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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0长亭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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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九月。
“哎林幼鱼!门口那大帅逼要是再来两次我就要跑去对面大学抗议有人挖我小白菜了,你倒是说一声那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宋绒!你再说话信不信我马上把你联系方式贴满外面电线杆打广告!”
“还说不是,不是天天你们在操场上彻夜谈人体解剖学啊,医学期末忙成狗,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
追了大半个校园的林幼鱼:……累了。
她骤然升起一种“随便吧爱谁谁”的沧桑心理,站在原地叉腰站了会儿,感觉周边人看自己的目光像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宋绒。”林幼鱼认输道,“今天晚饭我请客,你别上蹿下跳了。”
宋绒怀疑这只是林幼鱼要抓她人的骗局,怀疑地反问:“真的?”
林幼鱼露出一对真诚的小括弧:“真的。”
宋绒走到她面前,想了想:“说真的,他真不是你男朋友?”
林幼鱼解释无数遍了,有气无力道:“不是,他是我人生的导师学习路上的指明灯期末不挂科的救星——”
“停!”
宋绒:“有完没完。”
她信了:“那你为什么不给体院那个男生微信,不止他,还有好多。”
林幼鱼是她们宿舍最漂亮的,更详细地说,从开学报到那天起她就大杀四方——怎么能有人那么软那么甜那么白,笑起来脸颊两边括弧深深浅浅。
救命,刘海还卷。宋绒那时候在床上铺床,一千只土拨鼠在心里狂叫。
要不是第一天有个高高帅帅男生表情不善站她旁边,上来搭讪的人更多。
她们同宿舍一年,没见过林幼鱼给出微信或者联系方式,她好像没有觉得合适的人——真奇怪,宋绒想,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林幼鱼完全无动于衷。
又是开学季,不少新生拖着箱子走在路上。林幼鱼目光不由得分出去,随口:“我最近喜欢一个人。”
宋绒八卦的耳朵竖起来:“谁?”
林幼鱼沉痛道:“生化的老师,如果她不要总上课点名我会更喜欢她。”
这堂课上得她有种高中被生物支配的恐惧。
宋绒:“……神经啊你。”
过了会儿她正色道:“你知道江靳在隔壁学校挺出名的吧,保送生,长得帅人聪明家世好,不仅是隔壁老教授心头好还是校园名人,这么一天到晚翻我们学校院墙也不是个事。”
一天到晚。
林幼鱼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这种离谱谣言从哪儿传出去的。
上学期期末她实在有两门课犯愁,死缠烂打江靳好几天他才答应给她开小灶。
不得不说,两年过去江靳鞭策人的本事见长,时间短见效快。
就是人痛苦,期末周那一星期林幼鱼瘦了四斤。
江靳频繁出入他们学校附近的原因是隔壁食堂的饭难吃,期末周作为回报林幼鱼请他吃了一周的饭。
然后就传成了上面那样。
最近他十天半个月没来。林幼鱼在微信上问了一嘴,江靳说他暂时跟学校食堂达成了和解:“他后面不会来了。”
宋绒:“那多可惜,我就指着他那张脸洗洗眼睛。”
林幼鱼:“……来也不行不来也不行,你想干嘛?”
宋绒笑眯眯:“把他微信给我啊。”
“你不是有男朋友?”
“推给我的姐妹,造福广大单身女性。”
“……”
相处大半年,林幼鱼知道宋绒是嘴上说说,不会真做让她为难的事。
大学生活,麓南本来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除了一开始没交朋友孤独感强外林幼鱼适应得很好,学校环境好、宿舍氛围好、专业课难但是认真学能跟上。
她们宿舍是不同专业混寝,两个金融两个医学,前两个都是学费很贵的财会生,忙到昏天黑地从早到晚不见人影,半夜回来端着盆能撞上。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
林幼鱼用把铲子给那盆千里迢迢带过来的多肉松土,又开始数距离她高二的寒假过去多久。
高三的寒假,大一的寒假,现在是九月末。
两年半还多。
高三那年十一假期,距离江舒怀心脏移植手术半年后,她从江靳口中得知对方情况基本稳定的消息。
真是太好了,她那时候想。
直到她毕业,读完大一上学期,回家过年,零点守岁,她发现自己又被骗了。
——没有早点来找她。
骗人是小狗。
口头约定不管用,应该签字画押。
林幼鱼闷闷不乐地踹了一脚多肉盆子上的笑脸,踹完又蹲下去擦上边鞋印。
宿舍四人,只有二号床孙清清大半时间外宿。她来学校那天给宋绒印象不好,宋绒私下跟林幼鱼吐槽她太大小姐脾气,搬出去更好。
晚上宿舍还剩三人,宋绒问她们要不要去国际交流学院看联谊,帅哥无敌多的那种。
正化妆的唐岁翘着兰花指:“别,还不如我们仨出去搞顿火锅。”
她盖上粉扑盒,把凳子一拉转了圈,正对林幼鱼和宋绒:“跟你们说件有意思的事。”
“我刚从经管学院院长办公室回来,听见有交换生要来。”
“我就瞧了一眼那张申请表,”唐岁晃了晃手指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什么?”
唐岁:“这种水平,隔壁学校那么牛叉,他脑子有坑到我们这儿做交换生吧?”
“……”
宋绒抽了张卫生纸,淡定递给林幼鱼。
林幼鱼镇定地擦了擦脸。
唐岁总结:“可能是家里有钱,闲得没事干。”
她就是有事说事的性子,林幼鱼都习惯了:“要是不去吃火锅我就去图书馆自习,有事电话联系。”
“又去自习?”
宋绒:“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期末考试有你自习的。”
林幼鱼想了想,还是去了。
唐岁跟宋绒都是那种嗨起来六亲不认的玩咖,前者大姐大,后者还稍微收敛一点。而且都很能喝酒,气氛太到位,林幼鱼也喝了一点。
一点点,不至于喝醉。
宋绒酒意上头人晕,脑袋歪在林幼鱼肩膀上:“问你个问题。”
林幼鱼铿锵:“问!”
宋绒晃着酒杯冲她眨眼:“那盆多肉,什么人送的?”
林幼鱼实在太宝贵那盆多肉了,来学校报道那天大包小包扔地上,唯独多肉在手心。宋绒家里多肉大部分很难过冬,但这一盆不仅没养死周边还长出更多的小绿肉球。
什么人送的?
光影交错混沌间林幼鱼突然觉得委屈。
她不是江舒怀什么人,江舒怀也不是她什么人。
只是需要报平安的关系。
要不是江靳,现在她不会从任何人口中知道江舒怀的消息,接着这个人就会在记忆里褪色,直至从她世界里消失。
她又想,江舒怀人那么好,要是换了个人哭着问他能不能早点回来,他肯定也说好。
……越想越生气。
林幼鱼简直气成一只膨胀的河豚,“砰”一声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口不择言:“是小狗。”
宋绒茫然:“啊?”
林幼鱼心平气和:“小狗送的。”
宋绒:“?”
喝多了吧什么玩意儿?
散场后快八点,有男生送她们回学校。车停在校门口,前车灯倏忽一闪。
宋绒一只脚刚踏出车门要下来,看见有人在和校门口保安交谈。
车灯无意从他身上晃过,宋绒脑子清醒了两分,心里咂舌。
——她一直知道大一开学跟林幼鱼一起来报道的男生长得帅,是隔壁学校出名人物。但没在晚上见过他。
校门口门岗处灯光是柔橘,男生低头写字,握笔姿势放松,身如青松,眉眼如乌玉墨色。
宋绒转头就要跟林幼鱼说“来找你的”,话没说出口她骤然发现林幼鱼僵立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宋绒:“……?”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林幼鱼出现那样的表情,正要再仔细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突然听见她开口,声音又轻又笃定:
“江舒怀。”
她说。
没等宋绒把这个名字跟人挂上钩填好出入登记表的男生放下笔,冲门卫保安道谢,转身走进学校大门。
她们车停的位置隐蔽,还在一棵梧桐树下,树梢夜影斑驳,看不清很正常。
宋绒怀疑半夜自己眼花认错人:“你认识?要追上去打招呼吗?”
他又不是她什么人,林幼鱼这时候才感觉到胃里酒液翻涌,搞得她难受又想吐,捂住嘴说:“不要。”
现在满身酒气,一点不好看。
明明说过不要让我等太久的。
林幼鱼非常不满地想,这叫,哄骗未成年。
过了五分钟宋绒一头雾水跟着林幼鱼走进校门,进校门走了不到五米,刚刚去而折返的男生出现在不远处。
宋绒看见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笑了起来,眉眼惊艳如夜晚灯光下盛开的幽昙。
发光的好看。
他对着宋绒身边的人说——“跳跳,到我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