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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心跳 ...


  •   一块石头投进大海掀不起波澜,但如果是一千块,一万块呢?我自认为心胸宽阔,宰相肚里能撑船,但是在海里埋下投石机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做,这是语言差异吗,还是我不敢表现但又隐隐期待的那样,是与不是只在于我如何理解。

      我只能红着脸无言。

      “诶?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吧零君,但是意外地认真啊,嘛嘛,作为搭档,我还是识趣一点好了。”

      羽风薰说完,迈步上前越过我去劝架,说是劝架,其实只有大神晃牙一个人在单方面生闷气而已,阿多尼斯在一旁看着他,而朔间凛月还是保持着半躺的状态在沙发上,道过歉后就对对方接下来的啰嗦权当未闻,但动作却有些不自然,就保持这个姿态看着我身后,失去那份漫不经心后审视的眼神意外锐利。

      我不明白他这种反应的原因,但我知道我的身后是什么,在我的视线随着羽风薰的行动移到身后的几个人之后,我就始终不敢再扭头回去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可能性,身体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奇怪扭曲的姿势。我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始终在注视着我,从他们结束活动进来开始就一直不曾离开,但没有让我感到被长时间注视的毛骨悚然,这是包含着重力但温和的目光。

      在注意到我怪异的姿势后,安抚好后辈的羽风薰率先发出笑声,而身后的朔间零像是无法持续这种小范围流动的寂静,叹了口气,轻轻开口:

      “小姑娘。”

      “是!我在!”

      这种感觉有点像上课睡觉被老师点到名,没能控制好自己的音量大喝一声反而失手集中了全场的目光,我僵硬地转了回来,要面对自己的内心实在不好鼓起勇气,即便很多东西应该都是我在自行脑补,相似的外貌是在大众面前完美的掩饰,但是谁又能骗过自己的内心?我当然清楚自己喜欢他,这种动机不纯的接近,从一开始我就是被引狼入室的那个,我甚至开始考虑给他买份人身安全保险。

      我害怕如果抬头对视,掩饰不住的心思会让我们仅有的「朋友」关系破裂,只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能让我内心自我高潮半天,带着丑陋的面具不远万里来参加签售会,我担心他会厌恶我,会因为这些疏远我,而我能做的只有看他离开,我连挽回的立场都不曾存在。

      “汝不必如此紧张,即便许久未见,但吾辈也从未忘记,既然是朋友的话我们也不必这样生分,放下「粉丝」与「偶像」这种后来居上的界限,当时时间紧张来不及,可是吾辈有很多话想和小姑娘汝聊一聊呢。”

      我心知肚明,粉丝与偶像并没有成为限制我的枷锁,真正让我不敢抬起头的,是那份自以为是的情感,但是这种话又怎么会说出来,我只好顶着作茧自缚的压力抬头,嘴角肌肉僵硬抽搐着尽量挤出了一个自然的微笑,如果让我知道自己和他重逢正式交谈的第一个表情像是快被淹死了的水鬼一样,我一定会一头撞死在墙上,可朔间零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脸上带着平静温和的微笑,耳边石榴色的耳钉闪着莹莹的光,这是我时隔许久再一次认真和他对视。

      放下的侧发为他掩去锋芒的棱角,这双红瞳给我的感觉是一片沼泽,让人无知安静地死去,这是只有面对面接触过后才能感觉到的沉寂,我当下一惊,情绪刺向心口隐隐作痛。

      是啊,单纯通过网络当然无法感觉到,只有当我真正再次和他见面时,才能体会到这种气质的改变并非拟写出来的人设,它写着我看不懂的失去和得到,就藏在这段对视里,我放下自己那点无关紧要的羞耻心,顺着瞳孔想要看到他的心里去,因为我不明白,但我想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一时间我再次眼含泪光,显然没人预料到这种情况,几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无从下手。

      “喂!朔间前辈你怎么搞的啊,这是你的朋友吧,你到底说了什么才能让女生哭成这样?该不会是拒绝了告白,给我答应啊混蛋——”

      “兄者。”

      可能是刚刚从另一种情绪里解脱出来的原因,大神晃牙最先反应过来,从桌子上抽了抽纸过来递给我,说出了一番不论什么人看来都过于大胆的话,我惊讶之余思考这是被允许的吗,但朔间凛月的声音比我的反驳来得更快,声音也异常平静,我看过去,他依然保持着审视的姿势和眼神,连称呼都变成了正式的模样。

      “薰哥哥刚才说的「飞来飞去的时候」,那个时候,是我想的那样吗?”

      “诶?原来问题是我引起的吗!?”

      羽风薰惊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而朔间零只是保持着沉默,没有人再说话了,流动的物质被打了死结,谜语一样的对话让我毫无头绪,我也不顾得自己的眼泪,只能这样直愣愣看着他们无声的对弈。

      “……”

      “啊,真是糟透了。”

      “……吾辈会说清楚的,凛月。”

      对于朔间零默认一般的回答,朔间凛月的反应则是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两人没再进行下一步的交流,我很明显能感觉到这个话题的导火索是我的来历,但是作为当事人却无从开口,仅仅只是「重逢的朋友」这个身份,我的立场太单薄了。我隐约可以猜到他们说的「那个」是什么,不外乎是纸条上写的「有原因」或是刚刚提到的「很多话想说」。能引起朔间凛月这样的反应,但其实对我来说,解释与不解释没有太大区别,只要接触后的目的是好的,搭话时在想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我也有没有说出口的话,谁又能把真心完全抛给别人。

      我首先低头向大神晃牙道谢,感谢他的纸巾,以及解释清楚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请他不要错怪朔间零。然后抬头看向兄弟二人,朔间凛月已经恢复了他放松的状态,闭上眼睛像是在小憩,转头时目光与朔间零对视,用眼神向我询问:「还好吗」。

      敲门声不适宜地响起,离门最近的阿多尼斯开门后先是打了个招呼,随后进来的是我在两周前的签售会上见过的鸣上岚,只是并没有当时的装扮那样华丽,但依然是不输照片的精致,他低头看到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的凛月,先是松了一口气,环视一周后果不其然对着我这个陌生人开口了:

      “啊啦,多了个可爱的小姑娘呢,人家对你稍微有点印象,是签售会那天让小凛月追出去的孩子吧,但是小凛月回来后却什么都不肯说呢,虽然对你很好奇,但是人家今天有任务在身哦,如果以后有缘分的话~”

      说罢,鸣上岚拉起在沙发上躺着的朔间凛月是要离开。

      “凛月的哥哥,如果借用完了的话人家就把小凛月带走了哦,毕竟接下来我们还有工作呢。”

      “噢噢,鸣上君,来接凛月真是辛苦了,吾辈还要多谢你们照顾他。”

      “嘛,毕竟小凛月也是我们「Knights」不可或缺的一员,那边的妹妹酱,希望以后还会在活动上见到你,人家和小凛月都会记得你的。”

      “诶,鸣酱为什么要替我做出承诺啊,我啊,明明最讨厌不能兑现的承诺了……”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朔间凛月这样风风火火的被带走,休息室里只剩下我和「UNDEAD」的四人,阿多尼斯和大神晃牙已经在看之前摆在桌子上曲谱了,只剩下我和朔间零还有欲言又止的羽风薰面面相觑。

      “那个,零君,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着小狗狗和阿多尼斯走了哦,毕竟除了零君,我们几个接下来也都还有工作呢。”

      “辛苦你了,薰君,吾辈会在太阳落下的时候去找你们的。”

      “嘛,我们也都习惯了,如果觉得我辛苦的话还是早点改善体质比较好,所以那边的女孩子,相处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知道名字呢,零君也不肯说,那就希望下次你会记得告诉我们吧,晃牙君,阿多尼斯君,我们要走了哦。”

      “哦好,说起来,轻浮……羽风前辈,你刚刚叫我「小狗狗」了吧,绝对叫了吧!?喂阿多尼斯,你也听到了吧!”

      “是,我也听到了,羽风前辈,这样言而无信不是好习惯,大神的心会受伤的。”

      “诶,是我一时口误,抱歉啦晃牙君,但是心会受伤什么的是不是太夸张了,我可不想安慰男人受伤的心啊……”

      离去的三个人这样的交流是一般粉丝在网络上不曾见到的,他们私下最真实的样子吧,我不禁这样想道,心里觉得有些不真实和庆幸,能见到这样的场景真是太好了,但轻松愉悦的心情没有保持很久,等我听着三人的脚步声离去后,张望周围居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

      “啊!朔间桑,你还在吗朔间桑!?”

      “在哦~小姑娘,在这里——”

      我顺着声音靠近,才发现原来被视野阻挡的沙发背后还放了一口棺材,与他之前在梦之咲介绍过的那个非常相似,因为熟悉他「吸血鬼」的自称,我并没有过多惊讶,而是很好奇这样可以拿来当做床的棺材里面是什么构造,只是很不巧里面已经有人了。

      “唔嗯,意料之内的没有惊讶呢,小姑娘很好奇吾辈的棺材吗,但是抱歉喏,吾辈早起工作实在是太困了,已经坐不起来了……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吾辈要睡一会,如果太阳落山了要记得叫吾辈啊——”

      朔间零就这样在我面前闭上眼睛,安详的睡着了,只是短短几个呼吸而已,我有些惊讶又有些羞耻,惊讶是觉得居然真的有人能这么快就睡着,毫无动静,呼吸起伏也非常平缓,或许是因为太累了,而羞耻就在于外面的雨从开始打雷就一直没停下,基于只有这里相对熟悉而无法离开,到了外面即便遇到人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也不可能真的去叫醒他,所以朔间零睡着后,我就真的只能和他在这里待着了,两个人。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大概接近中午,因为休息室会有不少储备食物和水,倒是不担心会饿着,而在吃掉后当面道歉和自己偷偷再买一份送过来之间,我纠结许久选择了后者,拿手机拍下了食物和饮料的照片,一遍拍一边在心里暗自悔过,对于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实在抱歉,但我没有因为这些当面道歉的勇气。

      我要说什么,不好意思因为你睡着了但是我饿了所以就把你们休息室的东西吃了?这是要公开处刑自己吗。不过比起为此不吃我拒绝选择饿着,这么一想,朔间零能够为了睡觉选择放弃吃饭,某种意义上也和我这种行为非常相似。这种一看就是强行安装的理由,却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和认同感,对于曾经在我心里站在高处伸手不可及相比,现在这样能够让人在这思考关于他的小问题的朔间零,是不是更好接触呢?

      我回到棺材前盯着他看,没有对视压力的情况下,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下来,因为平躺而散落的鬓发让他看起来反而更像最早的那个朔间零,但我说不上来两种状态的他比较起来哪个是真实的,同样都在压抑着什么,只不过一个更年轻张扬一个更加成熟罢了,对我来说倒是都一样的,但显然太阳不这么想,从床帘缝隙透过来的阳光因为时间的变化洒到了他脸上,我几乎可以看到他眼睑下面细小的绒毛,因为光照的不适微微皱眉,明明眉眼距离很宽,但是深陷的眼窝又与这一切相辅相成,成为了一种很古典的东方美,一切充满了未知危险和迷人。

      这是一场我和自己无声的博弈,红宝石耳钉的平面清楚应照了我的面容,平面里的我背过手将窗帘的缝隙拉紧,而对方的眉头渐渐舒缓下来,恢复了安心舒适熟睡的模样。

      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动容的表情,我选择放弃自己的负罪心理更加靠近观察他,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不是吗,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会提醒这一点,说这是不对的,是错误的,是我在别人不设防的时候逾越了,但手指已经摸上他的睫毛,像是在一场深夜狂欢的live现场,音响的声音大过头了,脑海里随着心跳咚咚作响,平稳的呼吸打在我的手心里有些潮湿,再往下我的手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听自己使唤了。是我没有脱外套的原因,还是窗帘又擅自打开了,一阵热度从背后涌进脑袋,就算那颗宝石耳钉让我看起来就是红的,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外表看起来可能会比它的颜色更夸张,太近了,真的太近了,大脑缺氧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而在这样四下无人安静的氛围下,我甚至能听到他平和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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