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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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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澈拿起信封,信封没有封口,他往里面看了看,看到了钱。他微皱着眉,小声嘀咕:“哪来的钱……”
明澈将钱拿出来,看到里头还有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三个字:我走了。
明澈丢下信封往外面跑去,跑到他爸的房间,看到房间一片乱,衣柜开着,里面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 ,他爸当宝贝一样的那件黑色皮夹克不见了。他爸真的走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他走了,去哪了?为什么走?一个字都不说。明澈虽然不喜欢他爸,可他到底也把自己养大了,供自己读书。他就这么走了,自己以后怎么办?还读不读书?
明澈跑下楼,甩开门往渡口跑。
满月已经升空,将溪桥照得比以往要亮。路上三三两两看戏回家的行人,看着一个少年发疯似地奔跑着。
明澈一口气跑到渡口,河面上只有一轮圆月的倒影,渡口的船离开了。溪桥每隔半个月会有一次夜行船,船到隔壁县正好天亮,可以坐车去远方。
明澈在渡口坐了好久,直到冷风将他身上吹得冰凉,他才缓缓地踱步回去。他以后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明澈走到了仁济堂,他看到侧门开着,就走了进去,他想见薛杞。
他来到薛杞的房间,发现薛杞竟然不在。这么晚了,他去哪了?
明澈瘫到在薛杞的床上,他已经好久没来薛杞这里了,床上有薛杞的味道,他以前睡的枕头还在,枕头旁还放着他夏天的睡衣。明澈在薛杞的床上睡着了。
明澈醒来时,已经在自己床上,发着高烧,薛杞在一旁照顾他。
“你终于醒了!肯定是前天晚上冻着了,你干啥去了你,我在你这等了好久,都等睡着了!”薛杞一边给明澈倒水,一边叽里咕噜地说着。
“前天……”明澈一说话,感觉嗓子干得发疼。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薛杞端了温水过来:“要我喂你吗?”
明澈吃力气坐起来,摇摇头,接过杯子,皱着眉把水喝了,每喝一口就感觉嗓子被刀刮一下,疼得厉害。
明澈看看薛杞,问道:“你家里还好吗?”
薛杞自嘲一笑:“就那样呗。明澈,大人事你别管,我们归我们,知道吗?你爸爸和我妈妈的事,跟我们无关!他们爱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还私奔,不嫌丢人!”
明澈感觉自己支撑不住,又躺了下去,他没有说话,感觉自己要被高热烧死了。
薛杞探了探明澈的额头:“你这不行啊,温度下不来。我也叫爷爷过来给你看看。”
薛杞说完就一阵风一样地跑下楼。
薛杞拉着爷爷过来,见明澈闭着眼,以为他又睡着了,小声说:“爷,你快给明澈看看,温度一直降不下来,再烧下去脑子要烧坏了。”
薛老大夫看看摸了摸明澈的额头,又给明澈号了脉,轻轻叹了口气对薛杞说:“你再给他弄点水喝,再淘个冷毛巾放他额头上,我回去给他拿药。”
“明澈没事吧?”薛杞心里很不放心明澈。
薛老大夫摆摆手:“快去!”
薛杞应了一声,忙去淘毛巾。
薛老大夫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薛杞认得那个盒子,惊讶地道:“爷,你要给明澈吃这个?”
“怎么你还要教你爷开药方了?”薛老大夫没好气地说。
“嘿嘿。”薛杞挠挠头。
薛老大夫给明澈吃的是安宫牛黄丸。
明澈昏昏沉沉一整天,只记得薛杞给自己喂水,喂药,喂粥,到晚间也有些清醒。
薛杞正捧着一书,坐在明澈床边看,见明澈醒了,先去探明澈的额头:“好像降下来一点了,感觉怎么样?”
“好点了。”明澈哑着嗓子说。
薛起摸了摸明澈的脸:“快点好起来哦。”
明澈点头:“你没上学吗?”
“你都这样了,我不留下来照顾你啊!”薛杞说道,“你知道你多严重不?我爷安宫牛黄丸都给你用上了!”
“谢谢薛爷爷,也谢谢你。”明澈说完又闭上眼,似乎还是很难受。
“先别睡,吃点粥再睡,不吃东西人没力气不行的。”薛杞推了推明澈的胳膊道。
薛杞扶着明澈坐起来,拿勺子喂明澈吃粥。
明澈吃好粥,问薛杞:“我爸爸和你妈妈一起走的?”
薛杞叹了口气:“嗯,有人说看到他们了。”
明澈没再说话,又躺下睡了。晚上,薛杞不放心明澈,留下来照顾他。夜里明澈的体温又升上来了,薛杞给他擦了两遍身,又喂他吃了退烧药,天快亮时,热度才基本退去。
薛杞累了一晚上,躺在明澈旁边,握着他的手睡着了。
两人是被“砰砰砰”的敲门声给吵醒的,薛杞揉着眼睛,嘴上嘀咕着:“谁啊,一大早来敲你家门。”
明澈摇头,他爸名声不好,平时和他家来往的人除了他爸的姘头就只有薛家。
敲门声还在响,薛杞又摸了明澈的额头,见温度下来了,才起来下去开门。
“来了!”薛杞边下楼边喊着。
打开门一看,是隔壁白铁皮门市的老李:“薛杞,你家出事了,快点回去!”
薛杞愣了愣:“我家怎么了?”
“你快回去吧!”老李一手捂着腰,一手拉起薛杞就跑。
仁济堂门口围了许多人,薛杞以为他爷爷出事了,大步跑过去,别人一看薛杞回来了,忙让了通道让他进去。
前厅没有人,薛杞往后面跑,只见楼上也站着人。
薛杞连忙跑上楼,只听有人说:“薛杞回来了,快来再看看你爸吧。”
薛杞感觉自己脑子嗡得一声,他进了房,只见他爷爷坐在床边,床上是已无人气的爸爸。
薛杞有点不敢上前,他颤抖着喊一声:“爷,我爸怎么了?”
“上吊了,死了,没了。”薛老大夫有气无力地说。
薛杞扑到床边,哭喊道:“爸!爸!”
不管薛杞怎么哭喊,他爸爸也不会醒过来了。
附近的邻居走进来对薛老大夫说:“薛老,得赶紧给薛大哥换衣服,不然不好换了。家里肯定没有,叫薛杞去买。”
薛老大夫摆摆手:“有我的,给他穿。劳烦你们帮忙,去请吕大先生。薛杞什么都不懂,我年纪大了,你们多帮忙,我薛某人都记在心里了!”
“哎哎,您老放心。那您先把衣裳拿来,叫薛杞给他换上吧。”
薛杞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给父亲穿衣,竟是为他穿寿衣,父亲的身体僵硬,薛杞的手一直在抖,没有办法为父亲好好穿寿衣。他眼泪不停地掉,他还没有足够成熟,来面对父亲的突然死亡。
吕大先生很快就来了,还带着几个徒弟,有他掌局,丧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午后,灵堂就布置好了,灵堂设在楼下正堂,薛杞换上孝服,跪在火盆前。
明澈躺了一整天,傍晚实在饿了,来楼下找东西吃,发现大门还开着。他走到门口,看到有人从他家门口经过,嘴里说道:“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不就是老婆跟人跑了么,再找一个呗!”
“人都走了,说这话有什么用!小的可怜哦,他妈跟人跑了,老子又死的了。”
“明家那个小的又可怜捏!才十六岁,真是活作孽哦!”
明澈扶着门想要站稳,但是没用,他还是倒在了门边……
路过的人看见明澈倒在门边忙喊道:“要死咯!明澈昏过去了!快去找老薛大夫!”
“快快!”
“薛家办丧事呢,薛老大夫肯来吗?”
“又不怪孩子的事,可怜孩子,薛老大夫不是那样的人,明澈在他家长大的呢。”
旁人的人七嘴八舌,也不敢动明澈。
薛老大夫还是住着拐杖来了,上前给明澈号了脉,当即又给他喂了一颗安宫牛黄丸,才又请人把他抬到楼上。
隔壁卖酱菜的李婶子留下来照顾明澈。
薛家那边,因为薛杞的爸爸是凶亡,请了和尚来念经,这会儿刚好到了。
薛杞还不知道明澈昏倒的事,他一直跪在火盆前烧纸钱,腿已经跪得麻木了,有人拉他起来他也不肯起。
第二天,林家来人吊唁,薛老大夫没放人进来。镇上人都说,薛老大夫这是把林家把林红给恨上了。
停灵三天,薛杞送他爸最后一程,为他添了第一块土,让他入土为安。
薛杞回到家中,院子里还有帮忙收拾的附近邻居。薛杞像行尸走肉一样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
这三天他已经把眼泪流干了,心里也对他妈也恨了起来。这会儿他又想到明澈,这几天明澈好像没有过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到了晚上,薛杞端了一些吃的去看明澈。
明澈还在床上躺着,眼睛闭得紧紧的,人瘦了一大圈。
“明澈!”薛杞吓得大喊一声。
明澈缓缓地睁开眼:“薛杞啊……”
薛杞坐在明澈床边:“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明澈泪眼朦胧:“你也瘦了好多,家里事都办完了吗?”
薛杞点点头:“你不要紧吧?前几天不是退烧了吗?怎么又病了。”
“谁知道呢。”明澈声音比从前少了很多活力。
薛杞握住明澈的手,握了握道:“以后就只有我们了。”
明澈没说话,将头转向床里面,一行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头七过后,薛杞突然被爷爷叫到跟前:“薛杞,你不是一直要出去吗,现在你出去吧。”
“我不出去,我出去了您一个人怎么办?”薛杞道,还有明澈怎么办?
薛老大夫声泪俱下:“你去找你妈!还有明澈的爸爸,把他们找回来,压到你爸坟上谢罪!不然我死不瞑目!”
“可是……我不读书了吗?”薛杞从前天天想着离开,现在爷爷让他离开,他却一点离开的心思都没有。
“就你这成绩,再读一年你能考上大学?不读了,你就去找你妈,明天就去!”薛老大夫语气坚定地道。
“爷……”薛杞不想走,他放不下他爷爷,也放不下明澈。
薛老大夫等着薛杞:“你真想看你爷死不瞑目吗?”
“爷,我去。”薛杞知道爷爷说话向来说一不二,只能答应了。薛杞自己心里也恨他妈,想要找到她问清楚,问她为什么要这样。
“嗯,还有,和明澈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