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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恶兆之梦6 ...

  •   躲过了大发神经的黄金王子之后褪色者也不着急去找玛丽卡,而是带着恶兆之子蒙葛特在王城周围晃荡,招龙逗熊。战争结束不久,亚坛高原到处都是歌颂黄金葛德文与永恒玛丽卡的剑碑,有时褪色者会停下来给他念这些酸话,后知后觉那个能文能武、进能带兵坐镇王城退能通宵处理公务的蒙葛特,此时尚且还不识字。
      褪色者来了兴趣,不知道从哪里抢来昂贵的纸笔教他书写,只可惜她自己的字也不怎么能见人,让年幼的恶兆之子学了个一知半解,写出来的东西也是颠三倒四的鬼画符模样。蒙葛特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返祖诅咒导致他的字写得很丑,身为老师的褪色者只能心虚地保持沉默。

      “遇到事情不要第一时间归罪自己。”她理直气壮地对蒙葛特说,“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少责怪自己,这才是过得轻松的精髓。”

      “可是我也不需要快乐地度过一生。”

      褪色者耸肩:“你想怎么过是你的事。”

      “就算这样做,你过得也并不轻松。”蒙葛特平静的话语有些尖锐,“你活得很漫无目的,也很浪费。”

      “轻松和逞心如意是两回事,蒙葛特。”

      她这样回答他,没有反驳漫无目的和浪费。

      关于人生的讨论到此为止,也不算不欢而散,比起说讨论这对于她来说更像是随口闲聊,讨论是有胜负的,而聊天没有。蒙葛特也已经习惯这个奇怪的家伙每天漫不经心的模样,她把他带到亚坛高原最东边的悬崖,底下是一片巨大、看不见尽头的水泽,褪色者说它的名字是“海”。
      黄金树生在大海和陆地交接的边缘,从悬崖一眼望去,褪色者看见的是海的尽头,他看见的是那颗自虚幻中生长出实体的巨大黄金树。

      或许从他在下水道第一次看见黄金树落叶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褪色者从灵马身上翻身而下,拍了拍脖子示意让托雷特自己去觅食,就坐在悬崖边上,和海鸥老鹰们一起对着海面发呆。蒙葛特也坐在旁边。吹向海洋的风冲击后背,她在悬崖上抱膝而坐,脸颊靠着膝盖,露出一侧被发丝微微遮盖的面容。在无尽狂风中,她就这样安静且安宁地注视着海的尽头。

      蒙葛特不自觉地追逐她的目光,从黄金树转移到灰蒙蒙的海天交接处。

      追兵们到达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蒙受诅咒的恶兆之子和一个白发女人坐在悬崖边上,她可能是异端魔法师,也可能是雪山下来的罪人后裔。不然为什么会让王子为了抓她煞费苦心。

      葛德文不能出王城,于是派遣父亲的得力属下去邀请这位不知死活的褪色者一聚,熔炉骑士正是领命而来。

      两个熔炉骑士行走的声响可不容忽视,他们以为这个女人又会像之前一样溜之大吉,但她现在只是转过头来扫了他们一眼,就再度自顾自地赏海。

      “葛德文可不是把你们叫过来白白送死的。”她头也不回,“想清楚了再动手。”

      她的话语还有同僚的阻止挡住了一位树形熔炉骑士的攻势。
      葛德文大人确实没有说过要动用武力,他的要求确实只是传话。

      “王子殿下邀您王城一聚。”
      斧形熔炉骑士原话告知。

      褪色者听见声音倒是回了头,再看了看他们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志留亚。”
      “奥陶琵斯。”

      他们相继报上王赐予的名字。

      她忽然间有些了然地笑了一声:“是所有熔炉骑士都叫这两个名字,还是只有首席熔炉骑士是?”

      那当然是首席熔炉骑士才能有被赐名的荣光了。志留亚和奥陶琵斯,是类似于世袭的名字,只有熔炉骑士中的首席才配拥有的姓名。

      “算了,当我没问……”她也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有多蠢,“你就告诉你们大皇子我知道了,找个有空的时间我就会过去找他算账。”

      “请定下一个确切的时间。”

      “有那么迫切要找死吗?”

      “请定下一个确切的时间。”

      褪色者有些烦了,摆了摆手:“今晚。”

      回答完之后她就不再说话,后面那两个出公差的熔炉骑士也一言不发,但却没有离开。僵持了一会,带头的熔炉骑士先开口:

      “还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事情的吗?”

      “没有了。”褪色者回答,随后哦了一声,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随口补充道,“你还挺帅的。”

      “……?”

      “我说,你长得还挺帅的。”

      奥陶琵斯搞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

      当晚凌晨时分黄金家族的大王子吹熄灯,在入睡之前,闺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只黑色的渡鸦慢吞吞地在空中游荡,等他房间灯光熄灭,再飞到在他的窗台前,用啄敲打他的窗户,造出不大不小、但足以扰人安眠的噪音。

      葛德文今晚遣散了所有侍奉的护卫和侍女,只能自己下床,亲自打开窗户驱逐那只可恶的渡鸦。

      在他打开窗户的那一刻,一只白得透光的手按住了他的手掌。
      葛德文带着微笑抬头,毫无意外,看见了倚窗而立的白发褪色者。她一手按住他的手掌防止他关上窗户,另一只手将那道缝隙推开,动作熟稔狠辣,像是个整天打家劫舍到熟能生巧程度的大强盗。

      可惜打劫的对象是黄金葛德文。

      “请问阁下这番前来是劫财还是劫色?”他问。

      褪色者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先奸后杀吧,应该是。”

      葛德文又被她逗笑,笑过两声后他不退反进,反手抓住她的手臂,直接把她拽了进卧室。他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褪色者,看见她连裂开的那一半头颅都长出来,身上也不像是有伤的样子,挑了挑眉:“你倒是胆子大。”

      “你也不小。都能说动葛孚雷派人来找我了,你是怎么说得动他的?”

      “我跟他说我的未婚妻嫌弃我,直接逃婚了呢。”他说,“为了我的子嗣问题他心急坏了,自然会帮我去找人。”

      什么破烂理由,褪色者皮笑肉不笑:“葛德文大人魅力无边,堪称王城数万少女的梦,这理由用得也未免太烂……说吧,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他轻描淡写,“我想试下能不能找到你而已。”

      褪色者沉默了一会,推窗就走。可惜被手疾眼快的黄金王子拽住了头发。她头皮被扯得倒吸一口冷气:“你他妈的别拽我头发!”

      “玛丽卡在上,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而已。”

      “你先放手!”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葛德文一点一点松开手上的力气。他沉思了一会,语调温和地发问:“是我的魅力大,还是父亲手下的熔炉骑士魅力大?”

      “……”
      “……?”

      这回褪色者是真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翻窗就跑了。
      葛德文也跳上窗台,忽然间从上方被偷袭,被一块黑布盖了个兜头。狡猾透顶的褪色者在他没反应过来时趁机锤了他几拳,然后是一声凌冽的拔刀声。

      给小孩子用刀去砍一个失去视线的家伙,也理应是一刀一个准的,但是这个葛德文却能及时闪避每一寸刀锋,就好像他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刀,什么时候会收手。等她急了,也就安慰般让她趁机打两拳。

      “别白费功夫了。我也看你出过两次刀,也知道你会出什么招式。”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平静温和,像是高高在上。“你的嘴可能会骗我,但是你出刀的抬手不会。”

      “……臭东西,读我指令是吧。”

      “不敢当。”

      东打西砸了几下,见不到血也没什么意思,褪色者停下了手,但是葛德文却依旧保持着黑布蒙面的状态,似乎并不打算主动揭开。

      回想起来,在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黑纱遮面,只是那张黑纱被她扯了下来。那时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一看,这像是死人入葬时那张敛尸的黑布。比起“黄金”的名头,死王子葛德文才是她接触到的关于他的第一个名字。
      一路上被他的人追追赶赶还觉得有些恼怒,但是褪色者一想到他很快就要死了,又动不起气来。

      那张黑布一直沉默地盖在他的脸上。

      她曾见过他死去后乱长的尸体,尸身长满腐烂的荆棘和蚊虫,头如深海巨蚌,双脚化为鱼尾,手扭曲可怖,被囚在永无休止的死亡之中。
      此刻,褪色者开始打量他垂下的手,指骨修长结实,食指戴有象征身份的黄金权贵之戒,手腕金钏被她偷走,就换成了更为精致的金质宝石镂空护腕。双脚赤.裸踩在窗台的理石上,露出的小腿肌肉完美且紧实,是不容忽视的孔武有力。

      “想必你也知道,我很快就要死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在黑布下显得有些模糊。“你可以给我生个孩子吗?”

      褪色者还没收起来的刀竖直往他脑袋上插。
      葛德文微微侧过头,躲避刀刃。丝绸黑布从他发顶滑落,再次露出一头金光璀璨的长发。只是现在他的发丝混乱,脸颊被刚刚的突袭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显得有些狼狈。金色的血液缓缓流下。他伸手抹了抹血,保持微笑,面不改色地改口:“好吧,我给你生个孩子好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恶兆之梦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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