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送君上青云》师萝

8、第八章 茶楼谈话

　　“此事能够如此快速地查清，多亏了他的善意相助，找到许多有利的证据。可惜此人虽有才能，但却无为官之意啊。听说他曾多次中举，圣上有意嘉奖，他却表明自己喜好山水无意朝政。”

　　薛吟初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看得出他的心思缜密手段高明，况且他也在查密钥之事，其心不可估。至于为何不愿入朝为官，真是说不过去。

　　谢绒绝非传闻中这般不争不斗，只是不知，他的行动是否会对自己有害。
　　薛将国突然的大笑，打断了她的思考。
　　“吟儿，前几日宴会，不知你可有见到他？不知长相如何。”

　　薛吟初放下手中碗筷，不紧不慢答道：“那日在柳府倒是见过，但并未有过交流。只知容貌甚好，气质绝佳。”

　　“有趣，过几日冬猎，圣上指名要他去，到时此人的庐山真面终会暴露在世人眼中。”

　　早膳过后，府上令人送了好些过冬的新衣服过来，下人们都在为自家主子收拾冬猎要穿的衣裳。

　　一名婢女端着几件衣裳敲了薛吟初的房门，将衣裳转交给莲芜后匆匆离开。

　　莲芜兴奋地挑起一件衣服拉着薛吟初换上。那颜色极其鲜艳，满身的容光蓝丝锦缎尽显高贵。

　　薛吟初朝莲芜展示，笑着转几个圈圈，裙摆如镜湖涟漪，生动轻巧。忽地，她的袖子里掉出来一卷纸条。

　　莲芜俯身捡起，上面言语简洁，只有一行字。

　　[今约薛小姐于望春楼一见。]

　　字迹整洁秀丽，最下方还有一个独特的印记，但看不出来是哪家的印章所印。

　　“小姐，这是何人所写？您要去吗。”

　　能悄无声息地进入薛府送信，此人来头不小，薛吟初内心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是谁了。这次不去，那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正好借此机会探清那人立场。

　　她顺着信上的地址找到望春楼，果不其然已有人提早在门口等候。

　　这是薛吟初第一次来望春楼，往日只知京昭城内的望春楼是整个京昭最干净的茶楼，今日观察四周，果然并无异常，没有歌姬唱戏，没有陪酒姑娘，单纯的茶酒生意。

　　房间门被打开，那人镇静无事地坐着慢慢品茶。

　　“谢公子好雅兴，不知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薛吟初也不想跟谢绒玩些弯弯绕绕，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问题。

　　“谢某今日特意请薛小姐品茶，先坐下吧。”

　　闻言，薛吟初坐在他对面，谢绒为她沏茶。房中的熏香起了效果，让人感到沁香醒脑。

　　“今日孙家入狱一案，薛小姐可有耳闻？”

　　薛吟初喝茶动作一顿，而后笑起来，“略有耳闻，如今京中对谢公子可是赞赏有加，都说是您助监察司查清此案。”

　　谢绒自若地回答：“是吗，可这件事明明也有薛小姐的功劳。”

　　今日三皇子托人送信过来，说明了当时朝中情况，若不是县衙的人及时呈重报上来，揭发孙家仓赃款的地点，这案情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案。

　　三皇子让他查清楚这匿名举报之人是谁时，谢绒心里早已猜出几分。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在不清楚此刻的谢绒是敌是友前，薛吟初选择继续装傻。

　　“薛小姐，你若不承认也没关系，只是如果薛老爷知道这件事和你有牵扯他会怎么想？只怕到时会打乱你的某个计划。”

　　薛吟初很明确地听出他这是在威胁自己承认，如若谢绒把她掺和孙家的事情告诉薛将国，想必薛将国一定会知道自己在偷偷彻查母亲死因。

　　到时不免会有有心人添油加醋，只怕到时候不好收场。

　　薛吟初只得先搞清楚谢绒究竟想干什么。

　　她假笑着回答：“我自然有我家事要查，不过谢公子放心，孙家那件事是我查案时无意间发现的，举报也纯属内心良心所为，我本就无意掺和这些麻烦事。”

　　谢绒又替她杯中加了些茶。

　　“倒是谢公子，外界都说谢公子为人宽和与世无争，饱读诗书却无心入仕为官。可我看，未免如此吧？”

　　薛吟初不但撇清自己和孙家的关系，反而还多抛出一个问题给谢绒。
　　他也算镇定自若，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回道：“哦？此话怎讲？”

　　“公子明面上清风自如，实则暗地里却掌握许多人脉，三番五次与我查案碰上。”

　　今日谢绒敢约薛吟初见面，想必她的事情谢绒都打听得差不多了，薛吟初索性也不装了，明着牌告诉他自己也是在查案，只不过查案的原因她自然不会全盘托出。

　　“虽不知谢公子在查些什么，我也并不好奇。只是你我并无仇怨，还望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替我保密，装作不认识我，我自然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薛吟初知道他很聪明，于是先抛出和平笺。

　　谢绒渐露笑容，眼中还有些不可思议。他今日约薛吟初便是为了明着试探，如今从她话中得知她的立场于自己而言并无害，他也省得费心思去除掉她。

　　兴许日后还可以利用她。

　　“薛小姐果真智慧非凡，话既如此，我自然应允，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会成为盟友。”

　　薛吟初走后，谢绒盯着她用过的杯子陷入沉思，他怎么不知尚书令这位女儿遇事如此冷静自持。

　　“主公，三皇子来信了。”朗卫将信递给他。

　　[孙家未审即亡]

　　谢绒将信捏作一团，嗤笑着：“光天化日就敢杀人，谢锋真是把圣上当狗耍。”

　　大街上热闹非凡，薛吟初买了好些糕点，莲芜的手上都快放不下了。薛吟初又拿了好几串糖人，正愁没地方放。

　　“我来吧。”

　　薛吟初突然眼睛一亮，火速转身把手上的东西都给了岑越。

　　“你怎么在这？”

　　“今日在府上带着着实无聊，想着去你府上找你玩乐，谁知在街上碰到了，自己偷偷出来玩不叫我。”

　　说罢，岑越的语气还带着一丝委屈，他朝薛吟初不满地撅嘴。薛吟初被他逗笑，连忙摆摆手。

　　“你可误会我了，今日谢绒约我去茶馆，打听孙家一事，我回府时想着随便买点回去。”

　　岑越眉头蹙起：“他找你？我听说最近你与他走得很近。”
　　岑越对谢绒并不算熟悉，他爱打听各地八卦，时常听说这个人。但岑越排斥薛吟初身边一切来历不明的男子。

　　八岁时，同岁一男子天天找薛吟初玩，他生气。
　　但薛吟初秉持着对朋友爱屋及乌的态度，并没有察觉，还是后来的某一天，岑越实在是憋不住了，找薛吟初主动说明，她才反应过来。

　　有时他脑子里总会冒出些“邪恶”的想法，他不想薛吟初喜欢上别人。

　　良久，薛吟初用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发这么久的呆。”

　　岑越回过神，又笑嘻嘻解释道：“最近没睡好，无碍。”

　　“方才说到哪来着，他找我是为了试探我，得知我与他的利益并无冲突之后就放我走了。这个人不简单，城府极深。你少和他打交道，免得波及自身。”

　　听到薛吟初这样解释，他便舒心很多。

　　“你之前托我找的人，有行踪了。”

　　几日前薛吟初派人给岑越送信让他调查当年母亲的好友下落，如今有了结果。薛吟初让莲芜提东西先行回家，她和岑越去见一见当年这位“素娘”。

　　素娘是当年沈玉灵的丫鬟，据府中下人说，当年不知何原因，素娘莫名其妙就被沈玉灵赶出薛家，从此不知所踪。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留在京昭城内。

　　薛吟初和岑越拐进许多巷子内，最终在一处简院停下。她犹豫一会尝试叩门，许久过去无人回应。

　　“莫不是出门了？”

　　两人选择站在原地等待。

　　巷子里时常传来狗吠声，偶有几只瘦骨嶙峋长相野的狗经过门前，薛吟初从小最怕这种又长又瘦的狗，它叫起来很凶。

　　小时候她因为逗狗被狗追着跑，吓得眼泪直流，最后还是岑越替她赶跑，自那之后她再也不敢逗狗。

　　“别怕，它不会主动咬人。”
　　许是注意到薛吟初有些害怕，岑越朝她走近几步，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是谁？”
　　一位穿衣朴素的大娘站在他们面前，手上提着一篮菜，身旁还跟着一只大黄狗。

　　那大娘见两位陌生人站在自家门前，不禁警觉几分，试探性地问。
　　“你们找这家人有什么事吗？”

　　薛吟初快速扫一眼眼前的大娘，心里有七八分确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素娘”。薛吟初向她走去，虽说素娘身边的狗看着确实很令人恐惧，但为了母亲，豁出那一步也无妨。

　　“我想找一下素娘，您可认识她？”

　　素娘见眼前女子言行得体，衣着华丽，身旁那位男子气质非凡，想必不是催债的人，她顿时松了口气。

　　“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岑越悠然抬袖，脸上挂起笑，“那您可记得华意荣府的沈小姐，沈玉灵？”

　　素娘嘶一声，皱起眉头。
　　“不认识。”
　　片刻她越过两人径直走进院里反锁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