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国旧事》萧茵

10、第九节

　　这样的生活过了几周之后，有一日龙皱着眉找上门来，说：“你知道吗，凤搞了一个教会出来。”

　　说着这话的时候，龙正在马克斯的驾驶舱内好奇地打量着北斗的实验室，还有各种书本资料。密密麻麻的各种线路乱七八糟交错着，连接到一个小型机械上面。
　　“你这科学怪人又在弄什么东西。”龙忍不住说，随手拿起了一张草图，凑近一看，他怪叫出来，“北斗，这不是雷童的身体构造图，你哪里搞来的。”
　　“自己画的。”北斗回答，指挥着龙的脚下，“别踩那里，小心踩坏了小雷童的翅膀。”
　　龙低头，果然看到一个只有自己巴掌大小的雷童模型被丢在地上，神气活现地盯着他看。
　　“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龙严肃地说，“私自制造B’t是不符合皇国法律的。”
　　北斗捡起模型，哑然失笑：“你把这个叫做B’t？雷童会生气的。何况我只是在研究如何改装B’t，提升性能。造B’t有什么意思。”
　　龙不再与他说这件事情，转开话题：“你一个，凤一个，整天闷在据点做自己的事情。凤办了教会，北斗你在做什么。”
　　北斗将小雷童从龙手中拿了过来，在那小东西的身上拨了拨，青色的迷你翼龙便欢快的在半空中打着转。
　　“我最近在研究艾德里安留下来的东西。”北斗回答，“正好我有事要去找凤，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两人到达南方灵将的据点时，凤正在教那些孩子们唱圣歌。十几个四肢残缺的孩子们或坐或卧，虔诚地望着凤，跟随他生硬地唱着那些神圣的歌。凤低沉温柔的声音恰好弥补了这种生硬，倒令人觉得这歌声十分和谐。北斗转了转头，看到华莲默默站在墙角，专注地望着凤。
　　他与龙走到她身边，华莲难得安静地看了北斗一眼，压低了嗓子柔声说：“……我本来是来说他傻，可是看到这样子，反而觉得他做的是对的。”

　　那时西方灵将眼中闪烁着灼灼的光，那光中包含的炙热大概只有凤自己感觉不到。又或者凤感觉到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并未说出来。北斗觉得，大约女孩子都会喜欢凤这种类型的男人。强大，英俊，温柔，足够有爱心再加上微些的冷漠。这种种要素使得凤看上去像是少女思春时的一场幻梦，充满了无限的美好与遐想。只是没想到这份魅力令华莲也沉沦。五年之后当华莲将拉法罗的细胞交给北斗时，北斗心中唯有苦笑着想：华莲你不愿意将凤牵扯进来，可是对于把我扯进来却是不遗余力呢，这大概是你对喜欢的人和信任的人之间的不同待遇？

　　北斗点头。这个方向正巧可以看到凤的侧脸。他往日凌厉紧绷的面孔在音乐与孩子们纯净的声音中变得柔和，嘴角似还有一丝笑意。那些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安详平和，即使他们身心都已经因为战乱而伤痕累累。
　　“好奇怪，这里似乎真的可以令人心中宁静。”华莲继续说道，“北斗，这几周我遇到了很多事情，打败了很多人。我一直都觉得躁动不安，可是凤这里却令我心中安定下来。”她笑了笑，又说，“虽然神存在与否我并不知道，可是只要能让那些孩子心里能够有可以依靠的东西，我觉得也不错。”
　　北斗已听说，近日华莲就要晋升。这种速度下去，有一日她说不定会超过阿拉密斯。龙也是，虽没有华莲那般神勇，晋升也是迟早的事情。他们都在为自己的信仰和梦想努力奋斗。而自己与凤，似乎太过懒散了。

　　他注意到凤在弹琴的时候难得摘下了手套。凤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有力，按在风琴上十分和谐。而在修罗谷期间，他无论干什么都戴着手套，好像怕弄脏自己的手。
　　北斗后来发现，凤的洁癖与其说是来自□□，倒不如说是来自精神。南方灵将在杀人的时候哪怕再匆忙也要戴上手套，就像他例行公事的要念一段圣经。凤说，他觉得只要戴上手套手就不会被血弄脏，他不想用肮脏的双手为孩子们演奏圣歌，不愿用满手血腥来碰触音乐。
　　那是他心中唯一一片圣地。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北斗那时说。
　　即使知道是自欺欺人，只要能够得到心灵的宁静，也是好的。后来被称为“地狱传教士”的凤如是回答他。

　　一曲终结，凤站起来，对孩子们说：“大家回去要好好背诵箴言第二章。”他的语气不若平时冷漠，温柔得令人心醉。
　　“是~凤大人！”孩子们齐声回应着那份稀有的温柔，嘻嘻哈哈地笑着搀扶着彼此离开了。
　　四位灵将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下，沉默着。
　　“我本来和华莲一样想说你傻。”龙突然说，“可是我现在觉得这样也挺好，虽然你是个宣传封建迷信的骗子。”
　　北斗看到凤唇角动了动，扬起一丝莫名苦楚的笑意。
　　“啊，是的。”他说，“那么北斗你呢？”
　　“我只是来找你说件事情，顺便来看看。”北方灵将笑眯眯地回答。

　　在北斗的要求下，凤带着他来到了朱德姆身边。与北斗第一次见到朱德姆时一样，火红色的南方灵兽身姿高傲优雅。然而她低垂着高傲的头颅凑到凤身边，笨拙地摩挲着他的肩膀，那样子像是恋父的小女孩。她的主人对她回应相应的温柔，他什么都未说，眼神却无比柔和。凤用手指轻抚过她光亮的外壳，如爱抚自己的恋人。
　　北斗眨着绿色的眼睛看着这对B’t与Donor，突然说：“凤，你想改造朱德姆吗？”
　　火红的凤凰抬起头，她的主人亦回头望着这大胆的提议者。如果不是凤有着良好的自控能力，换了龙与华莲，北斗觉得他会立刻冲过来扼住自己的喉咙。因为他看到那向来优雅的伙伴抿紧了唇，一脸隐忍着火气的模样。
　　他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这话确实有点……过分。
　　镇静自若地迎接着B’t与其Donor的注视，北斗说：“我最近研究了一下艾德里安的成果。但是有很多搞不明白的地方。艾德里安果然是个天才，他对于将音频转化为战力的研究在皇国中绝无仅有。”北方灵将冷静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所以我想可能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他看到凤眼睛一亮，继续说：“我之前一直在想，如果艾德里安可以制造天使的翅膀使其变成武器，那么朱德姆的翅膀应该也可以。如果我们的实验能成功的话，她拍打翅膀的声音都会令低等B’t战栗。可是，对于音律这方面，我算得上是一窍不通。”
　　金发的灵将睁着大海般的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凤似乎被北斗说动了，但是又不愿意用自己挚爱的朱德姆做实验品。

　　四灵将对于自己的B’t都充满着深厚的感情。而B’t对自己的Donor亦是如此。龙与雷童像是好哥儿们；X更像是华莲的长辈，温厚睿智；朱德姆对凤充满了敬仰与爱慕，凤是她的一切；而对于北斗来说，冷静温柔的马克斯倒像是母亲，从不慌张，温柔得令人安心。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一直陪伴北斗，用自己的包容与镇定安抚着北斗焦躁的心灵。而北斗无法想象，倘若没有马克斯，他将如何度过生命中的那段漫长寒冬。整整五年。

　　“凤大人。”朱德姆察觉到了主人的心动，善解人意地插话，“我愿意试一下。我相信北斗大人的技术。”
　　“朱德姆。”他的主人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很少见到你说相信谁。”
　　“因为是北斗大人啊。”朱德姆理所当然地回答，“凤大人信任的人，我也同样信任。龙大人和华莲大人也是一样。”
　　北斗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朱德姆聪明灵巧得让他吃惊。
　　这份灵巧恐怕只有马克斯比得上。北斗不无骄傲地想。初次见面时，马克斯的善解人意就令他意外。
　　“那么，我可以做什么呢？”凤问道。
　　北斗回答：“你能做得太多了。”他摊开手，坦白地说，“虽然我对数字很在行，可是当它上面多了点下面多了线之后我就完全不认识它们了。”
　　“你要我教你简谱？”凤眨着眼睛说。
　　“不。”北斗连忙说，“你能不能用直白的语言告诉我那是什么样的频率，我觉得这还比较好懂。”
　　凤点头，然后慢吞吞地擦了擦自己的琴弓，抬起头看着北斗。
　　“如果……朱德姆因此受伤……”
　　“那你就把我丢给虎克船长好了。”北方灵将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