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重启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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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门外忽然响起电子音，随后是机械结构的传动声。
楚河循声望向门口，暗暗咬牙。
这点倒是跟老岑说得没差，这场审讯的时间非常有限，很快就会有人赶来打断他们。
而且来人的级别只高不低。
审判局内部，职能部门错综复杂。从实际上来说，最受尊重的应该是食堂阿姨……但是职位上来说，能够压过所有人的就是各部门负责人、行动队队长和局长。
楚河看向先前放在桌面上的配枪，暗暗咬牙。按理来说三队负责外勤的时候比较多，这个时候会进门的八成是第一支队的队长——但也不好说，毕竟根据先前收到的命令，一队应该已经被派出去了，现在开门的会是三队的唐二打也说不定。
……如果是唐二打，肢体冲突的可能性就会提高……他不太有把握在不伤到对方的情况下解决冲突。那小子性格不够稳，这段时间又老往心理咨询室跑，估计现在更是一点就炸。楚河咽了咽口水，肌肉紧绷。
好在唐二打的格斗成绩并不如射击那么亮眼，审判局内部随意使用枪械的处分也非常严格。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楚河站起身，面朝走廊与观察室那一面的门——想从走廊进入审讯室至少要通过两扇身份识别门。希望进来的是能正常沟通的同事，楚河在心里宽慰自己。
门开了，出乎意料的是，进门的并不是行动队队的队长，而是审判局的最高负责人，方点。
楚河瞪大眼睛，他下意识要行礼，又忽然意识到他和岑不明认定现在会来的是要阻挠他们审讯进程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点倒没他那么多考量，看到他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没问什么，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正如每一次在审判局内见到其他人时的样子。方点进了观察室，抬脚就迈向审讯室的机械门。
“等一下，方局——”楚河意识到对方的确是来阻碍这场审讯的，立刻就要上前阻拦。但还没等他近方点的身，一道身影忽然从门口闪了进来。多年的训练让楚河几乎是下意识就做出了反抗的姿势，但那身影的速度比他更快。
几乎是眨眼间，楚河眼中的世界就从正常的状态变成了倾倒的样子——他的双臂被扭在背后，脑袋被按在冰凉的桌面上。
而他的惊讶并没有结束：“苏恙？你怎么在这儿？”
一进门就把对方放倒的苏恙似乎也不太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尴尬地笑了笑：“得罪了，楚队。”
楚河挣扎了两下，但这小子的手像铁钳一样坚硬，根本无法挣脱。他只能勉强扭头去看方点。高挑的女人已经通过了第二道身份识别，厚重的合金门板正在缓缓开启。
他下意识地叫道：“岑不明！”
大约是一个信号，或是提醒。楚河也不知道自己喊这一嗓子到底有什么用，但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话就已经出了口。
审讯室内的岑不明同样听到了身份识别通过的提示音，他转头看向门口，方点的身影缓缓出现。作为今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一，他的表情看起来要比楚河镇定得多。
“下午好，方局长。”岑不明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维持着一个算得上放松的坐姿，“没想到会是您亲自来。”
“你也好，小岑。”方点笑吟吟的，看起来不打算把气氛变得太紧张。但她先看向屋子的另一角，确认受审者身上没有伤痕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谁家接孩子不是亲自去呢？你也辛苦了，还特意提前把我们家小柳带回来。”
苏恙注意到她加重了“提前”两个字的语气。
“分内之事罢了。”岑不明倒没纠结，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排查城市内部的异常隐患，清除影响并将异常项目带回，我们应该做的。”
观察室内的楚河放缓了呼吸的幅度。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岑不明跟方局长……这么硬碰硬。
尽管老岑拒绝说出自己的目的和全部计划，楚河倒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论是早些时候的文书工作，还是今天的突然行动，都意味着老岑认定导致镜城污染指数波动的源头就是今天带回来的那个年轻男人。就算是搭档多年的楚河也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普通人怎么可能引发污染数值波动？可老岑实在是太坚持，坚持到愿意用自己的职业生涯甚至是下半生去赌这个结果……
他就只能跟着上这条贼船。
楚河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先前他自己放在桌面的配枪上。半自动手枪，9毫米口径，12发子弹满弹匣，无消音器，保险还未解除，枪身侧边有三道划痕。如果他能想办法拿到手，可以在几乎是瞬间内解除保险完成瞄准，半分钟内打空子弹，只要是没有专业防护的成年人都必死无疑。
楚河又看向审讯室内的三人。
方点站在门口，岑不明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二人隐隐形成对峙。而那个被带回来的年轻男人——
楚河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那个男人正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有点太黑了，像是某种无法吸光的物质，无法折射出一丁点光亮。而此时，这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楚河下意识地眨眼，想检查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他妈可是特制的单向玻璃！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只靠肉眼看清另一面的景象！
但白柳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方点所在的方向。
“今天并没有第二支队的外勤任务，”方点依旧和颜悦色，“你根据收集到的信息决定自行指挥，这没什么问题，小岑。但带回的究竟是普通居民还是‘异常’，这件事你无法判断，也不应该做出这么激进的判断。”
“很高兴您支持我们的工作，局长。”岑不明还是不肯松口，“我之后会提交详细的报告，对今天的行动进行说明。至于嫌疑人是否是‘异常’本身……您也许对‘邪神’这个称呼并不陌生。”
“实际上，我对‘白柳’这个名字更熟悉。”方点抬起胳膊，用右手的食指点点左手的腕表，似乎完全没有被下属死缠烂打的态度激怒，“很高兴看到年轻人这么热爱工作，不过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她稍微向门口的方向侧身：“苏恙。”
苏恙立刻松手，退后一步。
楚河这才得以从桌子上起身。
岑不明看起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门外突然响起来一连串嘈杂的声音。
所有人都循声望向门口，最先出现的是唐二打。他穿着训练服，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女孩。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你怎么在这儿？”楚河最先问出声。他揉着酸痛的手腕，脸也因为长时间和桌面高压接触而狰狞。
唐二打看向苏恙和方点，显然想问相同的问题。
“你妹妹？”苏恙也提问，但显然他也知道这个问题不够严肃，所以声音比较小。
唐二打的表情也纠结起来，他想否认，但这种时候是不是点头才是避免麻烦的好选择？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小家伙已经开始挣扎：“放我下来！”
唐二打只好先把她放到地上。
刘佳仪方才借着唐二打的身高，已经看清了两个屋子里的人员位置，此时二话不说就往审讯室里冲。
一时之间竟无人拦她。
她像一尾灵活的小鱼，绕过成年人们柱子一样高高的腿，直奔目的地。这些成年人或坐或站，只有一个倒霉蛋被束缚在椅子上。
那正是她要找的人。
她猛地扑倒在审讯室尽头的椅子上，小小的手抓着对方的裤腿，扯起嗓子就是一声凄厉的嚎哭：“哥啊——”
儿童特有的尖利嗓音刺得所有人眼角一抽。
“呜呜……我们不骗人了，哥，你跟我回家……”一连串的泪珠落了下来，小姑娘抽噎起来，“妈早跟你说不让你干传xiao，你非不听……说、说是能挣大钱，结果呜呜呜呜……”
匪夷所思的剧情走向硬控住在场的所有成年人。
什么挣钱？什么chuanxiao？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河的表情更狰狞：先前做数据检索的时候不是说这小子是黑户吗？怎么这么大会儿的功夫家人都出来了？
倒是事件中心的白柳没那么意外，他稍微垂头看向趴在自己腿边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运动外套，里面搭着白色的短T，上面还有糖果色的印花。下身只穿了一条黑色的短裤，外加一双厚底白色运动鞋。
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柔软，在灯光的映照下显露出一种漂亮的光泽感。只是脑袋后面的马尾辫和刘海儿都在赶来的路上弄乱了，再配上现在这张泪水涟涟的小花脸，看着活像是谁家受了委屈的小千金。
她还有一双水润的、明亮的眼睛。
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一秒入戏这个技能倒是保留了下来。
想到这里，白柳不由得微微翘起嘴角，这点反应完全没逃过离他最近的小女孩的眼睛。刘佳仪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白柳立刻顺从地做出一副悲伤又无力的表情。
岑不明被吵得头痛，别人可能不认识这个小女孩，他倒是熟得很。流浪马戏团的小女巫，以前没少干拿自己的外表欺骗他人的事。他站起身，有意中止这场闹剧。
此时，又是两个人冲进了观察室。
“这他妈是哪！”牧四诚一进门就爆了粗口，他一眼看到单向玻璃后的白柳，语气更冲，“松绑啊！都愣着干什么！”话音没落。他已经抬脚走进审讯室，被趴在白柳腿边的小女孩吓了一跳：“我操！你没事儿吧？审判局到底是他妈的什么组织！怎么虐待儿童啊！”
岑不明额角的青筋暴跳。
那是她自己弄的！跟审判局有什么关系！
木柯一进门就倚着门框，幸亏审判局的建筑物材质过硬，他才能维持较为体面的姿势。从审判局大门到审讯室的距离实在算不上近，唐二打常年接受训练，跑过这一段不成问题，还能顺手捎上刘佳仪。牧四诚喜欢运动，跟着跑下来也不算很累。只有他实在不擅长这种剧烈运动，几乎是被牧四诚拖过来，没有一进门就倒地休克全靠他意志力强悍。
但木柯依旧是在根本缓不下来的粗重呼吸中，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一个电话。他竭力维持着吐字清晰：“呼——在律师到场之前，我们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说完，又喘个不停。
电话那头则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诸位好，我是木先生聘请的律师，接下来我将代表当事人全权处理此次事件……”
岑不明看起来已经不想说话了。
“哈哈。”
和善的、熟悉的、让人不想理会的笑声。
今晚的最后一人这才姗姗来迟，第一支队队长穿着全套的作战装备，手里拿着一沓纸质材料，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看着不像是要出外勤，倒像是要逼谁签什么不平等条约。
他的第一句话是：“哟，大家都在啊。”
没有人回应，只有方点朝他笑了笑。
他的第二句话是：“领导，您是还有什事儿要交代吗？要不明天再说吧？”
方点顺势接话：“也是，忙了一天了，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明再说。”
岑不明看着这小两口一唱一和，还想说点什么。方点却没有奉陪的打算，她随意地摆摆手：“去吧，你和小楚也辛苦了。二队的队员还等着你俩宣布行动结果。还有，把配枪收好，清点武器库存时要是出了岔子就太麻烦了。”
楚河心里一动，看向岑不明。他的队长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收起了桌上的配枪。
显然，现在已经没可能把白柳通过非正常手段认定为“异端”。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一个微不足道的，甚至有点可笑的选项。
“方局长，按照惯例，带回的居民是需要保护观察72小时的。”岑不明的语放缓，不知是他承认了自己棋差一招，还是已经被今天发生的事消耗了太多气力。
他接着说：“请允许我负责这个部分。”
一个合乎规定的请求，所以她也没有找到拒绝的理由。
方点颔首：“可以，那就交给你了，小岑。记得在终端上报安排。”
岑不明行了一礼，随后与楚河离开了审讯室。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重启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