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男主失败后》时篱

3、第三章

　　谢婉身穿粉霞色百蝶穿花锦缎的襦裙，面容艳丽精致，端坐在黑漆带雕花六角桌旁，举杯轻饮茶水，日光透过窗棂打在她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她抬手示意：“你先坐下。”
　　卫衡听话地在她对面坐下。

　　谢婉给他倒了一杯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公主救命之恩，卫衡没齿难忘，不知公主为何对我优待至此？”

　　谢婉端起茶杯微抿一口，眨了眨眼：“早就听闻卫公子天纵奇才，剑法了得，我虽身为公主，却境况堪忧，我想你当我的贴身侍卫，保护我一段时间。等到危机解除，我便放你自由。”
　　“眼下，我只能信你。”

　　卫衡的如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半响后说：“好。”

　　谢婉又喝了一口茶，第一次忽悠男主，心里有些紧张。不要怪她扯谎，她这也是想找个借口留下卫衡。

　　反正她不可能再让他以男宠的身份待在公主府，贴身侍卫总比男宠好吧。

　　在她完全掌握九死一生诀之前，她需要完成系统的任务。尔后有了自保能力，她就不必把卫衡栓在身边了。

　　“公主！”新夷哭着跑过来，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个不停，“今日奴婢的弟弟来探望我，刚才不知怎的突然昏迷了，嘴里一直胡言乱语，这该怎么办啊？”

　　谢婉起身安慰道：“不要担心，去请大夫来看看，卫衡，我们也去。”
　　卫衡沉默颔首，跟着她们的身后出去。

　　到了厢房，一个面容清秀的十多岁少年躺在床上，整张脸皱起来，满是汗水，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大夫，我弟弟这是怎么了？”新夷边用帕子擦眼泪边问。

　　大夫摸了摸花白的山羊须，长吁短叹：“方才我仔细看过，这位小郎君身体并无大碍，应该是受到惊吓导致神智不清。你们不妨去请几个道士来招招魂吧。”

　　新夷听罢哭得更厉害了。

　　送走大夫后，谢婉轻拍新夷的肩膀：“新夷，放心，我会治好你弟弟的。马上帮我备车，我要去拜见先生。”

　　新夷惊得停住了哭声，瞪大了湿漉漉的眼睛：“公主？”

　　能让谢婉称作先生的，只有闭门不出的国师时朔一人。国师道法高强，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忙，事情必然好办很多。可一年前公主及笄时，谢婉借酒表明心意被他拒绝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来往过。

　　“没事，先生教导我这么多年，我去求他帮忙，他会允的。”谢婉垂眸顿了一瞬，“以前是我不懂事，和先生说了些糊涂话，现在我已经想通了，也正好和先生解释清楚。”

　　谢婉望向一旁立着的卫衡：“卫衡，你同我一起。”

　　时至傍晚，橙红色的夕阳下，国师府黝黑的大门被染上几分亮色，谢婉立在门前，等待着家仆通报。

　　以往国师府像她第二个家一般，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没有人会阻拦，现在竟需要等待通报了。

　　卫衡换上了玄色的衣袍，束起高马尾，腰间挂了一把公主府侍卫通用的佩剑，长身玉立，站在谢婉身后。

　　“吱呀”一声，一名红衣侍卫打开大门走了出来，行礼道：“国师今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还望公主海涵。”

　　谢婉脸色一白：“先生现在见都不愿意见我？”

　　望着国师唯一的一位学生，红衣侍卫不忍道：“公主择日再来吧。”

　　坐上犊车，行至回府路途的一半时，谢婉扬声道：“你们照常回公主府，我和卫衡还有事情要办。”

　　“是。”

　　随行的侍卫驾着犊车远去，谢婉带着卫衡四处闲逛了一会儿，进入一家酒楼，精致豪华的装潢一看就价格不菲，这是汴京数一数二的酒楼，名唤丰乐楼。

　　谢婉报出一长串菜名，问卫衡道：“你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吃完好有力气去干正事。”

　　卫衡听着她嘴里清一色的大鱼大肉，眉头轻轻蹙起，淡声加了一些素菜和汤。

　　饭吃了大半，卫衡却一点都不好奇，谢婉吞下一口红烧肉，实在憋不住了：“你怎么不问我们要干什么？”

　　卫衡吃起饭来也十分斯文，连咀嚼的动作都不紧不慢，他配和问道：“那公主，我们要干什么正事呢？”

　　谢婉狡黠一笑：“当然是——”

　　“夜探国师府！”

　　见卫衡面不改色，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谢婉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卫衡抬眸望她一眼：“公主想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吗？”

　　谢婉来了兴致：“怎么猜出来的？”

　　“方才在国师府前，公主多次打量门墙的高度，又让其他人先回府，后来闲逛看似随意，实则隔着一段距离绕行了国师府一圈，就不难猜出公主想干什么了。”

　　卫衡的嗓音如山间清泉般悦耳，他不动声色地移了几盘素菜在谢婉手边，她沉浸在卫衡的声音里，不知不觉中吃了几口。

　　卫衡唇边浮现清浅的笑意。
　　公主竟然和他的妹妹一般爱挑食。

　　“宿主，新增任务：多吃一碗素菜。最好是绿色的蔬菜哦~”小璇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谢婉：“？”
　　这是什么鬼任务？

　　“奖励是可以学会轻功哦~”
　　谢婉：不就是吃一碗素菜吗？我吃就是了！

　　她一直觉得绿色的菜入口都是苦的，所以才不喜，谢婉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整碗素菜后，发觉味道也还不错。

　　谢婉坐着的椅子陡然向前歪去，卫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背椅。

　　“哎呦!”一位青衣道袍的道士摔倒在谢婉脚旁，紧跟上来的店小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斥道：“让你吃白食，这下被我逮到了吧，今天我非把你带到官府去不可，让你进牢里吃白食去吧！”

　　道士咿咿呀呀地爬起来，长得倒是唇红齿白，他忿忿辩驳：“我哪有吃白食！我不是说了以符代钱了吗？我是白云观的道长，我画的符可是千金难求！”

　　店小二闻言更生气了，把手中一叠黄色符纸塞进他的衣襟中：“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白云观，你这道士就会泼皮耍赖，连符都画得一塌糊涂，我要你这叠废纸作甚？拿不出银子，今天就得和我去官府！”

　　谢婉拾起一张飘落在桌上的符纸，黄底朱砂，线条波折扭曲，左下角还有停顿导致的红色圆点。
　　这道士，画符的确画得一塌糊涂啊。

　　注意到谢婉的动作，道士把符纸往她面前一放：“这位施主，在下看你印堂发黑，妖气缠身，近日怕有血光之灾啊！还好你遇上了我，只要把这些符纸随身携带，方可避之。只要你帮我付了酒钱，符纸就全归你了！”

　　店小二把道士拦在身后：“不要听这道士疯言疯语，我这就把他带走！”

　　“等下。”谢婉拿起符纸，“他的账我帮他付了。”

　　道士哈哈大笑起来：“施主好眼光！”

　　周围的人围观了一场闹戏，都向谢婉投来了惋惜的目光。这样撇脚的谎言，也只能骗骗涉世未深的深闺少女了。

　　丰乐楼前，道士双手抱拳，稽礼道：“多谢施主出手解困，在下白云观不器。往后若有难处，可到城郊白云观找我。”

　　“不器道长为何说我妖气缠身？”
　　谢婉死马当作活马医，也许他真的看出来什么呢？

　　“虽然不知道是何妖怪，但在下的确看到小娘子身上有妖气，你最近可有遇到反常的事情？”

　　“我府上有位十多岁的弟弟中邪了，一直昏迷不醒，若方便的话，烦请道长先去我府中一趟。”谢婉心里也没有底，倘若见到时朔，他依旧不肯出面怎么办，总归得有个保底的办法。

　　不器正色道：“方便是方便，但施法需要诸多材料，在下需要准备一番，明日到白云观来寻我吧。”
　　谢婉应下，和他道别。

　　“公主还要去夜探国师府吗？”卫衡负手站在一旁问。
　　“当然要去。”

　　耽搁了一阵，夜幕悄然降临，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谢婉带着卫衡摸黑走到国师府一面偏僻的墙前，她已经观察过了，这边守卫不多，以前她去国师府时候发现这里无人居住，从这边翻墙进去是最稳妥的。

　　目测墙大概一丈高，谢婉正烦恼该如何翻过去，心中呼唤小璇：“不是说奖励是学会轻功吗？怎么使用？”

　　小璇：“宿主，你学会九死一生诀第一层后，已经会引气入体了，你尝试聚集到脚下，就可以使用轻功啦！”

　　谢婉了然，当即就打算试试，可惜没控制好力度，一下往墙中间撞去。
　　果然轻功什么的不是吃碗素菜就能学会的啊！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入目是卫衡的一身玄衣，她已经被卫衡接住了，耳边传来他略显担忧的声音：“公主，小心。”

　　谢婉有些尴尬地从他怀里起身：“我刚学会轻功，打算试试呢，没想到我学艺不精，让你见笑了。”

　　卫衡失笑：“公主身上气息稳健，掌握轻功并非难事，只是缺乏锻炼而已，不介意的话改日我可以教你。”

　　谢婉欣喜道：“自然不介意，多谢你了！”

　　“眼下还是我先带你上去吧，公主，得罪了。”卫衡伸臂环住谢婉的腰，脚步一动，轻巧地跃上墙，他打算带她跳下去时，却仿佛被透明的屏障挡住了似的，不能前进分毫。谢婉伸手触碰了一下，果然有像墙一般的阻力。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尽是疑惑。

　　“宿主，这是被人设了结界，你怀里的符纸有几张可以破解。”小璇提醒道。

　　谢婉拿出符纸仔细翻找，终于找到了小璇说的那张符纸，把它贴在透明的结界上，旁边露出浮动蓝光的小洞，缓缓扩大成可供一人通过的大小。

　　她心中大喜，不器道长虽然符画得丑，但的确好用啊!

　　卫衡低声道：“我先下去，然后在下面接住你。”

　　谢婉点头，顺手给卫衡和自己分别贴上可以隐匿气息的符纸，虽然不能完全实现隐身，但聊胜于无。

　　卫衡朝洞口翻身而下，动作很是潇洒，站稳后，他便转身等待着谢婉。

　　谢婉深呼吸了一下，径直跳了下去。在她跳下去的瞬间，卫衡便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鼻尖萦绕着谢婉身上的淡淡梅香，怀里是少女柔软的身体，卫衡松开手，想起临光阁前种的几株红梅，一时思绪有些飘忽。

　　谢婉此时查看了周围，按照记忆规划好路线，带着卫衡偷偷溜进了时朔的居住的浮光阁。没错，谢婉的临光阁也是仿这个而来，她对自己曾经少女怀春的心思感到尴尬不已。

　　注意到窗棂开了一小半，谢婉和卫衡对视一眼，借着夜色移过去。

　　虽然透出明亮的烛光，她们却看不清屋里的情况，谢婉心念一动，又掏出一张此前解开结界的符纸，贴在了窗棂上，里面的景象像迷雾散开一样，露出真实的面目。

　　“叔父，您这次的伤太重了，需多休息些时日，母亲那边我会去照看的。”

　　里面传出一道七八岁男孩的声音，声音稚嫩语气却老成。

　　“不必。”时朔清冷的声音应道。

　　时朔向来独来独往，谢婉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亲戚，她凑上前仔细观察，想看看喊时朔叔父的到底是谁。

　　“哗啦啦”一阵水声响起，在紫檀立柜旁，谢婉只能看到被嵌入地下的水池的一角，还未想明白时朔为何在屋里建造水池，眼前一条巨大蓝色鱼尾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