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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她不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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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早上六点半的街道,车流不算拥挤,街边早起营作早点铺老板娘慢悠悠掀开轻铁卷帘门,站在店门前懒洋洋伸了个懒腰。
不多时,云城县人民医院对面教堂大钟闷沉沉的敲响了几声,陈恩尚手里提着热乎的豆奶和包子,步伐匆匆,向云城县人民医院四楼的妇科住院部走去。
医院消毒水味浓重,陈恩尚忍着胃部的不舒服,捂鼻推开了木兰英所在的病房门。
床边心电监护仪传出的电音平稳有律,匀匀的呼吸声混在空气中,陈恩尚长舒了口气,总算心安了一些。
陈恩尚把早点放在歇放在床头柜上,弯身蹲下,取出书包里的贴纸和碳素笔,枕着膝盖写了一行字,把贴纸粘纸床头柜的一角,慢步走出病房。
陈恩尚接着跟值班的护士姐姐请求为醒来的木兰英热一下早点之后,她才放心的离开了医院。
陈恩尚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十分钟,快走到高二九班门口的时候,听到女老师尖细利落的讲课声,她忽然有点挪不动脚步。
这是她最喜欢的数学课,同时也是她最惧怕的一个女老师。
这个老师总是很严厉,上课一个问好和笑容都舍不得给学生,批卷和改作业也是哪里能扣分就尽量扣,但她确实是一个极度认真负责的老师,只是由于老教师经年的认真和执着沉淀在骨子里,总是让人感觉不怒自威。
陈恩尚往前走了几步,越过教室门前,背贴着教室前面的瓷砖墙半蹲下来。
她从书包拿出一张字迹密麻的草稿纸垫在身下,曲腿打开数学课本开始跟上数学老师的讲课。
她没有勇气去门口喊报告,一方面她确实有点胆小,另一方面她真的很在乎自己在数学老师心目中的形象。
相比事假缺课的急迫,迟到更加显得对学习过分懈怠。
而她不允许自己在最喜欢的老师面前出现一丝丝的不好。
陈恩尚就这样曲腿枕着课本听完了这节数学课,临近下课的一分钟里,她迅速收拾好书包,收走垫地的草稿纸,揉成一团,丢进厕所的垃圾桶,完全掩去她来过的痕迹。
等下课铃响后,感知到同学们出来楼道休息活动,陈恩尚才背好书包从厕所里走出来。
“唉,恩尚,你最近怎么了嘛?”
“感觉你总是很忙。”
走进教室后门,正在值日的同桌放下手里的扫帚,伸手拉住她的校服外套问。
“没事。”
陈恩尚悬空的手指不自觉握紧,她不喜欢别人跟她拉扯触碰,但她也不能随随便便对人家发脾气,毕竟人家对她又没什么恶意。
陈恩尚往左侧过身,不刻意转开女生的触碰。
低眼看见靠墙的扫把,陈恩尚抬眸看着累得额头出汗的林书涵,低腰温声说:“抱歉,这几天确实是家里有点事,晚上的地我扫就行。”
“好。”
林书涵也不跟她客气推拒。
……
“熹然,你能不能走快点。”
杨雪晗没想到从四楼到六楼不到三十阶的台阶,竟然能累得杨熹然上气不接下气。
杨熹然身子歪靠在楼梯边,五指虚扶米色栏杆呼着气。
她是装的。
她不想踏足高二部的楼层,但现在她显然和杨雪晗关系更近一步,完全不好拒绝。
“知道了……”
杨熹然大喘气跟她摆手,“你快去,我会在后跟着你。”
一路磨磨蹭蹭,终于还是爬到了高二部的楼层,这里远没有高一楼层的下课喧闹,只有沙沙的写字声,或是书纸翻落的细驳声。
快走到高二九班教室的门口,杨雪晗突然挪不动脚步。
杨熹然见状在旁扶扶杨雪晗的手臂:“听说她很难交谈,要不推荐表你还是别交了。”
杨雪晗面色痛苦,犹豫几秒,还是皱眉摇头,“不行,来都来了,还是去一下吧!”
“那走吧!”
杨熹然眼神有些飘忽,不知是安慰杨雪晗,还是安慰自己,“应该也没有传言中那么恐怖。”
终于,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正正走到了高二九班的门口。
两人无声的到来,吸引了前排正在看书的几位同学的注目,然后,九班的教室响起一道了微弱的女声。
“请问一下……陈恩尚学姐在吗?我们找她有事。”
安静休息的课下,女孩声音微弱中带着丝甜美韵,格外引人注意。
陈恩尚停下手里正在专心演算数式的铅笔,目光偏转,看清门口的来人。
“刺啦——”
陈恩尚纵然起身,腿边课椅摩擦地面产生轻钢铁冷声,迈着正常的步伐往教室门口走去。
她这正经的姿态在一些不喜欢她的同学眼里看来,确实有些装逼,比如她一刀切短发下冷淡的眉眼,又比如她高挑清瘦、倔气横生的背影。
“wuli恩尚学姐真的名不虚传哈,吓得人家学妹在那门口颤颤巍巍的。”
“你们找我什么事?”
陈恩尚无心理会她言,径直走到她们旁边,抱臂环胸,身子随意靠向门口的一边。
杨雪晗无心再推杨熹然做出头鸟,半身挪了挪,试图掩住站在她后面的杨熹然,把一张不敢褶皱的申请表递到陈恩尚面前:“学姐,我们班纪律委员的申请表交晚了,现在交还来得及吗?”
陈恩尚低眉打量,眉关蹙动了一下。
瞧着这申请表上的字,写得还挺好看。
“可以。”
她平声轻语,不含情绪。
“你呢?”
陈恩尚接过杨雪晗递来的申请表,目光转向她身后露出半个头的杨熹然:“你找我什么事?”
杨熹然没想到自己还能这般引起陈恩尚的注意,把扶着杨雪晗的肩露出半张脸来,依旧低着头,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怕:“学姐,我没事。。。我跟她一起来的。”
她这惊恐的表现太过分了。
陈恩尚眉头一皱,忍不住在心里疑问:她真有这么恐怖吗?
不安的心情随之变得更加糟糕,陈恩尚直起靠墙的身子,目光冷淡,刻意的提醒:“下次没有正经事不要乱逛楼层,会被纪律委员部的同学扣分的。”
杨熹然还是没有看她,低头“嗯”了声。
杨熹然不在意陈恩尚是否记得她,但她在意陈恩尚故意装作不记得她。
所以,她有点好奇,她是不是故意装作不记得她呢?
—
秋雨连绵到星期二的深夜,绵雨声如流水潺潺,从教学楼楼顶飞流而下,忽然间,清脆的下课铃一响,缓缓急急的脚步声和说笑混声在一起,慢慢消失在宿管阿姨催命般的口哨声中。
等学生差不多散去,陈恩尚才起身走向教学楼一楼的电话大厅。
“哒哒哒……”
她飞快按座机的数字键,拨出的电话在机械冷音快要结束的时候终于有了回应。
“恩尚,妈没事,就是一个小手术。”
木兰英认得学校的座机号码,想来她姑娘一整天都在担心她有没有醒过来。
“只是苦了你,这几天还得两头跑。”
“没事。”
陈恩尚眼睛一酸,听得想要落泪。
虽然知道那只是一个小手术,可当她看着木兰英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她只觉得她也心痛得快去世了。
“对了,你小姨今天下午来看我了,还给我带了老家的特产,你不用担心我。”
木兰英的语气听上去还算平稳有力。
“好,……那就行”
陈恩尚语气空置几秒,试图在脑海里用力组织出几句通顺的语言,但又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
“妈!”
“那我挂了,我明天一早就去看你,你早点休息。”
“嗯。”
陈恩尚听着电话冷音挂断,迟迟没有放下座机电话的听筒。
一垂眸,几滴温热的清泪慢吞吞滚下脸颊。
“砰!——”
陈恩尚气得跺了一脚脚下的瓷砖地面!
世界上怎么就有她这么笨的人呢!
数学学不好,好话也不会说两句。
……
“姐,我说要不还是让恩尚休学几年,我看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怕是承受不住天天出去做活。”
陈恩尚没有往里推开门的勇气,背靠在病房门外细细听着她们的对话。
木兰英虚弱地靠在床头,摆手拒绝木红美的建议,“恩尚她爸会按时给她生活费,这个你不用担心。”
木红美眼睛已经哭红了,瞬间有些泣不成声:“……可你怎么办呢?你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做不了重活。”
木兰英也跟着她情绪激动起来,用手成拳敲了一下床栏,“你别哭,等一会恩尚来了看见不好。”
木红美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她姐这么护着陈恩尚有什么用,现在的孩子就是太脆弱,缺乏锻炼,完全承受不住生活的打击。
“让她出去打工养你不行吗!”
虽然是教育为大的二十一世纪,但木红美仍觉得读书远没有赚钱重要。
“我像她这个年纪读什么书,进厂一月工资都有好几千了。”
木兰英听得身子直直发抖,木美红指责谁都可以,但陈恩尚是无辜的。
“那你又看看你现在把自己过成什么样!你不要为这种事情跟我叫嚣,等你把自己过好了再来跟我说这些。”
木红美从椅子上愤起,打算一次性说个痛快:“姐,不是我说你,你好好想想,当初要不是你执意要和陈建风在一起,你至于把自己过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是,我是没有比你好多少。”
木红美恨极了虚情假意的男人,好像在刻意凌迟她:“但你好好看看,你曾经那忠贞不二的爱情它是给你带来了万贯家财,还是生活幸福?”
木兰英顿时无话可说。
是啊!
她怎么就把自己过到现在这步田地?
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答应做家庭主妇?
为什么要毫无保留的去付出和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