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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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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明白什么是爱。”
“成年和明白爱是两码事。”
罗玄再风雅,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可厌的。
聂小凤惊醒,林朝露刚好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咦?刚好马上就到站了。”
聂小凤半梦半醒地被林朝露拖下了地铁。
今天是理工科学生难得的假期,林朝露给聂小凤提前打了预防针,把作业提前写完空出来的。
李少轩看着聂小凤迷迷糊糊的样子,笑着说:“当时就劝你,这个专业能把人累成狗,你为了露露,非要去学,后悔了吧?”
林朝露瞪他一眼,然后感觉到聂小凤抱住她:“不后悔,我喜欢死露露了。”
因为犯困,聂小凤的声音不显得低哑反而显得比平常软糯,但是说出来的话,欠揍得一如既往。
李少轩把林朝露抢回自己怀里:“你现在嚣张,一会周既明来了,希望你继续保持。”
聂小凤蔫了一半:“你怎么没把他拦住啊。”
“我怎么拦?他怎么都要来,我就和他是同学,不算很熟的那种,还能管的住他?”李少轩捏了捏林朝露偷笑的脸,“打起精神来,聂小凤同志,自己的桃花还是应该自己挡。你发挥一半气我的实力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真的。”
林朝露打开李少轩的手:“妆会花。”又揽住聂小凤,“人还没来呢,先别管周既明,今天是我们拍照,其他人,由他去。”
最近恰好是渠安的花季,林朝露和聂小凤一路约着拍一套汉服写真。聂小凤扒拉出了很喜欢的一套的唐制婚服,而林朝露在相同的形制下选了一套墨蓝色的。
自古红蓝出cp嘛,李少轩连声叹气,直呼自己多余。
聂小凤是在音乐社认识的周既明,社团里排民乐版的《lemon》。周既明拉二胡,生命科学与工程学院,院楼和聂小凤专业那栋挨着。
聂小凤一直觉得自己点不满social技能,专业课太重,她课余时间拼命挤时间,到了琴房也就只剩下吹笛子的力气了,根本不怎么说话。
也不知道周既明为什么喜欢她。
于是,周既明在咖啡馆表白的时候,聂小凤真诚地问了问。
“你平时看着很高冷的。”周既明腼腆地笑了一下,鼻尖冒出一层汗,“但是你吹笛子的时候,半垂着眼睛,很有一种哀伤感。当然,不是说你过的不开心,就觉得是一种有故事的特殊气质,看起来真的很美很美。”
周既明声音低了低,但还是鼓足勇气说:“如果能让你笑起来,就更好了。”
聂小凤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她问:“我吹笛子的时候,看起来很哀伤吗?”
这是个似曾相识的句式,林朝露曾经说:“你吹笛子的时候漂亮极了,感觉你那些藏不住的爱都要从音孔里飞出来了。”
但周既明说:“是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凤,我可以让你开心起来的。”
聂小凤控制不住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有一点泪珠:“不,没有人能让我开心起来。”周既明看起来想反驳,“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吗?周既明,我有喜欢的人啊。”
“我知道。”周既明看起来比聂小凤想象的淡定多了,“你既然那么难过,就说明那个人并不值得你的喜欢。如果你想从那样的哀伤感里脱离出来,小凤,我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的。”
而从来就没有更好的选择。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比他更吸引我的人。”
“爱而不得的确痛苦,但对于我来说,爱欲的烧手之患是我活着的另一种证明,无论是前进、等待还是离开,再痛也永远不会放弃。”
*
钱雨祈走出渠安第一人民医院时,外面正下着大雨。她摊了摊两手,右手手腕上悬着一个手包,全身上下找不出一把伞:“罗教授不送送我吗?”
罗玄拿出手机:“给你打个车吧,医院里还要开个小会,实在走不开。”
“今天要谢谢你,我外婆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钱女士不用客气,我只是帮忙看了看脑部ct,给出了一些建议,进行治疗的是言医生,他也是一位好大夫,你可以放宽心。”
“怎么可能不感谢呢?像我们这样对于医理一窍不通的人,遇上家里人出事有个意外都手忙脚乱的,能有一个你这样的朋友,能心安很多。”钱雨祈笑着说,“我得请你吃顿饭,还你的人情啊。”
“这都不重要。”罗玄瞥了一眼手机,“车快到了,我送你去门口吧。”
罗玄在大厅借了两把伞,和钱雨祈并肩向外走。雨下得很大,伞步劈啪作响,这就省下了交流的必要,他把人送上车,得到一个安全到家的回复即可。
然而这个夜晚注定波澜起伏。
也就是七点半的时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不远处就有小吃街,医院四周也比较繁华。大雨没有浇灭夜行者的热情,而在这打扮得五花八门的人群里,罗玄一眼就看见了聂小凤。
她穿着红衣,绣着如意纹的裙头坠着流苏珠链,裙子往下是粉蓝渐变,盖在正红的大袖衫下,显得灵动可爱。和别人都不一样,聂小凤撑了一把油纸伞,色彩缤纷的霓虹光里并不违和,反而有一种特别的青春活力。
聂小凤也看见了他,步子一停,珍珠绣鞋隐入裙子里,发髻里的金蝴蝶却振翅颤了颤,才缓慢地停下。
然后视线转移到了旁边的钱雨祈上。
场面一下子就陷入了无法解释的状况。
深夜里的两个人,登对的公务装扮,而聂小凤从年纪阅历到装扮,每一样都格格不入。
瓢泼的雨从油纸伞沿倾泻而下,裙角不可避免地洇湿。
罗玄想,再这样下去,她就该着凉了。
于是他拉开出租车的门,回头示意钱雨祈坐进去。
然而后者并没有照办:“罗教授,那是小凤吗?”
“是的,怎么了?”
“我看她所以有些湿了,需不需要带她回家,我可以帮忙照顾她。”
罗玄一手握着车门,一手举着伞,与方才没有什么区别,眼神却突然地有些攻击性:“钱女士,我并不是聂小凤的父亲。”
钱雨祈脸上有些挂不住,“我知道,是我多嘴了。”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特殊照顾。”而在钱雨祈愈加惨白的状况下,罗玄干脆一次把话说完,“至于我自己,上一次同你说的,实际上并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并不是一句空话。老万他们为我想,我也不想辜负他们的心,更不介意多交一个朋友,但是其他的,希望钱女士不要多想。”
钱雨祈没有想到,罗玄端着儒雅随和的一副态度相貌能说出直白得不留情面的话来。但任谁被这样斩钉截铁地下脸面也是受不了的,当即矮身钻进了车里。
关上车门,没等车子驶离,罗玄就回头去看聂小凤,然而街道上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了。
*
罗玄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一开门就见一件半湿的大袖衫横在玄关。
他先是条件反射地认出金线绣的是鱼戏莲叶的纹样,然后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像印证他的猜想,聂小凤从房间里出来,一幅宽大的浴巾挂在头上,一身居家的西瓜吊带睡衣,一副洗漱完毕的样子。
她从前就这样,此刻,罗玄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慨。
聂小凤率先打破沉默:“你没有改门的密码。”
罗玄侧着身边换鞋边反问:“我为什么要改?”
“我不听你的,难道你不该给我些教训?”
“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许你回家。从头到尾,要走的是你,不回来的也是你,既然你想相当一个大人,我应该尊重你的意愿。”罗玄踩着拖鞋转过身来看她,“但是你不能把这些意愿加在我的头上,说成好像是我希望你从家里搬出去一样,聂小凤,这不公平。”
“可这两年你也没有联系我啊。”
“你别瞎说,聊天记录是查的到的。”
“那一两句干巴巴的节日祝福不算!”
“而你,连一两句干巴巴的祝福都没有。”
空气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
罗玄往里走,聂小凤看清了他一身淋得半湿的样子,惊诧道:“你为什么……你没有伞吗?还是你没开车回来?你去钱雨祈那里,也不用把车留给她吧?”
罗玄因为她的口无遮拦太阳穴突突地跳:“你当时在医院门口没看清那是一辆网约车吗?”
“哦那倒是。”聂小凤对于自己随口的胡说八道完全没有愧疚感,“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呢。”
罗玄轻飘飘看她一眼,但聂小凤确信他在瞪她。
“师父,我成年了,和我讨论这些,你不用害羞的。”
罗玄无奈地坐在单人沙发里,舒服的姿势不容易被气死:“我没有恋爱结婚的想法,无论对象是谁,所以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猜测和打听我和她的进展。”
聂小凤一直很疑惑:“你一个大好青年为什么没有恋爱结婚的想法?”
罗玄往后一靠,很悠闲地说:“可能是因为我还没结婚已经体会过了养女儿是什么感觉?”
聂小凤“嘶”了一声:“你总不能说是我太麻烦了,幻灭了你对婚姻的幻想吧?这帽子太大了我戴不住。”
“不是幻灭了,而是有过这样的经历或许就没有那么渴望婚姻了。”罗玄笑了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下午拍摄完了,周既明就约了她,聂小凤始终没有什么胃口,现在肚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杯焦糖玛奇朵。
罗玄站起来走去了厨房。
“我也没有那么饿,你先把衣服换了。”
“不用,先把饭煮上再去,这样省时间。”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吃晚饭。”
罗玄把袖子挽起来淘米,没有说话。
聂小凤福至心灵:“你知道我晚饭时间在干什么?怎么知道的?你又去问露露了?”
“嗯。”
他好像把三个问题全回答了。
“所以……你刚刚去找我了?”聂小凤含着笑挤到侧边,想看罗玄的表情。
罗玄借着把米放进电饭煲的机会把脸转过去了。
聂小凤兴致勃勃地问:“你发现没人应门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唉!我刚洗澡去了,都没看手机!”她去房间里把手机拿出来,里面果然有端倪。
「师父:你在家吗?」
「师父:去哪了?和我说一声。」
还有就是林朝露的,那就简洁直白多了。
「露露:你被你家老罗抓到夜不归宿你知道吗!!!」
「露露:太刺激了,我要听后续!!」
聂小凤捂嘴偷笑着:“所以你当时以为我去哪了?嗯?”
罗玄明明已经把电饭煲盖上了,仍然背对着聂小凤。
“你以为我跑去周既明那了?”
罗玄“嚯”地转过身来,插着腰皱眉看她。
“我不是反对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和一个男孩子同居之前要考虑清楚,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对情侣都是李少轩和林朝露。他们给你立了一个好的榜样,但你不能因此就感觉这不需要慎重考……”
聂小凤终于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罗玄霎时就有种对牛弹琴,鸡同鸭讲的感觉,可怜他还穿着一身湿衣服苦口婆心呢。
他闭目叹气,转身要走,却感觉聂小凤从后背贴上来,环住他的腰。
“我都把人家拒绝了,同哪门子居啊?”
“再说了,师父,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