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轻寒上小楼》九月光

10、第十节

　　倪小楼上周喝了太多的酒，又冲了凉水澡，然后就感冒了，一直也没好利索。这回挤在礼堂里，胸闷气短，待沈轻寒上台后，那永远风度翩翩却高不可攀的样子，令倪小楼一阵神伤，眼前恍惚，身子却变得轻飘，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晕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轻寒。
　　只得隔得远，隐藏在人群中，倪小楼才敢将自己的目光放肆地放在沈轻寒的身上，毫无保留地用爱恋去凝视他。也许沈轻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法师，只用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吻，便将倪小楼的魂魄收了。
　　他在自己的身上烙上了印记，却又拒绝认领倪小楼的这一颗心，随着《梁祝》凄婉的曲子响起，倪小楼再也支撑住，眼睛紧闭，晕倒在雷蒙的肩上。

　　沈轻寒到达学校医务室的时候，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刚才礼堂上精彩的演讲与潇洒的身影，配上沈轻寒独有的出尘的气质，早已通过直播软件刷爆了学校的BBS，G大的朋友圈也被沈轻寒刷屏，医务室里的几个年轻大夫，正为没有去一睹才子的风采而懊恼，不想才子却携着清雅的细风，亲自上门来慰问他们了。

　　“沈老师，能跟我们合个影吗？”
　　“沈老师，能给签个字吗？对，就签我的脸颊上，这一个礼拜我都不洗脸了。”
　　沈轻寒被两个小大夫堵在门口进不来，他心里苦笑，这艺术学院的孩子们都是另类风，连医务室的正经医生也被带得不正经了吗？自己这三十几岁的高龄，没想到还处处惹这莫名其妙的桃花。

　　“你们想死么？我弟弟还在里面晕着，你们装什么风骚浪贱！”
　　一声低吼传来，有人走了出来，沈轻寒想笑，这倪小土天生自带惩恶扬善光环，幸亏是个警察，要不指定去混打家劫舍的□□了。
　　“小土，小楼怎么样了？”
　　沈轻寒说着就要跟着倪小土进去，倪小土却挡在门边，冷冷地看着沈轻寒：“我弟弟虽然看上去没我这么强壮，但身体一向很好，怎么遇到你之后，又是喝酒又是洗冷水澡，还给自己整晕倒了，虚弱得像个娘儿们似的了呢？沈轻寒我告诉你，公对公，私对私，你离小楼远点儿，不管他是不是你的菜，我这一关，你肯定过不去。”
　　倪小土虽然是个警察，但他少言而不闭塞，沉默却心中有数，跟着顾飞在一起之后，他们时尚那个圈子，倪小土就算不沾染，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的。
　　沈轻寒多情而不滥情，被他甩掉的男模没有一筐也有半打了，个个事后哭哭啼啼地来救复合，即使碰了沈轻寒的冷脸子吃了闭门羹，回头还是心心念念地只说沈轻寒的好，这对于翻云覆雨翻脸成仇的娱乐圈来说，沈轻寒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这样的清流，只能说他被捧得太高，不管他自己怎么绝情，总有人追在后面哭着喊着地追求他，倪小土自问自己的弟弟倪小楼，可不是一个能抓得住沈轻寒这样大boss的小男孩。
　　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倪小土坚决不同意沈轻寒同自己的弟弟交往。
　　沈轻寒面色变得凝重，刚才嘴角挂着的玩世不恭消失了，他看着倪小土：“倪警官，别那么狭隘，以为我沈某人关心一个人就是色情狂，时时刻刻诱骗他吃我的糖果上我的床。我想，我们两个站在这里，小楼现在最想见到的，应该是我吧？”
　　沈轻寒不卑不亢，既解释了自己的立场，又给倪小土吃了一个软钉子，最后还很盛气凌人地直接告诉倪小土，此刻在意乱情迷的倪小楼眼中，倪小土这个亲哥哥根本不能跟他朝思慕想的沈轻寒相比，倪小土仿佛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片刻才反应过来沈轻寒对他的愤怒与警告使用了四两拨千斤的手法，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倪小土威慑的锋芒。
　　倪小土的脑中浮现出了奇异的联想，幸亏自己是跟顾飞在一起，跟沈轻寒相比，顾飞简直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荷尔蒙动物。

　　倪小楼躺在床上睡着，面色潮红，身上盖着被子，一只手伸在外面，上面插着输液的针头。
　　沈轻寒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倪小楼露在外面的手，果然冰凉冰凉的，他便搬了椅子坐过来，伸出双手捂着输液管，这样的话，液体进到倪小楼的身体里时，应该就是带着沈轻寒温热的体温的。

　　他对每一个交往过的男生都曾经这样用心过。沈轻寒便是这样，要对一个人好，就死心塌地的往极致里的好，好得叫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被笼罩在他的宠爱之中。要是厌倦了一个人，那就千万别再缠着沈轻寒，他能让你明白跟冰有关的一切词语，比如冷若冰霜，比如寒冰如铁，保准比北冰洋的冰还冰冷一万倍。

　　对于倪小楼，沈轻寒知道，自己对他有好感，但这种好感，不能泛滥到越界的地步。他所交往的那些看着顺眼的男生，都是自己可以拿得起放得下，说断则断的。对于倪小楼，他有把握去爱，没把握让他不受伤害。

　　沈轻寒一边捂着输液管，一边入神地想着，想着想着便有些走神。今天舞台上那个妖魅至颠倒众生的男人到底是谁，怎么会将一曲《梁祝》演绎得那般绚丽华美，少了几分凄楚，多了几分狂野的诱惑，沈轻寒不得不喜欢，他喜欢这个版本的《梁祝》。

　　他对这个男人更感兴趣，这个男人跟记忆里的那个人，实在太像了。

　　“你在想什么？”
　　冷不防听到倪小楼说话，沈轻寒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倪小楼正瞪着眼睛在看他。

　　倪小楼从沈轻寒一进来时就醒了，不敢睁开眼睛，怕睁开眼睛之后，他变得疏远而客气，像普通探病一样，礼貌地寒暄几句便离开了。倪小楼只能装睡，享受着和沈轻寒单独同居一室的亲昵之感，空气中流动的风都不一样了，带着温暖暧昧的质感，让倪小楼的一颗心都是微醺的，悸动的，雀跃的。
　　他何曾想表现出对沈轻寒的这般痴迷，一次次的碰壁之后，倪小楼也想收心，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沈轻寒，他也是有自尊心的男生。可是，感情怎么会是受控制的呢，越控制越迷乱，越理智越纷扰，越想忘记一个人，越恨不得拼尽自己的所有，只为了和他在一起，哪怕一分，哪怕一秒。
　　听着沈轻寒轻轻的脚步，轻轻地搬了椅子过来挨着坐，轻轻地抚摸他的手，倪小楼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气大声的心跳泄露了自己装睡的小秘密。此后沈轻寒许久也没有动情，倪小楼只得小心翼翼地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去打量沈轻寒。
　　沈轻寒两只手握着输液管，蹙眉沉思，因为过于专注，眼神落在别处，并没有注意到倪小楼在偷看他。那清俊的容颜，挺秀的鼻梁，一双漂亮而深情的眼睛，再一次令偷看他的倪小楼完全地沦陷。
　　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个男人儒雅高贵的气质，翩翩浊世的风度，那些男模不能，倪小楼也不能。
　　见他如此投入的沉思，倪小楼竟有些神不守舍，忍不住开口打断他。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冷地充满了妒忌，连倪小楼自己都吓一跳，沈轻寒却没有听出那里面已经快发酵的酸味，只是惊奇地看着他，不知他什么时候醒了。

　　“你……是不是要上厕所？”
　　沈轻寒和倪小楼对视着，倪小楼不说话，沈轻寒想了想，颇为善解人意地来了这么一句，倪小楼气恼，自己在他心里永远是个孩子吗？连上厕所这种事情也要被问出口才行？
　　可是，偏偏不争气的是，当沈轻寒问过了之后，倪小楼忽然感到尿意滚滚，犹如长江水。
　　“嗯。”倪小楼轻轻应了一声，面色如常，内心却送给自己一万只草泥马，哎呀倪小楼你真是太low了！你就不敢大义凛然地对沈轻寒说：“你才上厕所呢，你全家都上厕所。”
　　沈轻寒想笑，倪小楼表情的变化尽在他的眼底，可他怕倪小楼尴尬，再赌气真的忍着就是不去，可容易憋出病来。他不动声色地把输液瓶拿下来举在手上，倪小楼不看他，坐起来找鞋子。可能是晕眩的感觉还没有好，倪小楼刚想站起来，又坐了回去，沈轻寒赶紧俯身想伸手扶他，然后门口就有一个人怒喝：“沈轻寒，你以后跟小楼保持距离，不能超过一米以内！”
　　沈轻寒苦笑，就倪小土这种炮仗性格，一点就着，也不知老顾是怎么忍的。

　　“小楼要上厕所，正好你进来了，你带他去吧。”
　　沈轻寒回身对倪小土解释道。
　　倪小土走过来，把沈轻寒扒拉到一边，陪着倪小楼去了洗手间。沈轻寒看着这兄弟俩差不多高的身材，一个健壮匀称，一个颀长挺拔，还真是各有千伙。倪小土威武英挺，倪小楼清秀内敛，跟哥哥比，小楼确实是腼腆了些，也难怪倪小土总算弟弟吃亏了。、
　　倪小土跟倪小楼还没回来的档儿，顾飞来了，沈轻寒见他紧张兮兮地，笑骂道：“老顾你别地么怂好不好，你家倪警官又不会吃了你。”
　　顾飞凑过来：“小楼晕倒了，我不来看看也不太好，可是来了吧，小土那劲儿，指不定又怎么跟我闹呢。之前在电话里就埋怨我不该让你和小楼认识，还说我交友不慎，快被你带坏了。”
　　沈轻寒歪头轻笑：“老顾，你这猥琐的样子不像一个大学教授，倒像一个贼眉鼠眼的老流氓。”

　　两人正说着话，倪小土和倪小楼回来了，顾飞轻咳了几声，然后装模作样地说道：“小土，你也在哪，我过来看看小楼。”
　　倪小土不说话，直直地瞪了他一眼，吓得顾飞赶紧把头转到一边，不敢直视倪小土。

作者有话说

　　时隔三年，重新更这前世的坑。