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锦瑟三三

23、二十三

　　自上回嘉澈爽约没能到铖羽家见家长，姜夕妍很是生气，铖羽劝了又劝，一直寻找机会让嘉澈补来一次。
　　嘉澈在结束了10月份的公益演出后便不再参与学校活动，每日除了上课就是图书馆，俨然是深居简出，与铖羽也见不了几次面。常常觉得眩晕，落弦的意志日渐清晰。
　　铖羽给嘉澈发消息，被告知在图书馆。嘉澈只穿一件凤凰红的衬衣，格子呢外套放在身边的椅背上，一个人专心看书做摘抄。感觉有人在对面坐下，头也不抬，问道，什么事？
　　那人反问，没事就不能来看你？
　　嘉澈抬头看，居然是玉宇，她本以为是铖羽，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玉宇略有不悦，我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你居然毫无感激之情。
　　嘉澈无奈地笑，我感激。
　　也许是衣服的映衬，嘉澈的脸微微有些泛红，玉宇顿生怜爱，伸手轻触，用手背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这时候背着书包抱着图纸的铖羽刚刚告别室外的严冬走进暖气融融的图书馆，他看见嘉澈以及眼神暧昧的玉宇，大卷的图纸霎时跌落一地。铖羽赶忙蹲下身去捡，心扑扑跳个不停，他所爱的嘉澈，在他的面前正与另一个男子深情脉脉。他是一个那么精明的男子，能够精确地画出建筑物的各方位的图纸，每个数据都井井有条地陈列，可是面对感情却愈显杂乱无章，如一个打碎家中古董花瓶的孩子，怔怔地看着满地的碎片，束手无策。
　　捡起图纸顾不上整理好它们，铖羽便转身向外走去，心中满是凄楚。
　　嘉澈看着玉宇呆了两秒，身体向后让了让，脸更加红了。玉宇微笑收手，说，有没有空一起吃饭？有家法国餐厅手艺不错哦。
　　对不起，嘉澈收拾桌上的书籍，一边说，我没时间。说完起身将书放回书架，穿上大衣，拿起笔记本准备离开。
　　玉宇急了，站起来抓住嘉澈的手腕，白净且锁骨突出的手腕，轻声唤，落弦。
　　杨玉宇，请你放手。嘉澈有一点怒气，不管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麻烦你今后不要再来我们学校了。说完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路上刮很大的风，道路两旁树的下半截被涂成白颜色，加之光秃秃的树枝，更多了几分阑珊的意味。她独自在校园里逛了几圈，幻觉是那么强大的，让人难辨真伪。
　　嘉澈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作痛，跟另一个自己作对，最后是两败俱伤。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欢快地震动，嘉澈拿出来听，是空澄，他说，嘉澈，你在哪里？我有话跟你说。
　　嘉澈只听得有重音，抬头望见空澄正在不远处东张西望。她向他挥手，空澄。
　　空澄关掉手机奔过来。嘴里还呵出白色雾气，大口呼吸，问嘉澈说，你跟铖羽吵架了吗？为什么他心情那么差？
　　嘉澈惊觉，明明铖羽说好要来图书馆找自己的却迟迟未出现，想必是看到自己与玉宇在一起而气走的。嘉澈忙问空澄，铖羽怎么了？
　　空澄说，铖羽一回家就关在书房里画大图纸，话也不跟人说。
　　嘉澈想了想，那该怎么办？
　　你们没吵架吗？空澄还是问。
　　没有。
　　空澄自言自语，那是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他。嘉澈说罢就走。
　　空澄叫住她，你要去他们家吗？
　　嘉澈缓过神来，对了空澄，我第一次去他们家要不要带礼物的？
　　她拉着空澄去了花店，选了几支洁白的百合花，喷了香水的气味浓重，嘉澈一向是不喜欢这种需要香水衬托其美丽的花朵的。其实那只是自然界植物传宗接代的方式区别而已，又何必太在意。他们还去水果店买了装饰有丝带的水果篮。嘉澈正思考要不要再买点保健品，空澄催促她，你再买到了他们家就赶上吃宵夜了。于是他们打车前往铖羽家。
　　嘉澈还是有点紧张的，感觉这次的造访是被逼上梁山的。她叹了口气，在汽车的反光镜里检查仪表。
　　姜夕妍看见嘉澈的时候暗自吃了一惊，嘴上责怪儿子没事先通知。嘉澈脸上堆笑，说，上次有急事没能来，一直找机会想补来的。
　　夕妍招呼嘉澈吃水果，在沙发里坐下。夕妍细细端详起嘉澈，生的美丽的女子，眼神里时刻透出天真和无畏。夕妍问嘉澈，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嘉澈只好将自己也刚刚了解的身世说出来，爸爸妈妈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现在跟外公住，还有一个旅居国外的弟弟。
　　夕妍心下想，从小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但是看到嘉澈谈吐大方，举止优雅也就放了心。对嘉澈甚抱好感。
　　饭厅传来碗筷乒乒乓乓的声音，夕妍对嘉澈说，马上就开饭了，铖羽的房间在那边，你进去叫他吧。
　　待嘉澈过去后，才想起空澄，空澄今天就在我们家吃饭吧。
　　铖羽一个人伏案，房间里没开暖气，与客厅形成很大的温差，工作台上有一盏冷台灯，照得一切仿佛都结了冰。嘉澈带上门，站住看铖羽的背影。良久，铖羽停下来，从座位上站起来，两个人在相隔五个人的距离中对峙。
　　谁也没有先开口，甚至没有动。
　　两分钟过去了，铖羽突然说道，嘉澈，过去只属于过去。
　　嘉澈怔了一下，既而微笑道，是。
　　我是嘉澈，不再是落弦。
　　尘埃落定，铖羽走过去拥抱嘉澈，在她耳边低声诉说，不要离开我，嘉澈。从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刻在我生命里的女孩。你若是走了，我的世界就没有色彩了。
　　我不走，铖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