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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3 ...

  •   十几年前,罗玄是出了名的独来独往。

      他没有说谎,自己私情淡薄,如果不是觉生拜托他,此生和爱恨嗔痴没有什么缘分。

      甚至,由于他自己就有些中医家学,受道法影响颇深,其实他很能理解觉生:不过皈依佛门,以证三果,心至诚,或许有错,但也不至于罪无可恕。

      而那个敏感,满身尖刺的孩子就这么闯入了他的生活。

      时至今日,罗玄已经有些记不清聂小凤没有出现之前的日子了。在他满脑子的医学名词之外的奇异角落里,塞满了聂小凤的上下学时间、家庭作业、弱科补习、爱吃的不爱吃的、甚至于月经周期。

      他居然没有分身乏术,这其实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罗玄察觉聂小凤的异常应该是在她高一一次期中考之后,省一高中讲起课来和初中比像开了加速器,聂小凤一时没适应过来,分班考试很不理想,一颗优等生的自尊心摔得粉碎。

      周末回家的时候,她一直忍着,最后递给他成绩单的时候,还是哭出来了。

      她甚至没办法直接告诉他:我考砸了。

      罗玄作为一个大人,早就过了一次考试不理想,就觉得天都塌了的年纪。可聂小凤还小,他必须引导她,改正错误、弥补漏洞,比伤心气馁、自暴自弃有用得多。

      聂小凤含着眼泪和他一起改完了错题,把所有文具收拾好了以后,抬头问他:“我还是想哭,可以吗?”

      他当时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放轻声音:“当然可以。”

      然后聂小凤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一坐一立,聂小凤的头埋在他的胸腹之间,冰凉的感觉蔓延上来。罗玄并不懂她一直很坚强,却在那一天因为一张成绩单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哪怕一颗石头做的心都会为此心痛。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耐心地等着她哭完。

      聂小凤终于哭够了的时候,罗玄侧着身去拿餐桌上的纸巾,捏住纸巾袋子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聂小凤拽着他的衣服突然站了起来。

      那一刻他格外地敏锐,立刻退了一步。骤然的抽离使得聂小凤扶了一下桌子才没有摔倒:“你干嘛?我又不能吃了你。”

      她嗔怪着,因为鼻子堵了,其实显得可怜又可爱。但罗玄并没有被她糊弄过去,他意识到自己的判断相当正确,如果没有退这一步,聂小凤会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刚好亲到他。

      罗玄当时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笑着调侃:“你哭的晚饭都没顾上吃,我当然会害怕。”

      此后,他再也不敢让聂小凤近身。

      或许是两年的分别,或许是一场大雨带来的感冒没有让罗玄第一时间推开聂小凤,这让她双臂收的更紧,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师父,只有到这个时候,你才肯去看我一眼吗?过去两年,你都没来找过我。”聂小凤声音里透着委屈,

      “你不是也没有吗?”聂小凤的依顺太久远了。让罗玄很轻柔地说,“算我们扯平了好不好,别和师父赌气了,嗯?”

      罗玄转过身来,聂小凤突然就很想控诉他:“周既明说,我的眼睛都变哀伤了!都是因为你!”

      罗玄的眼神落在她的眼睛上:“是吗?”

      聂小凤最喜欢罗玄凝视她,像一场对等的交换,不论性质是什么,至少可以催眠自己,他也有那么一点爱她。

      聂小凤意识到直到现在自己的双臂还环在罗玄的腰上,没有被拉开,这像是获得了某种豁免,然而欣喜还没有完全升起就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不是这一秒,又是哪一秒呢?

      她今夜已经得到的够多了:罗玄还在乎她,别管是什么原因至少还有点占有欲,他和钱雨祈什么都没有。

      他不爱自己的时候,不爱别人就会成为好消息。

      罗玄想她小时候那样拍了拍她的头:“师父为之前的话道歉。”

      然后聂小凤感受到罗玄想把她的手抽出去,她把人抱得更紧,赌咒一样地说:“我好想你!”

      可是,太单薄了。她的感情绝不是一句我想你可以概括的,但是再往前,罗玄又不允许。

      “我……师父,你怎么才能明白,你是我的所有啊,从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开始。觉生和聂媚都不要我,你明明和我什么血缘关系都没有,但是你肯要我,一直照顾我。你别放弃我……你千万不要放弃我,我只有你,我从来就只有你。”

      罗玄板起一张脸来的时候,聂小凤不愿意显得太过软弱;而迎来熟悉的温柔时,她又忍不住把一颗心掏出来,让他好好看看,流动在血液里的爱。

      她的声音从发抖到啜泣,罗玄没有办法放任不管。聂小凤的眼泪可以轻易淹没他的世界,他被困在了孤岛的中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玄摁着聂小凤脑袋的手一紧,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聂小凤如梦初醒,慌乱地去扯纸巾:“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你,你还没换衣服呢。”

      罗玄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接过纸巾擦拭,又抽了一张湿巾收梢,笑着说:“没事,现在也不急,这都干了。”

      他一身笔挺的白衬衣被雨和她来回造作得乱七八糟,可再狼狈的境地里,他也会记得安慰她。

      聂小凤在这一刻觉得压抑对罗玄的感情全是徒劳。

      罗玄附身扔垃圾的时候,聂小凤几乎是一步跨到他跟前,吻在他的脸颊上。

      罗玄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温馨的氛围突然急转直下,但这并不妨碍他刻在DNA的
      反应——往后退。

      而这正中聂小凤下怀。

      她拽着罗玄的衣领跟着往前倾,吻从面颊划过,找到了他的唇。

      最不可思议的是,罗玄的唇很柔软。

      但也就一瞬间,它就紧紧地抿了起来。

      聂小凤被捏着肩膀拉开,罗玄没想到她真的能这么出格,只能用最简短的字句表达自己的心情:“你疯了!”

      聂小凤的回答是,向下一蹲扭脱了罗玄的手,然后,再起身,双手扣在他的脖颈,重又吻上去。

      她当然会疯。

      如果你曾尝试过远离生命里灯塔一样的人,如果你曾千千万万次压抑自己想染指他的念头,如果你在以为已经将他遗忘的瞬间又被惊鸿一瞥吸引。

      你也会疯。

      和罗玄决裂的日子里,再忙碌的生活也弥补不了空洞。罗玄教会了聂小凤太多正确的东西,让她即使离开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去遵循,太让人

      最气愤的时候会想着,忘记他或许是一个好的选择。可是,并没有成功,因为她已经见过足够宽广的海了。

      何况,她爱他究竟有什么错呢?这样凭着一腔热情和真心献上的爱情,谁有资格说它是错误的呢?

      所有的心结和不解让这个吻从温情转向逼问,冲撞得始终怕伤到聂小凤而留手的罗玄步步后退,最后仰倒在沙发里。

      一阵眩晕感袭来,罗玄开始怀疑,普通风寒感冒是否有这样的威力。

      而这样居高临下的位置对于聂小凤来说实在是有利,她伏在罗玄身上,像是蛇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制比自己体型大得多的猎物。

      罗玄从一开始失去了主动权,就再没夺回来过。直到两个并没有什么亲密经验的人,再不分开可能真会憋死的时候,才有喘息的余地。

      聂小凤半湿的头发散在雪白的肩头,眼里有寂灭生死的力量,那是罗玄最怕看到的。

      罗玄稳了稳气息,事到如今,再端什么架子都没用,当务之急是将人拉开。但聂小凤不可能察觉不到,她跪在沙发上的膝盖往前蹭了两步。

      那双熟悉至深的眼睛里笑中带着妖异,罗玄甚至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聂小凤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实在是再糟糕不过的境地。

      罗玄这次下了死力气,端着聂小凤腋窝把人提起来。聂小凤顽劣到底,仗着罗玄始终对肢体接触有所顾忌,竟然也没怎么落下风。

      聂小凤的双手被罗玄捏着手腕高高提起,摁在沙发上,大腿被膝盖压住,到了这地步,她仍然不顾一切地要挣脱,甚至要张嘴咬人。

      被她咬到的那一下,罗玄觉得自己的耐心要被耗尽了,四肢占线,他用嘴堵住了聂小凤下一次的啃咬。

      然后一切就混乱无序。

      聂小凤的洗漱用品在某个时刻全用玫瑰香替代了柠檬味,罗玄知道,这是她宣告自己长大的另一种方式,但从未像此刻体验得那么彻底。

      或许有那么一刻,在罗玄直起身的那一刻,还有机会敲醒什么警钟。可聂小凤什么都没说一个字,吊带睡衣不用怎么动手,拉扯之间就滑落大半,眼睛里的尖锐被厮磨平整,只剩下氤氲的依赖和迷蒙。

      她的一只手摁在罗玄半开衬衫下露出的胸口,一只手摁在自己项链的挂坠上。

      那是一个标志着属性的挂坠,明明该是修长妖娆的蛇,翩翩有一个胖胖的脑袋。聂小凤十七岁的时候嫌弃得不行,罗玄偏偏笑着说可爱。

      在感冒和血气上涌的头晕目眩里,罗玄突然清晰地记起来,聂小凤上一次回来还钥匙的时候,没戴这个项链。

      那时要彻底割裂,如今又留有回旋。

      聂小凤引他的手从腰间去摸挂坠,轻微脱力下只剩气音:“我不怕疯。”

      她眼里霎时出现的一丝清明,是彻头彻尾的哀伤,奇怪的是那一刻罗玄竟能读懂

      ——只怕你不肯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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