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妻不是纸糊的》南岭麦冬

5、送礼

　　愿意，太愿意了。

　　那东西本就不吉利，哪有刚怀上孩子就送这些的？如今他要把这些拿回去，还能给自己树立大度爱夫的形象，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片刻静默后，戚柔咬唇含泪，捂住口鼻哽咽回道：“是啊，孩儿都去了那么久，我也该放下了。音儿，去把姑爷说的东西取来吧。”

　　“是，夫人。”不想让她伤心，聆音很快拿来盒子，把东西直接递给了李尚。

　　在他打开盒子查看的瞬间，戚柔偏过头故作悲伤，手帕下的嘴角却微微翘起，待听到盖子啪嗒合上后，这才整理好情绪浅笑开口：“对了，府里新添孩子总归是件喜事。”

　　“等过两日大夫同意我出去了，我定亲自去看看她，有些事还得是我们女人才懂。”

　　想到如今他还说不上什么话，手里又拿着本该属于她孩子的东西，李尚没有拒绝，只简单说了个好字，又讲了两句保重的话便起身从房间离去。

　　这般敷衍的对谈，饶是知道现在的她与以往性子不同，聆音心里还是不痛快：“夫人，姑爷怎么能这样，那盒子里的东西可是您唯一的念想了。”

　　不，那是原主的念想，准确的说，是原主对旧时光的念想。

　　见她不疾不徐地沏茶品味，聆音更着急了：“小姐，我知道你对姑爷感情深厚，但那柳姨娘这段日子可没少对着府内的人颐指气使。”

　　“要是真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恐怕您以后在这府内的日子就再难清净了。”

　　听到这话，戚柔缓缓放下茶杯，盯着水面上的茶梗笑道：“音儿，这茶太次了，去换一罐新的来吧。”

　　聆音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福身应下，悄悄退出了房间。

　　“小安，你去偏院看看情况，顺便告诉我送去那儿的小丫鬟，明日该她休沐，让她带着东西回家和父母住上五日，万不可提前回府。”

　　孩子能不能顺利出生她不知道，反正这柳姨娘肯定会想着法的用孩子做文章，既然如此，那她就把纸笔递上前，听听这位姨娘的真实想法。

　　起身将微晃的窗扇扣紧，聆音也取来了新茶：“夫人，管家说柳姨娘先前就要了好些茶过去，因有您的嘱咐他们也不敢拦着，如今就只剩这两小罐子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忿，戚柔微笑拍拍她泡茶的手背：“无妨，本就是我说过的话，再说我这身子之前也不能喝，放在那儿白白浪费了也不好。”

　　“可是夫人……”失手放歪的茶壶溅出不少茶渍，聆音又急又怕，连忙收拾起来。

　　“音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戚府是始终不会改姓的。”

　　伸手在桌面上写了个柳字，她又用掌心轻轻擦去：“有些人，风一吹就会消失，且让她再得意些时候。”

　　“晚间你去请姑爷过来一趟，就说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谈。”

　　看到自家小姐终于有了行动，聆音的脸上立刻由阴转晴，声音也变得雀跃：“是，夫人。”

　　是夜，从府外回来的李尚收到消息后，还是先去了柳夏烟那儿，等他来到戚柔院里已是过了初亥。

　　“夫人，实在抱歉，我回来时烟儿说身子不适，便去了趟她的院子看看。”

　　将手里的盒子放到圆桌上，他自顾自地坐下道：“这是我去城外寺庙求的平安符，能保病邪不侵，你快戴上吧。”

　　垂眼瞟过盒子里的红色小布包，戚柔饮茶冷笑，这算是为白日他拿走那些东西的补偿？他还真是会算计呐，估计原主的家产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被他“以爱之名”掏光的吧？

　　“不用了，夜里冷，大夫让我保暖。”她牵起嘴角笑笑，挥手让聆音把东西收好，转头正视他道，“我今日找你，是为了柳姨娘。”

　　“因我与她只见过两面，不是很清楚她的喜好，眼下她怀了孩子，我便想着给她送些和心意的礼物，消除之前的误会。不知你可有建议？”

　　李尚闻言，眼里倏地燃过一道光，这可是难得探查她家底的机会，若是能再找到那些银两的存放处，施计取走它们，以后坐在这戚府正位的就是他了。

　　“夫人真是心细。”沉浸在幻想中的他早已将她刚才的拒绝抛之脑后，当即信口胡诌道，“烟儿的身份你也知道，在那里见过不少好东西，普通的首饰簪钗应不算特别。”

　　“我记得之前她同我说过，有一种从南境送来的胭脂极为珍贵，不仅香味奇特而且能留香数日，若是燃起还有助眠的功效。”

　　“这几日府里的丫鬟也说，烟儿时常夜里难眠，若是能买来此物，或许会有些作用。”

　　想不到啊，她就是意思一下，这人还真想让她当冤大头，手里的算盘打得都快立起来了。

　　“哦，是吗？”戚柔眯眼吹开杯子里的茶梗，漫不经心地反问，“那东西我也听说过，前些时候难以入睡时，我还特意问过大夫能否用它代替那苦涩的药汤。”

　　“可惜，大夫说那东西虽好，但里面却含有毒性，若长期使用必会伤到脑子，最后神智不清，死在自己臆想的幻境之中。”

　　“若是真给柳姨娘用了此物，我怕是有口难辩啊，夫君可莫要害我。”

　　本想探底的李尚尬笑出声，摸了摸鼻尖低头道：“想不到那东西这般危险，便不用它罢，送礼之事我实在没别的主意，只能辛苦夫人了。”

　　“那怎么行？这府里只有你最了解她，此事非你不可。”

　　茶杯在桌上发出闷响，戚柔浅笑发问：“明日你陪我去外面逛逛，帮忙挑些柳姨娘喜欢的，她高兴了你我都能放心，不是吗？”

　　“对了，今晚你就宿在这儿，省得走漏风声害我白准备一遭，夫君应该不会差这一夜吧？”

　　“夫人此番也是为了我，为夫自然不会拒绝。”

　　见他喝茶的头迟迟不肯抬起，戚柔又补了一句：“我浅眠，夜里听不得声响。今晚只能委屈夫君睡外面的偏房了。”

　　“音儿，记得让他们把床铺厚些，别硌着姑爷。”

　　聆音福身站在周边回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听到不用和她同床共眠，李尚终于放下茶杯，主动起身道：“夜已深，夫人明日还要辛劳，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夫君也是，切莫将此惊喜透露出去，慢走。”象征性站在门口摆摆手，待他走进偏房后，戚柔立刻转身躺上床榻睡去。

　　翌日午后，选好一应礼品的两人来到偏院，将东西送进柳夏烟房间。

　　“原来是夫人和老爷来了，快请坐。”闻讯而来的房间主人空扶着腰间倾身笑道。

　　没等戚柔回应，身旁的李尚便大步上前搀着她小声责问：“怎么脸色如此之差，是昨夜又没睡好？”

　　她抬头看向戚柔，唇瓣蠕动了一会儿，最终只轻轻摇头道：“多谢老爷关心，兴许是昨夜孩子知道你不在，整晚都睡得不安稳。”

　　“哎呀，不说这些了。夫人身子不好，今日出门买回这些东西一定很辛苦，快请坐下歇着喝点茶吧。”

　　又是这招，除了秀恩爱你还会别的吗？

　　戚柔微笑颔首，悠然坐向那加了软垫的靠椅上：“柳姨娘言重了，今日出门都是他帮忙拎着东西，我倒是没怎么出力，当然，账是我付的。”

　　“你快看看，里头的东西可是我特意找他参谋的，要是有不喜欢的，你可别怪我啊～”

　　看到一丝龟裂从她得意的笑靥上滑过，戚柔恍然：“嗐，你瞧瞧我这脑子，竟忘了你身子特殊，坐不得这木质硬凳。音儿，快去寻个软垫来给柳姨娘用上。”

　　“是。”聆音立刻将随身携带的小垫子放在客椅上，恭敬低头道，“姨娘请坐。”

　　瞥到那东西比自己平日用的薄了不少，柳夏烟含笑偏头望向李尚，半是委屈半是撒娇道：“这是夫人的东西，我可不敢坐，还是老爷用吧，我像平日你在屋里那样就好。”

　　说完，她丝毫不顾他人眼光，直接推着李尚坐下，自己则稳稳钻进他怀里，朝对面的人炫耀：“还是这样最舒服，温暖宜人，怎么都摔不着。”

　　嘶，真是够辣眼的。

　　不想与她再争论这个问题，戚柔伸手端起茶杯摸了摸：“既然柳姨娘没意见，那我就当你都喜欢这些东西了。今日这趟我也有些乏，便先回去休息了。”

　　放下已然凉掉的茶水，她悠悠起身扶着聆音往外走去，触及门槛时，身后却传来柳夏烟的声音：“夫人留步，盒子里的东西虽好，但我有更喜欢的。”

　　“听说玉最是养人，我见夫人腕间有好几个，不知夫人可愿割爱？”

　　戚柔抬起胳膊亮出玉镯，转身背对着日光笑问：“当然，柳姨娘想要哪个？”

　　“自然是那成色最透亮纯净的翠绿色的。”柳夏烟毫不犹豫伸手指向她那藏在袖间的左手腕。

　　能把讨要的话说得如此硬气，倒是比李尚有本事，估计早间要长命锁的主意，就是出自她的脑袋。

　　在不要脸这件事上，他俩还真是绝配。

　　按下身旁准备为她出气的聆音，戚柔取下镯子透在光中轻笑：“既然是柳姨娘喜欢的，我必须得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