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浅谈 ...
-
“咚咚,咚咚,咚咚……”
耳边只剩下他被放大的心跳声,我甚至怀疑自己真的有过心跳吗,我是不是在和他共用这颗心脏,几乎是要贴在一起,可能是我的头发不小心扫到了他,又或者是俯身靠近的距离感令他感觉不适,朔间零稍微动了动,像是要赶走这些打扰他安心睡眠的因素,随即侧过身继续享受美梦,而我这时已经捂着嘴退到窗下的墙根,眼珠瞪到快要飞出眼眶,整个人保持着这个动作凝固,久久不能站起。
舌尖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味蕾喧嚣着告诉我刚刚发生的一切,我想尖叫,可是我仅存的良心说不能吵醒辛苦工作后休息的人,我只好咬着嘴唇,内心无声蔑视自己:神啊,干脆给我一拳净化我吧!
刚刚,就在他翻身的一瞬间,虽然只是轻轻擦过一下,但我感觉到了,那种触感……绝对是亲到了吧!?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处于一个非常狭隘但奇异的空间,此刻我感觉自己的思维不太清楚,之前在独自一人消化了自己做出的一档子事情之后,就算事出有因不是刻意的,就算时间到了,我也没有去吃东西的心情了,只要意识到自己的嘴唇触感就会想起刚刚的场面,一个劲拍自己的脸,晕乎乎的脑袋没办法进行繁琐的思考,只是起身窝在沙发上发呆。到现在不知过去了多久,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梦里,周围封闭黑暗身下却非常温暖舒适,没有窒息感,显然是透气的,有一种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有点像是洗护用品,又像是正在被阳光蒸发的潮湿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无法散去。
基于这种体感和视觉,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在那口令我兴趣贸然的棺材里,一想到自己不久前对睡在这里面的人上下其手,羞愤令我下意识猛地坐起来,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却因为不熟悉直愣愣地把头磕到了棺材盖上。
“嘶——”
我吃痛地捂住额头,没有破皮,胡乱理了理刘海遮住肿起来的地方,训练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常年握在手里的手机在桌子上,锁屏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窗帘下面隐约透露出来的阳光给地板上了一层蜡,已经斜斜地洒满金辉。看起来太阳已经在落山的途中了,而我刚刚却睡在了朔间零经常用来小憩的棺材里,它的构造确实非常令人好奇,我却不太敢再靠近那里,一想到自己居然还能丢脸地睡着,还是在对方常年休息的地方,在相对密闭的空间里,那种无意识全身心都被一个人气息包裹的感觉,我再也无法想象第二次。
关于自己是怎么躺进去的,我认为不太适合再自己为难自己深究下去了,答案也只有那一个吧,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本就不安的心更加摇摆不定,我长呼一口气告诉自己没什么坐在沙发上平复心情,有人推门进来了——
“啊,你在啊,真是的,自己离开把别人一个人留在这里,还堂而皇之的给本大爷打电话说什么「拜托汝放学后去接应一下」,真是不负责啊,说到底自己的朋友就自己联系啊!嘛,不过本大爷在这里跟你抱怨也没有什么用了就是说。”
大神晃牙风风火火地推开门,显然是急着赶过来的,身上穿着梦之咲的校服,说话呼吸有些急促,这样听语气反而像极了曾经和我搭话的那个人,真是合格的粉丝和仰慕啊,能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我思索了一下前因后果,露出笑意道: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和朔间桑一起离开,给你添麻烦了大神君,我和朔间桑也还没有交换联系方式,明明自己才是外来的那个,没能提起确实是我的疏忽,非常抱歉。”
“嘛,刚刚没敲门就进来也是本大爷失礼了,因为这里是我们UNDEAD的休息室,太过熟悉根本——想不起来啊,虽然上午的时候没和你打招呼,但是就算在和阿凛拌嘴本大爷也是有在听你们的对话的,你对这周围根本不熟悉吧,时间也不早了,所以就赶快拿好你的东西和本大爷离开这里啊~”
很显然我的回答摸准了他的心理,对方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催促我拿着随身物品离开这里,快要到下班的时间了,再不离开就要开始交通拥堵了,我是从活动场所通过一些内部通道到达这间休息室的,很显然能够长期摆放「棺材」这种东西的地方,应该是距离他们平时工作的地方非常近,甚至有可能就在ES大楼内部,那处召开签售会的活动场所也是在大楼附近,是属于ES范围内的公共活动场地,而一旦被其他人看到这间休息室走出其他人,就算有外貌这个完美的挡箭牌,也难免会影响到他们正常的工作,所以拜托下了学的大神晃牙来提前带走我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捋清楚线索仔细一想,只觉得朔间零似乎把一切都算好了,包括他对羽风薰说出「太阳落下后再见」,或者是在我醒来前提前离开防止我尴尬羞愤致死的这些举动,全都非常完美而又合理,让我感激他的体贴又没有别的情况可以怀疑,仅仅通过今天的进一步接触来看,是一个性格非常完美好相处没什么架子,亲和力满点,有些迷糊不设防又关心朋友的人。对比一下自己,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果然啊。
我就是那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如我所料,大神晃牙并没有带我从大楼直接出去,而是顺着今天上午进来的路原路返回,活动现场已经被清空了,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处理善后,对方送我到场馆门口,表示自己稍后还有工作要做只能送到这里,我伸手要摘下脖子上的通行证还给他,被抬手制止了:
“这是朔间前辈亲自给你的东西吧,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解释它,如果要交还也是自己还给本人才合适,本大爷没有这个立场帮你拒绝什么啊。”
我只能收下,道谢后带着那张专辑和通行证走出场馆,就像今天上午它们被塞到我手里时那样紧紧贴在一起,场馆外正对着的夕阳有些刺眼,我抬手搭到自己眼前,因为体会过,突然理解了朔间零在棺材里熟睡时的安逸,那种只属于自己的封闭环境,在当下这个快速交替无法喘息的时代,是不是又能像在跨越地球另一端在炉火旁小憩时收音机里传来的白噪音一样,让人安心驻足呢?
专辑被我摆在新家的书桌上,通行证的去处令我犹豫,思索许久还是放在了随身的包里,这种东西拿在手里令我寝食难安,但就像大神晃牙说的那样,自己的事情自己联系,可是我根本没有朔间零的联系方式,新的环境让我没有反应过来需要和对方交换联络,我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给他,就像遇见的时候一样,完全只能听天由命。
我选择主动出击,ES大楼不好随便进入,梦之咲的地点倒是不难找,根据昨天下午大神晃牙到达休息室的时间,我在那之前来到了梦之咲附近的商业街,以寻求什么线索。
能碰到UNDEAD的人当然最好,最差的情况就是当做商业街散步,在那个最早的承诺里,被提到的「梦之咲」在我心中始终带着神秘的面纱,在各种视频里见得不算少,实地考察倒是第一次,应是距离下课的时间不远了,远远能够听到校园深处吵闹的声音,洋溢着独属于他们的朝气,如今朔间零已经毕业,找人也不需要到学校,倒是没有什么再好让我想办法和学生搭话的借口了,只是想象他在这里度过青春的样子。
商业街倒是更加有烟火气,附近学校的学生有放学早些的就三三两两聚集在店铺附近,这个季节正是适宜出行的时候,我像是在欣赏一场互动电影,以第三视角观察这些JK和DK的课余生活,拐角的樱花树下有一间咖啡店,是连锁的,反而让我省去了尝试饮品口味的踩雷环节,迎着风铃声踏进去。
“小姑娘。”
这已经不是巧合了,我向身后看去,在内嵌门的旁边有一张不起眼的小桌子,朔间零就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两杯饮料,杯底随冰块浮动闪出宝石光泽的红光。
我心知肚明这样被读懂行动规律的行为让人警觉,但也省去了我的麻烦,不如说是体贴过头了,做了先前的安排,又明白我和他之间甚至没有单线交流的办法,梦之咲就是唯一的选择,记忆力同样的店铺和饮料也明示了他前来的意图。我从善如流走到对面坐下。
“汝实在是聪明过头了喏,小姑娘,但也在吾辈可以预想的范围内,擅自揣摩汝内心的想法真是抱歉,昨天被晃牙提醒后才发现吾辈没有留下汝的联系方式,年纪大了记性也会变差啊。”
“可是朔间桑还很年轻。”
“汝也是吾辈这边的「UNDEAD」的粉丝吧,虽然大概能明白是为什么,吾辈这样吸血鬼老爷爷的样子和汝与吾相见时的差距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了,但是汝能坚持到今天才是促使吾等重逢的关键,不过或许就算汝白发苍苍是才踏上这片土地,见到的还是这样的吾哦。”
“是玩笑吗?”
“——吾辈也不清楚喏?~”
朔间零笑盈盈地看着我,心情很好的样子,像是在等待我的盘问,我尝了尝摆在面前的饮料,还是旧时的味道,于是思索道:
“我想知道让凛月桑和朔间桑横眉相对的原因。”
“啊啊,这个啊。”朔间零叹出一口气,“吾辈想到汝会问,但是没想到居然第一个就是这种「终极」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姑娘汝还真是让吾辈措手不及啊。”
我怔道:“不方便说吗?抱歉。”
“不不,吾辈当时也说了吧,会解释的,总是失约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朔间零答道,这段回答附加的语句让我不明所以,至少对方没有因此生气或者感到相处不适,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也清楚是吾辈这边的「家族」问题,外貌特征想必已经不必解释,而除此之族人们都会有一些特殊的家族遗传体质,吾辈也不例外,最明显的特征,用大家理解的话来说,就是畏惧日晒与作息混乱这两点,所以吾辈的「吸血鬼」自称也不只是单纯的人设喏,小姑娘只要能理解这些就好。”
我感觉得出来,对方用了令我简单易懂的解释方式,很多却不止他自己所说或者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但我没有深扒别人隐私和家庭问题的兴趣,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可以接受这个说法,而大部分的疑问此时其实已经。
“而吾辈亲爱的弟弟,也就是汝所知晓的,「Knights」的朔间凛月,则是体质影响比较严重的那一类,凛月小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家里和床上度过的,即便长大后有所改善,但……”
“但还是无法根治,成为了作为哥哥的「朔间零」的一块心病。”我接上了他的下半句话。
“如汝所言,就是如此,所以吾辈才会在国外看到汝的外貌特征时便前去搭话,即便知道不太可能,但吾辈想抓住这点希望稍微尝试,而凛月本身很排斥这种事,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其余便是小姑娘汝等在之前见到的「轻歌剧」,大部分是和解了的,这次大概是因为汝的造访让凛月以为吾辈又起了类似之前的心思吧,真是冤枉喏,要趁早解释清楚才好。”
朔间零苦涩又带着没辙的神情令我心生愧疚,深入思考一下自己,那天先去了「Knights」的签售会被关注到一定让他为难了,明明自己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才和朔间零搭上了话,早就该想到的。
“抱歉,是我……”
“慢着,明明此处应该先道歉的是吾辈才对,从昨日吾辈与汝重逢至此,小姑娘好像一直在对别人道歉吧,但在吾辈面前不要总是这样低头,也是因为外貌的原因对汝有种亲切的感觉,吾辈不希望自己许久未见的朋友总是带着阶级差距对自己低声下气啊,吾与汝不是平等的吗?”
对面讲话的语气更加万般无奈,带着点感喟的笑意,对我说了抱歉。道歉这方面明明我们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去,我心里吐槽道,印象里之前的他可不是会这样频繁道歉的人:
“我可以再问朔间桑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吾辈说过要好好聊聊吧,小姑娘今日想说什么吾辈都会奉陪。”
朔间零答得坦然,对比之下我就无法问得这么坦荡了,要问他这么安排再会的目的或者你有没有看出来最早我是顺水推舟靠近你,这问题也太傻了!对面安静地嘬着果汁,神情温润,只是耐心等待我的提问,我纠结一阵,问了个与此毫不相干的问题:
“关于朔间桑的改变和大神桑……总之就是那种既视感,我可以知道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