他干什么，是让他别理我的意思呗？”谢莜皱眉，没好气地看着她。
　　薛吟初不可思议，“我并没有让他不理你的意思，刚刚抬手无意间碰到石桌罢了。”

　　“你骗谁呢，我看到了！”
　　岑越已经被她烦得够多了，在这之前的好几次，谢莜都想硬闯谢府进去找他，还好她来时没有和正在查案的薛吟初撞到，不然又将是腥风血雨。

　　“谢小姐，请自重。”岑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许是被岑越的语气吓着了，刚对薛吟初埋怨的语气不复存在，她弱弱地叫了一声岑越。

　　“我与你非亲非故也非好友，你总是来找我干嘛，如果是情爱之事，我对你无意，如果是想与我交友，我不缺朋友。”

　　岑越狠话一出，谢莜这个没受过委屈的郡王府小姐立马变得眼泪汪汪。

　　柳妙在一旁看戏看得好好的，嘴角越发地忍不住上扬，忽地被谢莜瞪了一眼，她觉得心里慌慌地，拉着薛吟初找借口走开。

　　被她拉着的薛吟初叹了口气，还是跟着她走了。
　　柳妙停在围帐旁，她顿了顿。

　　“啧——你说我们就这样扔下岑哥哥是不是不太好？”柳妙开始反思起来，“我刚只是有些害怕她迁怒于我。”

　　薛吟初拍拍她的肩膀，耐心道：“没事的，他们就需要这个单独空间好好了结这个事情。”

　　柳妙想回帐中吃糕点，她本想叫薛吟初一起去，奈何薛吟初一直拒绝，她只好一个人进去觅食。
　　寒风吹起薛吟初脚下的杂草，发出潇潇声。薛吟初一个人站在树下望着远方的山群，浅青色的长袍带着青丝随风飘动。

　　她就这样发起呆，不知不觉已有一个人站在她身后。

　　“薛吟初，敢不敢来比比？”
　　她被拉回现实，那人已走到她面前。

　　谢莜方才的泼辣模样消失不见，代替它的是不屑。她抱着手臂见薛吟初迟迟未回答，又提高声音：“薛小姐莫不是不敢与我比试？”

　　周边的女子被谢莜的声音吸引过来，大家慢慢凑近了些。

　　“谢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要这般刁难我？”薛吟初最讨厌这种手段，她往日觉得谢莜只是被养的太好了些，不免有些没有礼貌，可真到了她对自己不善的情况下，薛吟初也不会示弱。

　　“好，你说比什么？”

　　谢莜知道薛吟初这个人，琴棋书画样样不差，若是比射箭，只怕她自己也会出丑。片刻，她思索一会才出声。

　　“比投壶。”

　　投壶？这恰好是薛吟初和岑越平日在府上经常玩的东西。薛吟初随意扫了四周一眼，看戏的人慢慢多起来，薛吟初愿意给她反悔的机会。

　　“你确定？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谢莜得意地撩了下刘海，回道：”你莫不是怕了？”

　　薛吟初给过她机会了，是她不领情，论投壶，她虽然比不上岑越，可也算是从小玩到大，技术这方面也算是数一数二。

　　“好。”她暗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