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城》玄乙同学

11、离散

　　“大人，崎峡掌门程大侠到了。”碧云内，一名弟子匆匆跑到楚倾面前报告。
　　“好。”楚倾点点头，站起身稍稍打理一下衣服，准备出门迎接。
　　“崎峡掌门？他来干什么？”听了侍女的汇报，楚南歌很是奇怪，“不过，程远阳若是想借我碧云的力量做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小姐要在下去听听吗？”侍女问。
　　“不必，我亲自去。”楚南歌提起裙摆，发钗上淡蓝色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摆不定，“你去的话，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倒要看看，碧云和崎峡是不是早就有了联系。”
　　“程大侠，别来无恙啊。”楚倾向程远阳行礼道，“程大侠今日拜访碧云，可是有什么大事吗？”
　　“楚掌门客气了。”程远阳回礼，“程某来碧云，是想和楚掌门商量一下，寻找十五年前辜远归留下的那件宝物。”
　　“传说中能让人成为武林至强的宝物？”楚倾思忖着，“对了，程大侠，那辜远归，可是当年崎峡之人，你的二师弟？”
　　“辜远归曾是崎峡之人不假，不过，他早便被我师父逐出师门，随后浪迹江湖。”程远阳回答，“辜远归与曾经的赏金杀手司晔瞳结为夫妻，行走江湖。他们一段时间内确实扬名武林，但辜远归之后与那极恶的何家人同流合污，妄图私藏那件宝物，最后身死不说，还落得个千古骂名，真是可笑。”
　　楚倾听了程远阳的话，也报以一笑，“所以说，程大侠联合江湖各门派，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还请楚掌门帮忙，将那件宝物公之于众，还江湖一个公道。”程远阳道，“那辜远归留下的宝物，绝不可落到其他人手里。”
　　“爹，程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呢？”楚倾身后传来楚南歌的声音，“也说给南歌听听吧。”
　　“程大侠见笑。”楚倾连忙道，“小女年幼不懂事，还望大侠见谅。”
　　程远阳看了看她，“不妨，南歌在崎峡的那些时间，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辜蓬四人在到达陇溪之时，司照情派出去的游影探子再一次带来了新的消息。
　　“程远阳召集江湖门派，说是要开什么武林大会。”司照情转达探子的意思，“我们不如也去看看？”
　　“也好，就去听听，那人究竟是要怎么样。”何涯道，“反正要去的人那么多，我们几个混进去，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不得大意。”司照情作为杀手首领，总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那些大门派的人，还是认得蓬儿的样子。”
　　“那我们可要小心了。”何涯说着，又转向秦悠悠，“悠悠，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啊。”
　　“谢过何大哥关心了，不过，对于那些江湖无名小卒，悠悠还是应付的来的。”秦悠悠道。
　　“我们分开行动吧，这样能有个照应。”司照情提出，“我和蓬儿一路，阿涯和悠悠一路。”
　　“没意见。”辜蓬赞同。
　　简单打理之后，何涯带着秦悠悠先行一步，前往都城崎峡、碧云等门派所在的地方。
　　“都城不比其它市镇，不要轻易向别人说起你的来路甚至名字。”何涯看着都城繁华的街道，曾经这里也是他的家，如今再回来，却无故感到一阵苍凉。何涯很想去何府看看，那些曾经熟悉的事物是不是还在，自游影奉命杀死何然之后，他强迫自己忘记这里，忘记关于何家的一切。没想到，还是有再回到这里的时候。
　　“何大哥？你在想什么啊？”秦悠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来过这里？”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何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你要是想去哪儿，我和你去就是了，不必介意。”秦悠悠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反正离崎峡掌门开会还要一段时间。”
　　何涯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秦悠悠给他莫名的熟悉感，“小丫头，你会武功吗？”他问。
　　“若是不会，悠悠又怎敢只身一人走进这江湖？”秦悠悠反问，“我看何大哥倒也非等闲之辈。”
　　“你这识人的本事不错，是谁教给你的？”何涯语气带了一些赞许。
　　“自己学的呗，哪有人教呢。”秦悠悠跟在何涯身后道。
　　何涯沉默了一会儿，记忆里有那么一个人影，慢慢清晰起来，可他却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你的武功，从哪里学的？”何涯又问。
　　“我师父教我的，再加上自己体会，久而久之，也就会了不少武功。”秦悠悠正说着，前面的何涯停下了脚步。
　　“到了吗？”秦悠悠探出头去，看到一处巨大的宅院矗立在两人眼前，大门牌匾上的“何府”二字，已经不很清晰了，依稀可见残留的血迹，这么多时日过去，已经变得暗红。何涯轻轻叹息一声，不自觉地推门而入，曾经繁盛的世家早已不复存在，院内空无一人，安静到何涯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忍不住进了正堂，那个何家掌门昔日在的地方。
　　“何府…何大哥，这里是你的家吗？”秦悠悠四下里打量着，“到底怎么回事啊？”
　　何涯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他用手一件件抚摸着那些家具，仿佛要从那里，找出点过去的回忆来。
　　“何大哥？”秦悠悠试着喊他，“我去别处看看，一会儿来找你。”
　　说完，她便不管何涯听见了没有，独自出了正堂，向院子深处走去。
　　秦悠悠想知道这没落的世家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不觉间离正堂越来越远。也就在这时，一阵低低的谈话声传入她的耳朵。
　　“掌门说今天那小子一定会回来，是真的吗？”
　　“当然，掌门的话还能有假？”
　　“可是我们都等了这半天了，也不见人影啊…”
　　“废什么话，等着便是。放跑了那人，你就等着回去领罚吧。”
　　“那…掌门是怎么知道他要来的？”
　　“你是傻吗？掌门今日召开大会，那小子听闻一定会来，他若是来了都城，不先回他家看看吗？”
　　“……”
　　谈话后面说了什么，秦悠悠听不清楚，她回想片刻，确定那暗中所埋伏的人，所说的便是何涯，她不得不佩服崎峡掌门的“神机妙算”。
　　秦悠悠当即决定返回正堂，叫上何涯赶快离开。
　　等秦悠悠跑回正堂，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何涯不见了，四下里静悄悄的。
　　“何大哥，我们走吧！”秦悠悠试着喊道，“何大哥？你在吗？”
　　等了半天，秦悠悠也没有听到何涯的回答，她心中一急，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转圈，“糟了，何大哥莫不是已经…”
　　“小丫头倒挺机智的，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呢。”门外走进一名蒙面人，看样子是专门的杀手，不过比起游影赏金杀手来倒是逊色了不少。
　　那人手中握着长剑，在离她不远处停下脚步，“你猜的不错，那姓何的小子是在我们手里，但就凭你，是不可能把他找回来的。”
　　“你是什么人？”秦悠悠提高了嗓门，“何大哥呢？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带到哪里，就不劳你费心了。若是识相，离开这里，我倒不会滥杀无辜。”
　　“那大侠可是小看在下了。”秦悠悠冲他一笑，“本姑娘实在不想亲自动手，你，最好给我带路。”
　　那杀手斜了秦悠悠一眼，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快点走罢，我可是耐心有限的。”
　　“不肯说，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秦悠悠微皱起眉头，脚尖点地，轻盈地一纵身，掌中带风地向那人攻去。
　　蒙面杀手侧身躲过，也不和她多说，提起长剑反击。
　　秦悠悠躲过剑锋，再次出掌。她的掌法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霸气，每次出招，周身内力都几乎涌现出来，使人肉眼可见，并将四周空气震动，一时间杀意四起。
　　杀手的剑碰上秦悠悠的掌功，竟被压弯，只听一声脆响，那剑硬生生断成了两截。
　　“你…”杀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秦悠悠一掌击中胸前，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搬了家。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映出对面一袭白衣的少女，“你…怎么会…”话没说完，那人便倒下毙命。
　　“哼，不自量力。”她拍了拍手，“师父总说我的武功不到家，可那是针对碧云身法的。对付你这种无名小卒，便是绰绰有余了。”
　　解决掉杀手，秦悠悠又犯难了，她打小一直待在师父身边，长大后也不过去过几次小镇，这偌大的都城，还是头一次来。何涯下落不明，她不敢贸然前去寻找，索性留在何府，希望能等到司照情与辜蓬。

　　等何涯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何府了，而是身处一间封闭的屋子里，周围散落着稻草。四下一片黑暗，何涯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身上多了不少伤口，教他提不起力气来。何涯试图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过了一会，只听一声响动，有人打开了一扇门，昏暗的光透了进来。何涯眯起双眼，适应之后，他依稀看见一名男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何公子，还是不肯妥协吗？”
　　何涯听出是程远阳的声音，他勉强笑道，“程掌门，真是颇费周折啊，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把我带来，不过，可是要让程掌门失望了。”
　　“不要逼我动手。”程远阳不紧不慢地回答，“何涯，交出那件宝物，你便性命无忧，何家的旧账，我们也可以两清，怎么样？”
　　“程掌门。”何涯语气充满嘲弄，“你表面上委托游影刺杀何家掌门，却随后不通知任何人，诛灭何家满门，当真只是为了给你的师弟报仇吗？口口声声称何家是有罪之人，崎峡所谓的正义，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辜家夫妇是我何氏的恩人，那件宝物，我无论如何不会给你。”
　　“何涯，劝你识时务一些，江湖之首，迟早是我崎峡派的。”程远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中充斥着志在必得的意味，“交出宝物，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程掌门，你还是省省口舌吧，一会儿不是还要召集武林人士吗？”何涯懒得再和他争辩，索性躺回稻草里，闭目养神。
　　“不肯是吧。”程远阳点头道，“好，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随后他出了门，吩咐随从道：“把里面那小子给我看好了，不许给他食物和水，不许任何人靠近。”
　　听着程远阳离开，何涯有些不甘心，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逃不出崎峡，便和程远阳同归于尽，也不算亏。”他这么想着。

　　司照情和辜蓬赶到都城，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秦悠悠与何涯的影子。
　　“阿涯这小子，莫不是又把悠悠带去耍了。”司照情念叨着，“蓬儿，我们分开找吧。”
　　“好，若是找到了，便在这里会合。”辜蓬指了指身边一棵粗壮的垂柳。
　　司照情点点头，掏出一件手指大小的东西塞给辜蓬，“这是游影信号，有什么紧急情况，便找游影派出去的探子。”
　　辜蓬接过，转身消失在人流中。
　　与司照情分开后，辜蓬把何涯可能的去处在脑中过了一遍，决定挨个儿寻找，一瞬间却又想起一个地方。“阿涯回到都城，崎峡能灭掉何家满门，必定也不会放过他。”他想到这儿，也顾不得给司照情发信号，便匆匆赶往崎峡派所在地。
　　秦悠悠在何府左右等不来一个认识的人，不免更加着急，于是她出了何府，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喂，你看什么呢？”
　　秦悠悠听见有人喊她，循声看去，见是一名同龄的女生，身着淡蓝色长裙，一双大眼睛充满灵气，教人看了便喜欢。
　　“我等人。”秦悠悠漫不经心地回答。
　　“怎么，等你的如意郎君吗，不过在这里未免有些不妥吧？”少女忍不住笑道。
　　“哪来的如意郎君，我可是有急事，没功夫和你闲扯。”秦悠悠被那少女扰得心烦意乱，“没事的话，姑娘请离开吧。”
　　“别嘛，我好不容易才趁着爹爹不在，能出来游玩一天的。”少女挨着秦悠悠站定，“凭我的感觉，你一定有什么事。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
　　“为什么要告你？”秦悠悠推开她，“姑娘好不容易出来，还是快些去游玩罢。”
　　“碧云派，楚南歌。”蓝衣少女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报出自己的门派和名字。
　　秦悠悠有点奇怪地看了看她，“你叫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告诉我，你要等什么人？”楚南歌一门心思地要知道面前这个白衣的女孩在做什么。
　　“你又不认识。”秦悠悠不动声色地离开她一段距离。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等掌门回来了被发现可就不好了。”侍女适时出声提醒楚南歌。
　　“急什么，哥哥不是说了，他会替我说话的吗？”楚南歌道。
　　“可是…”侍女还要说什么，楚南歌打断了她，“行了，马上就走。”
　　说罢，楚南歌又转向秦悠悠道，“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今天我们也算交了朋友，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就来碧云找我。”
　　秦悠悠看着楚南歌离开，不知怎么忽然脱口而出：“那个，你等一下。”
　　“怎么啦？”楚南歌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你知道游影吗？”秦悠悠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当然知道啊。”楚南歌回答。
　　“那，游影的司照情，你可识得？”楚南歌忍不住笑着说道，“原来你找照情姐姐啊，岂止认识呢？”
　　“那麻烦你找到她，就说何涯何大哥出事了，叫她快去找。”秦悠悠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何大哥怎么了？”令她意外的是，听到何涯失踪，楚南歌似乎比她还着急。
　　“我们在何府之时，似乎有人趁我不在，将他带走了。”秦悠悠简洁地说明情况，“我解决了他们的一个杀手，但没有问出来何大哥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楚南歌想了想，道：“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你就在这儿等着便是。”
　　秦悠悠见她要走，连忙道：“我和你一起。”
　　“不妥，若是照情姐姐来了，没人带话怎么办？”楚南歌拒绝了秦悠悠的要求，“你放心好了，何大哥和我交情匪浅，向你保证，一定找到他。”
　　秦悠悠没别的办法，只得答应楚南歌的安排。
　　楚南歌吩咐侍女：“去找北谣哥，告诉他这件事情。”
　　侍女领命离开。
　　“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见了何大哥，我也好告诉他，是谁让我来的。”楚南歌又道。
　　“秦悠悠，如此便谢过楚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