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男主失败后》时篱

4、第四章

　　谢婉竭力控制自己不要惊呼出声，但还是忍不住粗喘了几下。顷刻间一片绿叶如刀片般飞射过来，刺进离她不到一寸的窗棂上。

　　“阁下是谁？”时朔冷声问。

　　“先生，是我，谢婉。”心知无法隐藏，谢婉干脆直接表明身份。

　　“管你是谁？竟敢夜闯国师府，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男孩怒不可遏道。

　　“敖渊，不得失礼。”时朔道,“原来是阿婉，你进来吧。”

　　谢婉对卫衡使了个眼色，独自打开门走了进去。

　　浮光阁的摆设和她之前来时并无太大差别，只是里屋内开辟出一个可容纳几个成年男子大小的水池，水面上雾气升腾，谢婉本以为是热气，走进了才发现寒气逼人。这分明是一个寒池。

　　时朔穿着水蓝色的长衫，头发潮湿，有几缕搭在他清隽的脸上，脸上毫无血色，显现出几分谢婉难以在他脸上看到的虚弱。他下半身隐匿在水池里，旁边站着个七八岁的蓝袍小男孩，想必他就是敖渊了。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谢婉皱眉问，声音含着几分颤抖。

　　时朔从她八岁起亦师亦兄般教导她了七年，在她的印象里，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谢婉从未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时候。

　　“不用担心，我并无大碍，这池水只是用来滋养身体的。”时朔转了话题，“阿婉，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进来可好？怎么不从正门进来？”

　　谢婉分明听到敖渊说他伤势严重，他却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一年未见，时朔依旧那么清风朗月，也依旧对她如此温柔，仿佛之前所有发生的不愉快都不存在。

　　“是学生的错，这么久没来探望您。先生不必担心，我一切都好。今日我来拜访过您，侍卫说您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但我实在有急事相求，才出此下策。改日定向先生好好赔礼谢罪。”谢婉低头答复。

　　犹豫了片刻，她继续道：“此前我酒后对先生说了些糊涂话，反思过后已经知道错了，希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听出谢婉语气中的客套生分，时朔心中微涩，总归是自己养大的孩子，难道就因为飘渺无用的男女之情，让他们的关系变成这般陌生吗？

　　时朔轻轻瞥了敖渊一眼，敖渊被他看得一抖：“叔父对不起，是我擅作主张，让侍卫回绝的。”

　　时朔平静问:“阿婉是有什么急事？”
　　谢婉如实说了。

　　“敖渊去把我屋里的固神丹拿来给阿婉。”时朔道，“固神丹可以稳住他的魂魄，具体情况明日我会去你府上查看。”

　　“谢过先生。”谢婉接过洁白瓷瓶，“那学生就先告辞了。”

　　“等下，如果你府上真有妖物作祟，你带上这块玉牌，去白云观的时候给清虚子道长，他与我是旧识，他会帮你。”

　　敖渊又捧着一块白玉玉牌递给谢婉，她郑重握在手中，道谢离开了。

　　时朔的旧友竟然也是白云观的，明日去找不器道长的时候顺便问问。

　　谢婉和卫衡一道出了国师府，卫衡提着从国师府拿的一盏琉璃四角灯笼，月华如练，洒在石板路上，他们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

　　她与时朔的对话，估计卫衡都听到了。

　　不过，最关键的是，浮光阁中，她看到的蓝色鱼尾是错觉吗？

　　谢婉组织着语言：“卫衡，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比如巨大的蓝色鱼尾？”

　　卫衡点头：“看到了。”

　　谢婉一脸惊愕，原来不是她眼花。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时朔在寒池里养了鱼？

　　浮光阁内。

　　敖渊担忧地说：“叔父伤的如此重，何必勉强化形呢？刚才您才化了一半的人身，稍有不慎她就看到您的本体了，不，我猜测，她可能已经看到了。”

　　时朔此时化作比自己本体小了数十倍的冰蓝蛟龙，沉在寒池中：“看到了又如何？”

　　敖渊：“……”

　　“那叔父明知道月华宫的海水才能治疗您身上的秽毒，为何偏要蜗居在这小小的寒池里？虽然寒池的水也是我运过来的海水，但远离月华宫，它的效力会渐渐消散，过几日我又要帮您去运水了。而且您还答应了明日出门给人看病，这点小事也值得您出面？”

　　时朔被他吵得受不了：“再聒噪，就回你的月华宫去。”

　　敖渊：“……”

　　*

　　翌日，公主府门前。

　　新夷顶着昨日哭肿的双眼，把收拾好的东西递给春桃：“公主，你真的不需要奴婢跟着去吗？”

　　谢婉穿着桃色锦缎罗裙，裹着白绒大氅，挽好的发髻上插了一支桃花珍珠步摇，艳丽得像冬日的灼灼桃花般。

　　她拍了怕她的肩膀：“不过是去白云观而已，不用担心。昨日你弟弟服过国师的药，可好些了？”

　　新夷点头：“好多了。那公主路途小心，新夷等您回来。”

　　春桃这几日格外沉默，谢婉打量了她一下，见她眼底乌黑，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奇怪，难道她深夜也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谢婉坐在犊车内，拿出时朔给的白玉玉牌，仔细端详着，玉牌通体莹白，是上好的羊脂玉，上面一面栩栩如生地雕出双龙戏珠的花纹，一面刻着兰花环绕的朔字。

　　在她的印象里，时朔的确喜欢莳花弄草，其中最多的就是兰花。这显然是代表时朔的身份令牌。谢婉心中满是愧疚，先生如此真诚待她，她前世是怎么狠心做到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

　　“公主，前面地势不平，可能会有些颠簸。”车帘外传来侍卫的声音，谢婉闻言应了一声。

　　犊车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后停了下来，谢婉正疑惑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刀剑相抵的唰唰声。

　　卫衡骑马靠近犊车，语气有些急迫：“公主，有人偷袭，你呆在里面不要出来。”

　　方才他们走进一个窄小的小道，忽然四面八方飞来无数箭矢，接着出现一群黑衣蒙面人，黑衣人武艺高强，刀刀致命，比公主府的侍卫强劲不少。看着接连有人受伤，尽管卫衡尚能应付，但拖下去，靠他一人无法护住谢婉。

　　谢婉的处境，如她所说，真的是堪忧。

　　谢婉焦急万分，浓重的血腥味传了进来，前世她没去过白云观，自然没遇过偷袭。

　　“小璇，怎么办？”

　　“宿主你尝试用灵气裹住武器，可以当做远程攻击武器！”
　　可她没带武器出门啊？

　　卫衡当机立断，飞跃上谢婉的犊车，扬声道：“你们拖上一会儿，我带公主先逃！”

　　“公主，坐稳！”他拿出匕首在马背上刺了一刀，随着骏马激昂的啼叫声，犊车飞速地移动起来。

　　几名黑衣人飞身跟了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箭矢，谢婉撑住轿子内壁两边，想稳住身体，但耳边突然冒出一支箭矢，她不由地惊呼出声。接着箭矢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从轿子内冒出。

　　卫衡索性掀开车帘，跳进车内，抱起谢婉：“公主，我们可能要弃车逃跑了。”

　　话音刚落，他就抱着谢婉飞上树梢，脚步不断地在树梢之间跳跃。

　　黑衣人轻功比不上
　　卫衡，落后许多，仍锲而不舍地射了数支箭矢。
　　卫衡抱着谢婉专心逃跑，箭矢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在他们身旁穿梭。谢婉回头看见迎面而来的几根箭矢，情急之下，她竭尽全力控制灵气裹住箭矢，硬生生让它们调转方向，回射了回去。

　　“宿主！你真厉害！成功了！”小璇兴奋道。

　　谢婉才修行几天，能有这种水平，已经是天之骄子，这速度恐怕九重天上那帮仙族也没几个比得上。

　　谢婉喘着粗气：“我还差得远呢，不然也不会如此狼狈。”

　　希望多完成几个小璇的任务，提升自己的修为，还要抓紧时间学好轻功。

　　不知过了多久，卫衡带她进入一座破败的山庙中，刚放下谢婉，他就闷哼一声，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他的右肩上赫然插进了一支棕色箭矢，伤口处洇出一圈刺目的红色，血水顺着手臂滴滴答答往下淌。

　　“卫衡，你中箭了！”谢婉连忙蹲下身搀扶着他。

　　卫衡轻笑一声：“可能……要麻烦公主帮我把箭拔-出来了。我怀里有治疗创伤的药瓶，公主拔-出箭后帮我撒上就行。”

　　谢婉颤抖地从他怀里掏出瓷瓶，握住箭矢却久久无法下手，卫衡见状道：“还是我来吧。”

　　知道再拖下去伤口极有可能会感染，谢婉咬牙拔了出来，霎时温热的血液溅满了她的手掌，甚至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脸上，她却毫不在意。

　　谢婉帮忙褪下了卫衡的上衣，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血，她哆嗦着把药粉倒上去，再撕下裙摆，一圈圈牢牢地缠绕包扎好。

　　感受到皮肤上的冰凉触感，卫衡扯起淡淡的笑容，温声安慰道：“伤口看着严重，其实并无大碍，公主哭什么？”

　　谢婉噎了一下，胡乱抹了把眼泪，她也不知怎的就流泪了。

　　抬眼望到一片白皙的胸膛，清瘦但肌肉紧实，谢婉脱他衣服的时候心急如焚，所以没有顾忌什么，现在后知后觉有点脸热。

　　清晨露重，又临近初冬，谢婉将来时裹着白绒大氅解下来盖在卫衡身上，眼神漂移：“你别着凉了。”

　　卫衡：“公主把自己的给我了，那你怎么办呢？”

　　谢婉辩驳：“我又不是伤患！”

　　卫衡又低声笑了起来：“公主方便用我衣服里的火折子起个火吗？山庙里有些干草，刚好适合生火。”

　　谢婉也感受到一阵寒意，拿了火折子利落地生了一个小火堆，顿时温暖了不少。

　　卫衡笑眯眯道：“公主真厉害。”

　　谢婉：“……”

　　卫衡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罢了，毕竟他是伤患，爱怎么笑就怎么笑吧。

　　“宿主，新的任务来了：给卫衡一个拥抱～”

　　谢婉：“……你是不是在戏弄我？”

　　小璇很委屈：“我怎么会戏弄宿主呢？这次任务奖励是一件武器，宿主不是正缺一件武器吗？”

　　谢婉承认，她很心动。
　　但是卫衡为了救她还受着伤呢！

　　“宿主～这不是占便宜啊，这是表达你对他的感激之情！”

　　她被小璇说动了几分，自暴自弃地想，只是安慰而已！

　　谢婉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窝在火堆边一动不动。卫衡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正在犹豫怎么问关于黑衣人的信息，下一刻那一小团桃红色身影便向他怀里扑过来，仿佛一朵桃花砸在他心口。

　　卫衡刚刚组织好的语言，此时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僵着身体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