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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晚山茶,又名耐冬。 ...

  •   天色才刚擦亮,阮府的后门便有两个悄摸摸的影子在徘徊,其中一个影子不安的小声出声道:“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

      另一个影子不顾他言,继续自己的动作,不一会只听“啪嗒”一声,锁落了地,只看开锁成功的影子惊呼一声拍手道:“回去作甚,昨日我已和阿娘说过今儿一早要去找路兄,你怕甚,我能让你挨板子不成”

      开锁的正是阮玉,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拉开门,小心翼翼的侧过身从门缝中钻出去。

      另一个影子懊恼的原地跺了下脚便也跟了出去。

      “小鱼儿莫怕,待你我到了怡春馆,让你瞧上一眼那新来的角儿风采,你定不会后悔”

      被唤作小鱼儿的小仆紧紧的跟在阮玉身后,看起来比阮玉还小上几岁,不安的小脸紧皱着双眉:“可是夫人不让您去听戏了啊”

      阮玉听见无谓的摆摆手说道:“不让我出府倒不如一根白绫勒死我!”

      小鱼儿被阮玉的话吓的一哆嗦连忙呸呸了几声:“公子怎能说这种话,夫人老爷会难过的”

      阮玉只是笑笑不出声,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怡春馆。

      阮玉刚踏进馆内就被打扫的小仆拦住讨好着:“原来是阮公子来了,连角儿知道您要来特让小的在这候着您,连角儿在楼上等您呢”

      阮玉让小鱼儿在这候着,自己跟着小仆哒哒哒的上了楼,由小仆推开门阮玉踏进房里,四处扫了一眼并未看见连涒,悻悻的坐到椅子上自顾自品着茶,说什么等着自己,人又在何处。

      一杯茶喝尽,迟到的连涒才推门而入。

      阮玉抬眼望去,来人衣着青白相间衫衣,腰间别着一块上佳的环形玉佩,漆黑如墨的头发垂到腰间,只用一只发簪别住一团头发,因为是刚兴起来的名角,容貌自然也是上佳。

      如果说路京是温润如玉,他确是真真切切的脾气好,无论是对谁。

      而连涒,精致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有些放荡不拘却又让人觉得可以依赖,一双眉下却是一对多情的桃花眼,好似无数真心将倾尽于你,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如此之人,却直直看着阮玉。

      连涒抿着笑坐到阮玉身边,眼角瞥了一眼阮玉的茶杯又拿过桌上的茶壶,替阮玉满上,连涒伸出手食指将茶杯轻轻推向阮玉面前。

      连涒自知理亏只得好声安慰着:“可是生气了?”

      阮玉不语。

      连涒又说:“后院有些事让我去瞧瞧,天未亮我就在此等候了,只是那一会我去了,你便来了”

      阮玉盯着连涒的眼睛上下晃动着,连涒知道阮玉消了些气又继续说道:“许是我错了,让玉郎好等,今儿的戏不叫人收你钱如何?”

      怕阮玉不信起身就想叫小仆进来,阮玉连忙拉住连涒又摁着他坐下。

      白净的小脸此时比刚才还气,愤愤的说道:“我又何是惜财之人!”

      连涒嘴角的笑越发藏不住。

      阮玉瞧他那样更是着急:“我见你,是因为你的戏好听,银两也是你应得的,你免了我,那我成了什么?!”

      “玉郎这是说的哪话,怎的动这大怒,比我迟来还叫玉郎生气”

      连涒瞧着面前气的快要跺脚的小公子出声打趣道。

      阮玉气急了,走到桌前一把拿起茶杯仰头喝尽,许是喝的急,竟呛着了。

      连涒瞧着连忙起身伸出手轻轻拍着阮玉后背给阮玉顺顺气,一边顺又一边止不住嘴心疼责怪道:“何故喝的这般急,又没人和你争着抢着”

      阮玉弓着腰咳嗽着,小脸被呛的通红,咳的眼角都挂了泪,等这会劲过了连涒将阮玉扶着坐到椅子上,阮玉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

      “今日倒是我成了戏子让你看了”

      刚经历过剧烈咳嗽的阮玉,此时声音嘶哑不堪,如同叫破喉咙的小猫。

      连涒被他这番话呛的不轻,有气看着阮玉也发不出,只得细细安慰着:“这话又怎讲,我何处威风,叫玉郎前来无非是想见玉郎,这几日我的戏玉郎来过几场,我在此候到天明,只在玉郎来前会被叫去了他处,若是让玉郎等的这会实是不通情理,骂我怨我都可,不理我挤兑我又是作何”

      阮玉被连涒一连串的话说的发懵,他最受不住别人对他细声说话了,但又不是个拉得下脸的人只得别扭的说:“好了好了我知晓了,是我错怪你了”

      连涒一把拉过阮玉的手放在胸前,一双美目仔细盯着阮玉低声说着:“别说是候上一夜,哪怕是无数个日夜,玉郎能来瞧上连某一眼,有何不值,若是玉郎想要,连某剜心相见又如何”

      阮玉听着连涒的这一通话更是吓的不敢说话,好不容易抽出手又听见连涒说什么,剜心?他可不要,太血腥!

      “我信我信,你又何须剜心...怪吓人的”

      阮玉默默的揉着自己被连涒捏的发红的手闷声嘟囔着。

      连涒瞧着他的小动作也未说什么只是笑笑,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不是他。

      “倒是我的不是,吓到玉郎了,定不会有下次”

      阮玉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连涒又说:“时候也不早了,再不回去怕是令夫人要着急了”

      阮玉这才有了反应,站起身与连涒告别后推门离开。

      走到楼梯之时,身后的连涒出声道:“玉郎晚上会看连某吧”

      阮玉放缓脚步驻足回首看着连涒,双眼微微含泪好一副可怜样,许久阮玉点了点头又转身离开了怡春馆。

      到楼厅里叫上发呆困的小鱼儿,前脚刚要踏出怡春馆的门槛便听到楼上传来连涒的念诗之声。

      “年年衣袖年年泪,总为今朝意,问谁同是忆花人”

      连涒念的百感交集,如此大声想必念给何人听,必定心里明白。

      阮玉听完更是一步都不敢留,拉着小鱼儿就跑了,楼上的连涒站在扶梯前,望着阮玉落荒而逃的背影轻笑一声,才不紧不慢回了房。

      阮玉从怡春馆一路跑回家,小鱼儿也摸不清自己主子怎么回事,来之前一个样,出来后又是另一副样。

      等阮玉回到府刚在院子里喝口茶,就被萧妩桦的贴身丫鬟青姑叫去,阮玉心道不好,定是哪里露馅了,阮玉跟在青姑身后转悠着眼珠,脑袋里想了一个又一个理由,但哪一个都不太好的样子。

      “公子,夫人在里面等您”

      青姑驻足微微对阮玉躬下身。

      阮玉颔首,抬脚进了房内,萧妩桦坐在堂中椅前,平日里总是挂着笑的脸此时却面色凝重。

      阮玉被萧妩桦这番模样吓住了,快步凑到阮夫人腿边跪下,将额头抵在萧妩桦膝盖上小声说着:“阿娘..”

      萧妩桦轻轻的摇了摇头,发间簪着的步摇随之晃动。萧妩桦的手搭在阮玉脑袋上语重心长地说道:“玉儿啊..你怎得还这般贪玩,娘这身子是...咳咳..咳"

      萧妩桦紧皱着眉头,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胸口,伴着剧烈的咳嗽声,她的身体颤抖着,那双眼睛里泛着泪花,看的阮玉心头一颤。

      “多和京儿读书,我这个做娘的就安心了”

      阮玉抿着嘴小脸一塌,闷声说:“我知道了阿娘,是儿让您操心了..定不会再让阿娘这般”

      萧妩桦又和阮玉说了些知心话才让阮玉回房,走在院子里的阮玉不禁得发起神。

      将要入冬的京兆此时倒也并未觉着冷,和煦的羲和照在阮玉身上。

      再望去,院中驻足着一位少年,一袭大红缎衫站在树下,眉目如画,细瞧着少年清秀的眉眼中似是藏着忧伤在其中,腰间挂着三两个玉佩,被风吹动着碰撞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响着,倒也不难听。

      “在想什么呢”

      晃了神的阮玉的转过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只是摇了摇头。

      那人瞧着阮玉的脸庞许久又继续问道:“玉郎今日怎这般模样,被家中夫人数落了吗”

      那人的声音如山间溪水般清脆悦耳,阮玉自是喜欢听他讲话,他见识广,瞧的新鲜事每一件拿出来说都能引的阮玉无比向往。

      阮玉抬头望着,树上结的花花瓣此时却落了下来,阮玉看着它缓慢的掉掉下来,又落到自己的头顶上。

      正要将它取下来时,身旁的人却早一步伸手将花取下来,又放在手心里递给阮玉:“此花唤作晚山茶,寓意着纯洁无瑕、理想的爱”

      阮玉看着那人手心的白色花瓣抿着唇没有说话,伸出手将花瓣捏在手里细细盯着,再怎样也瞧出来阮玉心情不好,那人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站在阮玉身旁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阮玉缓缓叹了口气闷闷说道:“我总觉着,阿娘身体不似从前,我却总让她忧心,实为不该”

      那人静静听完阮玉的苦楚,想了想说道:“玉郎有今日之想法,为时不晚,我瞧家中夫人身体虽不如之前通透,但也硬朗,府中事事为夫人掌管,长此以往,瞧着也是不如从前”

      阮玉听着心中的悬着的心也算落了一些。

      “你倒是会说话”

      那人抿着唇低下头轻笑一声:“玉郎心中可还郁闷?”

      阮玉摇了摇头,转过身两只眼上下扫着那人打量着:“珩之,你也倒不似平时日木头样,竟会安慰我”

      被唤作珩之的人便是面前的人了,珩之嘴角又挂上一抹笑,面对阮玉的打趣倒也没恼,也打趣的说着:“我竟也瞧不出,往日的玉郎也有今日这样”

      阮玉撇撇嘴,嘴唇因为在外面冻了许久此时发白的厉害。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吹得阮玉打了个冷颤,连忙与珩之告别小跑着回了院子里。

      珩之望着阮玉的身影消失在眼底,他随师傅来到京兆,师傅是教书先生,开了私塾。

      他没那能耐,只是在有钱的富户家当讲郎,阮府不是他第一个待的府,可阮玉,却是他人生第一次。

      开春的京兆说不上哪里不同,真的要说,也只能说风景更胜一筹。

      萧妩桦说家中小儿顽劣,自小就不喜欢读书,也不愿去私塾,无奈才请了讲郎,还请珩讲郎担待。

      珩之应了声,府中出了银子请他来,他自当尽心竭力。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哄闹声,一些丫头在说着什么,也有少年在应答着。

      待那少年进了屋子,萧妩桦拉过少年的手让他给珩之行礼,那少年就这么盯着珩之瞧,不紧不慢的双手交叠给珩之行了礼。

      珩之愣了,从少年进门他就愣了,珩之随师傅游历四方,自认才学渊博,见过的美人也不在少数,少年进屋便是张扬美艳的笑容挂在脸上,被萧妩桦给珩之行礼。

      虽是没礼貌的直白打量,在他身上却不让人讨厌,少年一身红装,与束在一起的乌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本就白皙的脸庞被称的越发白嫩。

      珩之想,彼时春衫少年郎,笑看风华不知愁,莫过于眼前的这位少年了。

      那是俩人的第一次见面,珩之从那时起就越发觉得阮玉像些什么,他后来又知道阮玉降生于冬日里,那日大雪纷飞,院里的虎刺梅开的正鲜艳。

      珩之确定了,阮玉就像冬日雪地里的虎刺梅,白嫩无瑕的脸庞和他终日衣着的红色,不正是那样的场景吗。

      珩之收回思绪,转身正准备离开又一阵冷风吹来,这时的风竟比刚才的大了些,将树上的花瓣吹了下来,树下有一俊郎,冬日寒风作伴,落花也为他停留。

      鸻之伸出手接住花瓣,薄唇轻启:“晚山茶,又名耐冬。”

      纯洁无瑕,理想的爱。

      ——

      自那日阮玉萧妩桦说了一通后,便勤日在家跟着珩之读书,那晚连涒的邀约也未去,只是闲来之时会去路府坐坐,俩人再说起那日看戏的邀约,路京听到事情经过后,竟松了口气。

      萧妩桦看着阮玉的上进更是乐的整日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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