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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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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
王小石被抽的满身都是血痕，咳嗽着刚刚从冰窟里冒头，就被白霜叶指着又逼回水下。
丝丝缕缕的血红继续漂上水面，但是白霜叶只是立在冰窟边冷冷看着，锋利的仿佛一柄出鞘利剑。
狄飞惊和戚少商走近时，那个白色的傲然背影，总会让他们产生错觉。
姐弟俩，真是太像了……
白霜叶听到身后响动，转过身看着他们，冰冷的眉目间压抑的不耐烦也满满的倾泻出来。
——就是白霜叶比白愁飞更暴躁……
戚少商毫不见外的从背后推了狄飞惊一把，狄飞惊前出一步，无奈只好淡淡苦笑：
“寒衣，戚兄说王小石昨夜就发了一晚的烧，今日……这顿打能不能稍稍短些？”
“打？”白霜叶哼哼冷笑，“我何曾打过他？我这是在与自家弟胥好好聊天，深入交流。”
软鞭游蛇一般钻入水里，卷着王小石的脖子把他提溜上来。
“好弟胥，你说……是也不是？”
王小石半趴在冰窟边缘剧烈的咳嗽着，他没听清刚才白霜叶他们的对话，只是顺着心意点头：
“当初大白与我一同入狱……便是被沉了很多次的水……我……咳咳咳咳咳……我自是应该……”
“怪不得他邪寒入体，怪不得他肺气虚弱！”白霜叶又是怒起，用鞭将王小石甩上冰面，一顿啪啪猛抽不停，“他那一身伤痕，他那亏空的身体，他那满头霜发……原来！原来！飞儿怎么就跟爹爹一样傻！你这个混账！”
一边尖声怒骂一边猛抽，戚少商吓得直往狄飞惊身后躲：
“冷的时候冷到极致，爆发的时候又如此凶猛——怎地如此极端……”
他以为自己声音小，另一边又热闹着白霜叶自然听不见，没想到白霜叶猛地转身，狄飞惊同时面不改色的往侧里迈出一步让开位置，戚少商就被一鞭子抽在手背上，留下条血痕。
“我白家人就是这样极端行事，怎么，神龙捕头有意见吗？”
白霜叶声音低低的，从眼睛上方盯着戚少商，脸上却挂着浅笑。
戚少商瞄了眼旁边老神在在的狄飞惊，一缩脖子：
“没有没有，那个……反正你家弟胥你也不会打死，白姐，我多事了，多事了。”
“我比你小，难道我看起来像你的姐姐吗？”白霜叶又是阴阴冷笑。
戚少商一个激灵窜起来：
“白神医如天仙下凡！和白愁飞一样都是超凡脱俗冰清玉洁一般的人物！戚某这泥巴怎生相提并论！我先回去吃饭啦，哈哈哈……~”
九现神龙轻功发挥到极致，瞬间就没了影，留下狄飞惊与白霜叶，还有瘫在冰面上瑟瑟发抖的王小石。
狄飞惊走上去：
“寒衣，你这一连与王小石‘聊’了三日了，时间再久些，王小石撑不住的话，恐怕忧心的还是白愁飞……”
白霜叶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委屈，再看向王小石，语气就松了些许：
“听井叔说，落水时你对飞儿不离不弃，看在这点上……我暂时放过你了……如果以后你再让他受到伤害，我自有千万种方法弄死你。”
王小石冻得说不出话，只是着急点头。
“回去把自己收拾好，别让飞儿看出来担心……我不再拦你了……去吧……”
“谢谢……谢谢姐姐……”冻得青白的面色此时却泛上狂喜的红，他开心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半天没听到狄飞惊出声，白霜叶侧身瞪了他一眼。
“我很凶，吓到了吧。”
狄飞惊看着她，双眸含笑：
“这样才好，之前一直那么冷淡，我反而担心。”
“我看起来真的比戚捕头老么？”
“你若是从前就摘下面纱先让我瞧，我早就能告诉你，你美的天下绝伦。”
白霜叶更是心虚，垂下头，她的嘴如同白愁飞一样，小而形状美好，只要不是情绪剧烈时说话，说出来的声音就像委屈的嘟囔：
“从前我心灰意冷，你是宋国来的，我自然不想见你，所以才戴了面纱与你相处……”
“现在想必不再心灰意冷了吧，”狄飞惊走近，神情也由含笑变得郑重，“白愁飞一定会回中原的，寒衣，你呢？——其实你一直都知道，避居在此，一直不是你心甘情愿的选择。”
“我自然也回去。”
“那你的誓言？”
白霜叶挑起一边嘴角，不屑的一笑：
“我现在不想认了，老天又能耐我何？”
狄飞惊摇头微笑：
“你还真是白愁飞的姐姐。”
王小石赶回自己的院子匆匆洗了个热水澡，托戚少商帮自己一身鞭痕上了药，穿上干净新衣服，整理好自己就往白愁飞的屋子冲。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阵笑声。
王小石不想偷听，确认了里面只是在随意聊天，他深吸口气敲了敲门：
“大白？”
屋里的笑声顿歇，随即开门的是那个粗壮的中年汉子。
“是你？”他拧起浓眉满眼冒火，“把我家少主害成这样你还好意思出现？”
“我……”
“褚叔，让他进来罢。”白愁飞的声音不似三日前刚醒时那般虚弱，当然也没有恢复成昔日模样，可现在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十足的放松和快活。
“二哥。”王小石进门。
屋子里全是同样年纪的中年汉子，大概都是白家的家将，白愁飞坐在床上，被他们簇拥在中间，脸上是王小石也从没见过的神采奕奕。
“小石头，”白愁飞在笑，骄傲的模样像是小孩子向伙伴介绍家中让他仰望的长辈，“这些叔叔都是我爹从前的裨将和牙兵，这位是褚良褚叔，庞一元庞叔叔，井芝晖井叔，还有周松昉周叔叔，高左高叔，这位是……”
屋子里足有十来号人，皆是两鬓含霜年纪在四旬开外，王小石想到是这些人在二十七年前护着二哥和姐姐一路逃亡，还在主将身死后对二哥的姐姐不离不弃，心中感佩，郑重的对每个人抱拳行礼。
有些人对他微笑颔首，有些人对他怒目而视，有些人对他不理不睬，王小石也没放在心上，他眼里现在只有白愁飞。
“各位叔叔，我同我三弟说说话。”
“好，少主，我们晚上再来找你啊，大人当年还有好多事我们要说与你听呢，”褚良对白愁飞憨笑，随同众人走到王小石身边时又转作怒目而视，还亮了亮大如斗的拳头，王小石恭送他们出门，然后关好门回到白愁飞床前。
“二哥……”王小石站在床前愣愣的打量白愁飞，“你……好些了吗？”
白愁飞微微仰视着他，无奈一笑：
“怎么还像孩子似的……”
伸手在王小石脸颊上一刮，王小石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泪。
“坐吧，仰着脖子说话，我嫌累。”白愁飞拍了拍床沿。
王小石从善如流。
“阿姐她没下重手吧？”
“没事没事，白姐姐人很好。”王小石拼命摇头。
他听到白愁飞的轻笑：
“我的姐姐，性子能跟我差到哪儿去？”
王小石傻傻抬眼，就见白愁飞捏上他的胳膊检查，神情细致专注，眉宇间弥散的都是温柔。
那是从前的大白，那个王小石以为自己已永远错过的白愁飞……
王小石傻傻的看着他，白愁飞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怎么了？”
下一刻他落入王小石的怀抱里。
“大白，我害怕，”王小石紧紧抱着白愁飞，下巴抵在白愁飞的颈窝里，他从白愁飞身上缠绵的药味中分辨出了原本属于他的新雪和青竹的味道，胸中就更是酸意翻涌，“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怕失去你……怕你回来了却永远错过你……我怕我年少懵懂的心思明确的太晚……我怕失去了后悔莫及……好多，有好多我都怕……我不知该怎么说……可我就是怕……”
白愁飞轻轻拍上他的背：
“小石头……你还真就是块‘小’石头……”
“我，我会改变的，我要变成一块大石头！”王小石退开些许距离，扶着白愁飞肩膀着急的说。
“你不用改变。”白愁飞摇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古人诚不我欺——我曾经试着改变，但自己难受，你们也痛苦，所以在牢里听到你的死讯，我才决定做回自己，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其他人，我没有多余心力去施舍他们。”
王小石紧张的屏住呼吸——这是三年后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说到导致两人分道扬镳的那个转折点，白愁飞的第二次入狱。
白愁飞继续笑着，笑容中尽是轻松和释然：
“世人所说的改变，大概只是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遵从本心去做想做的事情罢了。三年前我的确想要一飞冲天，就去做了。三年中我只想着琼儿安稳长大，便也做了。直到两月前，我对你无力招架，便不去理你……到现在，就忽然想通了。当时细柳镇外你跟那座假坟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那时我就决定把你当家人。现在，我有家了，我不仅有琼儿，还有了姐姐，有了那么多真心在乎我的叔叔伯伯，我有了很多家人，所以，我现在想的，就是这些家人里，重新算你一个。”
“二哥，你，你原谅我了？”
白愁飞的笑容更大了：
“不知道，可能这件事也说不清了，但是如果没有这一切，如果不遭这些罪，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来这儿，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姐姐。想一想，如果三年前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名和利，三年后的我也不会开心。而我现在很开心，想想之前要的，好像也就淡了。”
“大白，我……我不懂，但以后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是对的！”王小石急忙举起手，“我发誓，这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我好像真的开始懂了……虽然我还具体说不上来懂了什么……”
“那就不要想了，遵从本心。”
白愁飞忽然一歪头，眼中闪出几许狡黠：
“况且我现在，也算金国的皇孙，如果要名要利，倒也手到擒来。”
王小石认真的看着他：
“那等你身子好了，我就陪着你去金国找你外公。”
白愁飞扑哧一笑：
“逗你的，他放弃了我娘亲，我才不要原谅他。”
“大白~”王小石感叹着重新抱住白愁飞，“我太开心了！我太开心了！”
如果刚刚王小石出声阻拦，或者面露一点为难之色，白愁飞都会继续对他心生芥蒂，可王小石没有，他是真的想陪白愁飞去金国，所以白愁飞现在可以对王小石坦白出他后面的打算。
“小石头，但是我后面要回中原报仇。”
王小石退开些许，认真的对上白愁飞的眼睛：
“大白，我说过，今后你的所有决定我都支持，况且也这也理所应当。不过皇宫警卫严密，咱们要细细筹划。”
白愁飞又笑了：
“傻石头，我没打算去刺杀皇帝，顾惜朝做过一遍都没成功，我会重蹈覆辙？而且冤枉我爹的是哲宗皇帝，我也不会迁怒到当今皇帝身上。再说了，有诸葛神侯在，我还没傻到去对阵六扇门和四大名捕——我想的是为我爹平冤昭雪，他是忠臣，不该白白背负骂名这么多年。”
“你也是，”王小石轻轻握住白愁飞微凉的手，“白姐姐总是感叹你和你爹一样傻，其实你们的境遇也很像，大白，你也不该背负骂名，回到中原我也要帮你洗清——我知道你会说你不在乎，可就像你在乎你爹的名声一样，你的名声——我在乎。”
白愁飞细细的微笑：
“好。”
但是他随即补充：
“但是马成和郑安博，必须死在我手里。”
“嗯！我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