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细雨落杨花

13、十二、生日

　　那天，我只是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诡异，而且自那天以后整个汤泉行宫到处都充满着一种神秘感——至少是对我而言。我眼见着从老祖宗——太皇太后算起，到苏嬷嬷，皇上，甚至是内侍、宫女们见到我都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特别是我身边的小蓉，她是从我进宫之日起就由苏嬷嬷拨给我的，两年来我们朝夕相对，我知道她是个特别机灵、忠厚的丫头，而且我对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可最近几天她也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先是变得容易一惊一乍的，然后就是不知背着我与那些人在忙些什么了！
　　我呢？明知道他们都背着我，自然是不好问什么总之我想他们应该是不会害我的吧！

　　一日傍晚我漫无目的的在院子里闲逛，竟迎面碰上康熙皇帝。想必是因为在行宫里吧，他没带什么侍从，独自一个人背着手，在那片桂影中徘徊。
　　我正琢磨着是不是要过去与他行礼，打招呼，就见他，先我一步，走了过来。
　　“没规矩的野丫头，看见我都不知道打声招呼吗？”他眯着眼对我说。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那道斜阳晃到了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只觉得他眯着眼的样子很好看，也很可爱。
　　见我不答，他继续道：“真是没规矩啊！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答言！怎么我的小沁儿又在魂飞天外了？”
　　“什么就你的‘小沁儿’啊？难听死了！你还是叫我沁儿吧，不然沁丫头也行！”
　　“那我就叫你野丫头沁儿！”他有点儿借机加价钱。
　　我瞥了他一眼，没再和他说下去，因为我知道在这位赖皮皇帝面前我是一丁点儿便宜都讨不到的。
　　见我又不言语了，他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居然一张口就说出了我心里的话，“怎么见老祖宗、苏嬷嬷、柔嘉都不在，讨不到什么便宜，就不说了？”
　　我见他这么厉害，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可能是我现在的样子很傻吧——目瞪口呆的，他见了，得意的笑得好厉害，好一会儿，稍稍平静了些，出口的又是让我惊异的言语：“怎么，这就吃惊了？我告诉你吧，其实这也是不算什么能耐，做皇帝的多少都能够读出别人的心思，要不然他的龙椅又怎么坐的安稳呢？”
　　“啊！”我不知怎么就随口而出了。
　　“这又有什么可吃惊的呢，我的小丫头沁儿？”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话了，只好继续沉默。
　　“怎么又不说话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那你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也明白你这个小丫头都想些什么，你还是自己先招了吧，省得我罚你！”
　　“嗯……我的傻念头，你不都知道了吗？”我有些闷闷的，缩着头怯怯地问。
　　“呵呵！行了别再缩你的小脑袋了，傻丫头沁儿的傻念头我都知道了！你不会忘了吧，我可是少有的少年明君啊！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瞒得过我康熙皇帝的眼睛呢？”
　　“哦！”
　　“所以啊，小丫头在我面前就别耍花枪，刚刚你的傻念头还是自己招了吧！快说啊！不然我要是说出来，可就该罚你了！”
　　“其实，刚刚，我就是吧，……哎，不对啊，你不是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干吗紧着叫我自己说啊？”我觉得有点儿说不通，抬起头来，正看到他那张灿烂的笑脸才发觉自己被骗了，有点儿愤懑地对他叫道：“好啊，你骗我！”

　　月移西楼，可大伙并非如同以往热闹般地摆饭、开饭，而我也正在不知所措地到处去找苏嬷嬷，好一同去太皇太后那里摆饭请安。然而她也不在。说她也不在是因为我身边的小蓉也同样“神秘消失”了！
　　可怜的我在下午让那个赖皮皇帝好好气了一顿后，还没来的及找人倾诉，就被大总管告之今天要当班——负责侍奉太皇太后进晚膳。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安排，因为我进宫两年从来就没有什么人要我具体做些什么，除了太皇太后让我跟苏嬷嬷学规矩，跟师傅读书外，难道是因为我们这次出来人手带得不足吗？
　　在围着行宫寻找侍奉太皇太后进晚膳的人等一圈未果后，我只得一个人独自走进老祖宗的寝宫。

　　我一推开寝宫的大门，所有的人包括老祖宗、苏嬷嬷、皇上还有小蓉几乎是集体都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笑吟吟地看着我，弄得我心底都有些发毛。
　　“这是……？”我嗫嚅着问。
　　“呵呵呵呵！”大家笑的都好开心，可我就更糊涂了。
　　“傻丫头沁儿，呆呆地站那儿干吗？还不给皇帝、太皇太后下跪行礼！”
　　“啊？”我听到苏嬷嬷的话，一边自然地跪下，一边又抑制不住心中的诧异，惊讶之声到底还是从嘴里溜了出来。
　　“傻丫头，难道你自己个儿忘了？今儿个是你的生日啊！”苏嬷嬷见我跪的不知所以，便温言提醒道。
　　“啊！”我又是一声脱口而出，“我还真是把自己的生日忘记了，因为这次离京出巡我新鲜还没新鲜够呢，哪里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啊！经苏嬷嬷一说，我才记起我们是八月二十三离京的，到今儿个已经有五天了，八月二十八可不是我的生日吗！只是难为老祖宗、苏嬷嬷您们二老惦记了！”
　　“要说惦记，可不是我们两个。我们两个都老糊涂了，哪儿还曾想到这些！沁丫头，你要谢可别谢错了人！”老祖宗似乎是一本正经地对我——今天的“寿星”解释着。

　　我从没想过我会这么隆重地过这么个不太重要的生日——十四岁！
　　入夜了，可整个遵化汤泉行宫里仍旧灯火通明——太皇太后下了懿旨要为我彻夜庆生。
　　我不知道太皇太后她们为什么会对我这么个小人物这般青睐有加，但我知道自己只要抱着一颗感恩的心来看这些恩赐就好！

　　“小丫头，怎么了，夜都深了还不睡吗？也不进去和她们玩儿？”我正独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旁边想着今天——也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询问。
　　“是皇上吧！皇上吉祥！”我边回过身子，边对皇上行礼。
　　“还不快起来，老祖宗不是说了，今儿个你是寿星，不必在行什么礼数了！”他边扶我起身，边对我温言道，“对了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难不成是怕他们灌你的酒？小丫头还是又有什么心事了？想家里的亲人了？”
　　“在家的时候都是额娘和哥哥们给我张罗生日的事儿，阿玛会对我说我们的沁儿又长小狗尾巴尖了！”说到家人我的语音有些个哽咽，毕竟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他们了。
　　“怎么我的小沁儿果真是想家了？”他笑笑继续道，“其实这个也好办，我求老祖宗让你额娘进宫，也就是了！对了，你阿玛威武是镇守南苑的吧？”
　　“对呀！”
　　“正月里我到南苑去还见着他了，精神着呢！”
　　“是围猎吗？”
　　“可不。我记得我让侍卫们都演演射箭练身手，还有一个力拔头筹的……”
　　“那一定是我大哥！”
　　“哦？就这么肯定？”
　　“那当然！我们乌雅家的，个个都是巴图鲁！”
　　“好大的口气啊！那你敢不敢上马，会不会射箭呢？”
　　“我的骑射功夫可是我大哥手把手的教的！”
　　“那好，下次围猎，朕也带你去，记得牛皮可是吹破的啊！”
　　“好，一言为定哦！”我笑着与我们的康熙皇帝击掌为誓。

　　夜更深了，我不太文雅地打了个哈气。年轻的皇帝没太在意，只是笑了笑，对我说：“沁儿累了？回去睡吧！”
　　我点点头，行了礼，转身往自己的寝室走了过去，谁知他又是一声：“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