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细雨落杨花

12、十一、喜讯

　　正当我在遵化汤泉玩儿得痛快，差点忘了婉儿姐姐的重托之际。那一日，老祖宗心情大好，我见她拿了封皇后的来信，说是“京里一切安好，勿念！”我突地想起临行前婉儿姐姐对我的重托“一定要等宫中来信后，再在无人处向太皇太后和苏嬷嬷提及”但我实在不知道的是我应该怎样向她们提及，而且什么叫做无人处呢？我真是不明白看上去挺精明的婉儿姐姐为什么要对这么个大喜讯遮遮掩掩的，难道还怕人知道不成？我就不信这么躲躲藏藏的别人就不知道了？没办法，先偷偷告诉苏嬷嬷再说。
　　当我正习惯性地魂游太虚，就觉有人在我耳畔吹气，刚自诧异，因为除了柔嘉姐姐外，我实在想象不到还有谁会玩这么无聊地这种小把戏呢？抬眸怒视，天啊！——怎么又是那双黑眸！
　　我撇撇嘴，掉过头去不打算搭理这位在我面前越来越没有正形的皇帝。
　　谁知他倒越发得意了，竟趁我不备将我一边耳上的珍珠耳坠子摘了下来。
　　我见老祖宗、嬷嬷都在近前，说也说不得，嚷更嚷不得，恼也不是，怒也不是，气得我直跺脚，却一点儿整治这位恶皇帝的办法也没有！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我总会有苦头吃呢？我记得柔嘉公主姐姐和他在一起时吃亏的总是他啊！看来，等柔嘉姐姐从南边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向她请教两手才是！

　　可能是苏嬷嬷也终于觉得他把我欺负得不成样子了，笑着问：“呦，沁丫头的腮帮子鼓得好高啊！不会是皇上欺负我们沁儿了吧！”
　　“瞧苏嬷嬷说的，我怎么可能跟这么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呢！”
　　“哼！”对他的话我颇感不忿。
　　“怎么还不服气，小丫头？”
　　不知是为什么现在我看见他的笑容总会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头皮发麻，眼皮发紧，就觉得在他越发明朗的笑容后面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真的如我所料。
　　“老祖宗、苏嬷嬷，我觉得沁儿这个小丫头倒是愈发嚣张了，见了朕，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讲了？”
　　他难道是蜀中唱戏的吗？我记得哥哥们曾经给我讲过，蜀中唱戏的有一种绝技叫变脸可以在瞬间转换好多种面孔。一时间我不禁怀疑，是不是他也学过呢？

　　“规矩？苏玛拉姑，你不是教沁丫头学过宫中的规矩了吗？”老祖宗——太皇太后，似乎是对皇上的变脸更感兴趣，笑吟吟地将问题拨给了嬷嬷。
　　“沁丫头的规矩是我教的，可是您不是也考过了，查过了吗？”苏嬷嬷不愧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这是一手真有其风格，不动声色，却也颇具功力。
　　“沁丫头你倒是说说自己有没有守规矩呢？”
　　“老祖宗，沁儿不敢逾越！”
　　“哦？这样啊！皇上那你怎么说？”
　　“你不称奴婢，还不算不守规矩吗？”
　　“沁儿敢问皇上，是不是您自己时时刻刻也要自称‘寡人’，自称‘朕’呢？不见得吧！再说这里又不是紫禁城！没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情，干吗还要有那么多的‘规矩’呢？而且太皇太后就是厌倦了这些繁琐的‘规矩’，每年才上这儿躲两个月的清净的，皇上是以‘孝’治天下，自然是对老祖宗孝顺有佳，难不成您要在老祖宗难得的闲暇之时再说什么‘规矩’吗？就是非要刻意地是说‘规’论‘矩’的话，皇上为什么不陪太皇太后在紫禁城里慢慢‘避暑’呢？”
　　“精彩，精彩！”他竟笑得更灿烂了“老祖宗、苏嬷嬷你们看，还是我的主意好吧！谁说沁儿今个不高兴说话，我看她啊，是昨个太高兴，今天好象还没睡醒呢！这不，小嘴儿一张就如同炒豆子，噼里啪啦地停不下来了！排遣起我的不是来还真不含糊！这下子，苏嬷嬷您看看她是彻底醒了吧？呵呵呵呵！怎么啦？该不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吧，沁丫头？”
　　“皇上，你也忒贪玩啦！就不怕沁儿恼了？”
　　“她，不会的！但，要是柔嘉那个娇纵坏了的小丫头可没准就麻烦了！”
　　“可不是，皇上不说我也不觉得，柔嘉这丫头走了都快两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老祖宗，您别着急，我想柔嘉应该就快回来了！不过到时候，恐怕您的慈宁宫就要被这两个小丫头搅的不‘宁’啦！”
　　“那样也不怕，到底还是一大喜事啊！——出嫁了的女儿归宁，还不好吗？”
　　趁着老祖宗高兴，我偷偷向苏嬷嬷咬了咬耳朵。但我却用眼角余光看到了皇上那类似警告的目光。

　　“苏玛拉姑，你和沁儿那个鬼丫头在嘀咕些什么？”
　　“太皇太后，我们啊，是想让您和皇上再高兴高兴！”
　　“哦？”这回太皇太后和皇上同时出声，只是不知皇上是为了什么，竟然又把他的眉毛挑得老高老高的！
　　“恭喜皇上，恭喜太皇太后，惠嫔婉儿有了龙种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用这句话来形容婉儿姐姐叫我死守的这个“天大的秘密”，真是太正确了！
　　太皇太后听了先是紧紧抓住我追问婉儿姐姐怀孕的具体情形，像是她什么时候确定的，我什么时候知道的，甚至连我们之间的联络信号——皇后来信中的“勿念”两字婉儿姐姐将“勿”字少写了一笔都招了出来！直至我将太皇太后的问题统统回答清楚，太皇太后才笑了笑，对苏嬷嬷道：“苏玛拉姑，咱们到底是老了，要不然怎么会让眼前这个小丫头给弄得团团转呢！”
　　“谁说不是呢！这群孩子们啊，可真够机灵的！不过这么大的事儿，也难怪她们要额外地仔细！”苏嬷嬷一边笑着对老祖宗说着，一边走到我近前来，轻轻拍拍我的背道，“还别说沁丫头，平日里疯疯癫癫的，这件事倒是办得四平八稳，挺像这么回事的！对了奴婢还要恭喜太皇太后马上就要升格做曾祖母，恭喜皇上就快做阿玛了！但愿这次惠嫔能争气给咱们大清朝生个大阿哥！”
　　“可不吗？沁儿，这次惠嫔要是真的能给皇上生个大阿哥，给我生个曾孙，老祖宗也一定给你看赏！”太皇太后笑咪咪地看着皇上说，“皇上，老祖宗的赏是先许下了，你的呢？”
　　皇上也笑了笑，不知为什么我竟能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一丝落寞，一丝尴尬，还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恍若悲凉什么似的东西。
　　我一分神没有听清他对老祖宗、苏嬷嬷说的一句什么话，从直觉中却能感到他们的目光正落到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